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朋狗友D犹豫了半天,终于握住人手,道了声歉后又道谢,说:“……谢谢。”
他这是从各方面来说的道谢。
€€€€从抢小刀的开始,后续的发展和原本的计划出现了偏移。
这个人的压迫感太强,眼神也太凶,他一时间分不清对方是在拍戏还是真想打他,人一慌就脑子一空,完全忘了之后的安排,全凭本能做事。
倒下的时候他偏离了规定的带缓冲垫的点位,好在身上人反应快,借着抓头发的动作把手垫他头下,护住了后脑勺。
……好心是真好心,吓人也是真吓人。
刀刃抵上脖颈的时候,他吓得已经忘了小刀是没开刃的道具刀,手和脚到现在还在发软,真要自己站,还不一定能站起。
把人拉起,陈白交回折叠小刀后没有多说,转身去看导演屏幕上的画面,说:“能行吗,点位飘十几公分。”
导演一时间没回答,把影像从头看到尾,眉头骤然舒展开来,笑着一拍他肩,声音都大了不少:“行啊!这还不行!”
他拍完肩后再拍拍,一张脸笑得红光满面,说:“行啊陈一白!我就说你有天赋!”
因为微博名叫陈一白,从上个剧组开始,剧组里的人,连带着导演都爱叫这三字名,到现在已经叫成了习惯。
“……”
肩上遭受重击,陈一白及时往旁边挪了一步,说:“能行就好。”
经纪人和助理及时上前,看他手上的伤口。
巷子地面是石砖地面,表面粗粝,稍微摩擦就会破皮,护腕下边的手的指关节基本都破了皮,伤口处渗出细小血痕,混合着泥沙。
剧组偶尔有受伤的事发生,一直准备得有医药箱,助理刘哥有经验,帮忙简单处理了伤口,至少先消个毒,避免感染,小孟在一边举小风扇试图吹干他脸上的汗。
处理伤口的时候学习搭子也在一边,说他演得好。
陈一白没点头也没摇头,略微抬起眼,说:“也不能说是演。”
他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揉了把头发,说不知道该说是真情流露还是本色出演。
“……!!”
听到什么关键词,蹲一边的狐朋狗友D警觉地看过来,摇小风扇的手一抖。
陈白及时解释说:“真情流露不是指真的想揍你的意思。”
狐朋狗友D缓慢一点头,顿了一下,终于继续埋头看剧本。
周净:“本色出演?”
陈一白笑了下,没多说。
他还是按照老许同志说的试着做了下,把直接把徐一帆当成自己。
他之前也被朋友堵过巷子。只是和徐一帆不一样,当时的朋友倒不是看他不顺眼,只能说是一样的不正常。
正常的朋友应该不会堵小巷想拿钱砸个男朋友身份。
€€€€还不如想揍他一顿。
朋友没揍他,他把朋友揍了,从那以后就不再是朋友。
这边伤口处理完,化妆师过来补妆,接着赶下一条。
下一条就是赶来的男主和徐一帆的对手戏。
昏暗巷子里,周净再次感受到了之前的压迫感,并且感觉比之前还要强烈,不再是隐隐约约。
这个人的进步速度简直可怕。
……
进步速度可怕的人在下戏后直接瘫车上,捂着老腰失去生机,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
尸体早上来的老城区,一整个上午都交代在了这里,中午的时候被运回学校。
好消息,赶在饭点回学校了。
坏消息,他们原定要拍到下午,剧组没准备他们的午饭。
好消息,刚好有时间,导演大手一挥,请团队去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
导演请