前方，是新恋综《可能的夏天》斥巨资修出的拍摄场地。
而后方……
五点时火锅店一别后，程听言便去了对街订好的酒店，终于洗去各种赶工赶路的一身疲意。
待程听言收拾好自己，调好闹钟小睡片刻，再被八点的闹钟叫醒，正是《可能的夏天》直播主页正式开播时。
一个个睡前还黑着的窗口，这会儿都亮了起来。
程听言大致看了一下，打开的机位界面都是在房间里，一间房还开了两个机位的直播窗口。
看着屏幕里从房门上的小口子上接了一叠纸张，然后震惊到有些傻乎乎的小卯卯，程听言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真的很神奇，以前她们一起在窗口里，现在她看着小卯卯在窗口里。
很快，直播窗口上面飘动的公告，为观众解惑了那叠纸张的用处，是用来让嘉宾填写的问卷，同时嘉宾的个人页面也更新了问卷的内容，后面还会在收卷后更新答案。
一个个房间里的人，都开始闷头答卷，一眼看过去，很有些考场的样子。
程听言把小卯卯的直播间投到酒店的大屏幕，然后掏出手机准备看几眼之前首映会在网上的情况。
她小睡之前就已经刷过一会儿，沙明风人设垮塌，他的那些提问也成了他两面三刀的证据，没有伤害到《死中求生》。这会儿再刷，风向还是之前那样，没什么问题。
刚想合上手机，程听言突然想到了，还没例行地刷一下赵灿的微博。
虽说赵灿长大了之后比小时候能憋了一点，但是今天被气成这样，该不会……
轻轻地一点，赵灿的微博页面在程听言的眼前打开。
没有对沙明风那个大新闻的转发，没有或直白或含沙射影的吐槽，赵灿的页面今天下午只有一条新的微博。
【人生总是寂寞苦涩，总是渴求温暖爱意，只要每个人都留下一小个糖粒那么多的爱，那么许多许多的人，爱就会像雪花一样从天上洒下来，凑出一块甜甜的糖粒饼干~~~感谢大家给我的爱，让爱来得更多一点吧，因为糖粒饼干，真的很甜啊~~~（配图：一块长方形花瓣边的糖粒饼干）】
这是……
什么啊……
程听言的手机，从手中滑落了下来。
第225章
乐远市郊, 《可能的夏天》综艺片场，主持棚里，施鸿骁正在对摇奖箱做最终的确认。
“你一会儿就站这个点, 脸对着右边的那个机位, 有黄色标记的那台看到了吗？摇这个箱子的时候力气不要太大, 对……你试试……”施鸿骁示范着摇出了两个球, 然后让位示意外场主持人简乐天来上手实操。
就在简乐天站位好，开始摇球时, 从施鸿骁身后探出了个黄毛脑袋。
“我说小施导啊，你这事无巨细啥都管不累啊。”花浪从后面拍了拍施鸿骁的肩膀，嘴角微提, 勾了个不羁的笑, “这不还有会儿功夫么, 让他自己琢磨去呗。”
“毕竟是直播……”施鸿骁回头解释道。
只话还没说完，手机就震起来了。
施鸿骁掏出手机, 看着上面亮起的名字愣了一下。
“我艹，程听言！”花浪一下子收起了刚才的松散样, 抓着施鸿骁的肩膀就是一晃, “你接啊！快接啊！”
此时, 程听言酒店电视上的投屏已经分成了两个屏幕，一个是埋头写卷的卯卯, 一个是咬笔苦思的赵灿。
程听言拨打电话的指尖, 是无法控制的颤抖。
已经开始直播，肯定是不能接电话的，道理程听言都懂, 但是她还是在看到那条微博后第一时间先打了赵灿的电话。
无人接听的结局是必然，程听言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联系人里翻出了施鸿骁。
理智在等待的几秒间不受控地进一步瓦解着……还好，这次有人接通了电话。
对于施鸿骁而言，程听言突然而至的电话让他有些意外，而她的请求就更是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要问赵灿的一点事情吗？很重要吗？是有人出什么事儿了吗？必须现在就问吗？哦哦，没人出事啊……吓死我。赵灿和卯卯来的时候说刚和你一起吃饭的啊，你们那会儿没说上那事儿么？那个，言言啊……我们这个综艺的环节有点复杂，刚才八点开始嘉宾进入直播模式之后，已经不能随便和人交流了……对，我们的工作人员也不能随便和她们交流环节以外的事情。因为我们后面有个盲选心仪对象的环节，所以现在都要按固定的程序走。”施鸿骁走到主持棚的角落小声解释道。
人都挪老远了，旁边贴着偷听的花浪还跟得紧紧的，施鸿骁不得不伸手把人推开了点。
“你剧透了！”被推离电话的花浪不满地低声吐槽。
施鸿骁没空理他，因着电话中程听言的新提议轻叹了一口气：“洗手间的会面也不行，你现在看直播应该能看到她们都是在自己的房间的，房间里有洗手间和简易的小厨房，就是为了初期盲选环节大家不碰面。对……因为好几个嘉宾都是认识的，有些还有过合作，比如卯卯和赵灿，要是前期不加入盲选，她们肯定不会选对方对吧。你也知道我们这个节目这次突出的就是一个‘可能性’，所以开始之后就要杜绝流程以外的联系，也是为了给观众看一个真实性，毕竟我们这个题材还是有点……”
花浪听不着电话那端程听言的声音了，不过就靠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和施鸿骁这会儿的话，他已经搞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让程听言来，让她来上节目！只要她和赵灿在盲选阶段组上CP不就能见面了么！”花浪激动地抓住施鸿骁的手臂开始大力摇晃。开什么玩笑，人就在乐远市，还想找他们的嘉宾说话，这都不快去忽悠，还有没有一点当导演的敏感度！
施鸿骁无语地瞥了花浪一眼：“……”这都是什么坑话……
“叫她来！”花浪大力晃。
“一开始就邀请过她，她拒绝了的。”施鸿骁被晃得脑子疼，不得不暂时挪开手机，低声回了花浪一句，而后又接着与电话那端的程听言分析道，“我想想看啊，要怎么办……前期我们都在这边别墅和改造的厂房内部直播的，走廊和公共区域直播窗口是长亮的，对……还是为了真实性。这个阶段，你过来肯定不太方便……就算你肯扮做清洁工也很奇怪啊。后面吧，看环节进度，几天之后，最多一周之后会开户外拍摄，到时候外面就有公共洗手间了，无论是你过来找她还是工作人员躲里面帮你问都会比较方便。”
花浪无语地瞥了施鸿骁一眼，既然想到公共洗手间了，怎么不想想过了前面的盲选，开始组上CP过了别墅互动阶段，等在这边厂房改建的公共区域互动的时候就有公共洗手间了，笨笨的。不过自己才不会提醒他！
“哦，也不用第二周，我想起来……”就在此时施鸿骁的脑子也转了过来。
花浪飞快捂住了施鸿骁的嘴，凑到了手机边大声道：“程老师好！我是《可能的夏天》副导花浪，我们这里是封闭拍摄，很严格的！不过这边的直播刚开始，还有空房间！只要程老师你现在来参加，明天第一阶段盲选之后，你就可以当面问赵灿问题了！不比你等一周还等一个工作人员的转述强么！”
哪儿能那么巧第一次就选到赵灿……施鸿骁挣开花浪的束缚，把人推开，夺回了手机。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旁边被他胳膊支开的花浪又对着手机故意抬高了些声音道：“干嘛，你干嘛不让程老师来。万一人程老师是怕赵灿在节目里被人追走了呢，你棒打鸯鸯多没礼貌！”
“……”施鸿骁气到嘴角抽抽，棒打什么？到底是谁没礼貌！言言和赵灿都认识多少年了，赵灿接这节目都几个月前的事儿了，言言要想追人会等到今天？
就施鸿骁和花浪抢手机时，电话那头本还在努力想该怎么钻一钻节目的空子，尽快见上赵灿一面的程听言，却是被花浪的话砸了天灵盖。
程听言还记得，那是上一世她在拍年代剧的时候，和小饼干聊到演员这个职业。她的手边上，正好有一包剧里的道具饼干，颇有年代味儿的糖粒饼干，方形的，花瓣边。而那天，恰逢冬日初雪，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天地渐白。
那天，她在人声鼎沸的片场与小饼干说起人生有时总是寂寞苦涩，在冬雪与寒风中与小饼干说到人总会渴求温暖爱意。说起观众的爱，说起如果每个观众那一整片的爱中能为喜欢的演员艺人留下的那么一点点，一小粒糖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人留下那么多一小粒糖粒，就像她眼前的雪花一般从天上洒下，就会凑出一块甜甜的糖粒饼干。那是足够多，足够甜的温暖。
说实话，那样方形的花瓣边的糖粒饼干虽然古老，但是现在也并非寻不见。将来自许多人的小小爱意比作饼干上的糖粒，世界如此之大，除了她还有别人也会这么想也很正常。
但是，赵灿那条微博，重点实在撞得太多了。
观众与演员的关系，心境，饼干，爱，糖粒，雪花……
尤其是，将爱，糖粒，雪花画等号……上一世程听言只是看着手边的饼干和外面的雪花偶有所感，提到饼干……其实还有点因为对面那人是小饼干的缘故。那份身临其境和小小心思，程听言实在很难说服自己，赵灿的微博只是一个巧合，一个在炎炎夏日突然想起冬日雪花的奇怪巧合。
从直觉来说，程听言并不觉得赵灿会是小饼干。
但是……万一呢……
是，上一世小饼干说她比自己小了三岁，从事的是烘焙业。
但是……对素未蒙面的网友，有隐瞒有说谎，也是可能的。
程听言自己……也说谎了啊。
有的话，在最初藏着掖着了，到后面越聊越好，越在意越重视，反倒是越没有办法说清楚了。
就像上一世程听言最初随口说她是娱乐公司的小员工，后面就总……找不到好的时机说出艺人的身份。还有程听言还在自我洗脑至少有个爱自己的妈妈那会儿，和小饼干说过妈妈的好。到后面开始逐渐认清现实……不知怎的就是张不开嘴和已经无话不谈的小饼干再说妈妈其实并不好。
好吧，其实程听言知道的。不是找不到好的时机，也不是不知怎的张不开口，是自己那时候已经……喜欢到患得患失了。比起在网上说清那些，程听言更倾向于在现实见面的时候再老实交代。毕竟俗话说……见面三分情……
自己会有隐瞒会有谎言，小饼干也会隐瞒也会有谎言就……很正常啊。
小三岁变成大三岁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程听言觉得赵灿的性格，给自己的感觉，都和小饼干不太一样。
可如果赵灿是小饼干，赵灿能写出那段微博，必然是有上一世的记忆的。
自己重生了，变了这么多。
如果赵灿也重生了，改变了很多，变得和上一世的小饼干不一样了，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赵灿微博上的那段话，是听别人说的。
不管是赵灿，还是另外的谁，能知道那段话，一定是有上一世记忆的小饼干。
可如果上一世的那天，自己出意外死去的那天，小饼干赴约了的话，是会知道的吧……知道网上那个中雨转大雨就是她。
那么程听言有些不明白，大家都重来一次的这一世，小饼干为什么没有来找她？
不……也可能是找了的。
程听言想起了还在自己读小学时，也才还是小学生的赵灿带着妹妹赵彤跨省出现在了自己的小学门口。再有方可艺导演仙侠剧组的那次，赵灿带着姑姑突袭剧组，就从那时候和她们熟悉了起来。上一世同为童星的赵彤还是在圈里多演了好几年的，这一世在赵灿的帮助下赵彤直接退回去养病了，两个人都住校了甩脱了乱七八糟的父母，这是不是也算是重生之后的改变？
赵灿不止改变了她自己的家庭，还……那次自己在上一世章姨的意外之日回国，赵灿也在卫家！赵灿还拉着章姨学了一天的写作！后面这些年赵灿写作了么……好像完全没有听她提起了！
还有赵灿大学考去了鹿海市，怎么就那么巧遇到了逃学跟在小混混后面乱混的汪知情，把汪知情这些年看似得父母偏爱过得很好，其实活得像个用来刺激知知的陈列品，压力爆棚早就不堪重负的现实暴在了大家的面前……
过去被忽视的细节，再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实在太多的不对劲。
有些可能性上升得太快，让程听言心惊不已。
但是现在却不是心惊的时候。
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在看到前方的绿洲时，难道第一时间会质疑和思考吗？反正程听言不能，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跑过去看清楚。
不管是不是赵灿，那个恋综已经开始了……如果是赵灿，自己真能眼睁睁地看着么……她必须去问清楚，在她疯掉之前。
别说一周，多一天她都等不了。
“骁哥，我还能去参加吗？”程听言在电话那端出现施鸿骁的声音时，开口问道。
被强制打开了扬声器才能顺利夺回手机的施鸿骁：“……”
“能能能！我们现在就收拾房间，打合同！程老师知道我们在哪吗？地址要发你吗？多久到啊！”花浪一把拍开呆住的施鸿骁，凑到了手机边。
“知道，我现在收拾东西，争取半小时到。”程听言下定决心后反倒是找回了几分身体的自主权，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单手收拾起东西。
“好好好！我们等你！”漫天忽悠结果真被馅儿饼砸到的花浪笑成了一朵花，伸手就要去按挂断键。
结果被回过神来的施鸿骁再次推开了。
“如果只是想问赵灿两句话不用到参加节目的地步……”施鸿骁因花浪的任意妄为红了脸，“我不是找借口骗你来参加……我们再想想办法，对，我刚想到配对成功之后，等过两天去旁边的公共区域活动，公共区洗手间你能藏着。按环节……花浪你走开！不，没事，是我的副导他又在抢电话。刚说哪儿了……对，配对成功，顺利是过个三天，最迟四天就可以有公共区域活动的部分。嗯？你确定？花浪你是导演还是猴子？走开！不，我不是让言言你走开……好吧，好的，行……你确定就行吧。这样我给你发一下资料你车上先看看，到这之前再好好想一下。好好，好的。”
施鸿骁挂了电话，无语地看了一眼花浪那被自己推开数次搞得像个鸡窝的黄毛。
“她来的吧？”花浪随便抹了几下头发，关心道。
“来……”施鸿骁无语地揉了一下眉心，“你这样不好，我们应该给她想想办法，不该……”
“小施导啊……你长点心吧。你还记得施导为啥叫我来和你一起干这个不？”花浪呵呵一笑，拍了拍施鸿骁的肩膀，学施定山语气道，“小花啊，我这儿子沉稳有余变通不足，拍真人秀得脑子活随机应变，他拍好这个真人秀就差一个你啊。”
施鸿骁：“……”
“那你知道我为啥推了台里的大综，来和你盘这个有点敏感的小综艺不？”花浪又拍了拍施鸿骁的肩膀，“因为这个综艺太难找嘉宾了，你们说准备去问问言言卯卯啊，是我从小就看的小宝宝们啊！我，宝宝粉，小时候看宝宝们可可爱爱，现在……我拍长大的宝宝们谈恋爱~~~天哪，虽然中间有点曲折，但是我的梦想最终还是实现了！”
施鸿骁：“……”等等，你这究竟是什么奇怪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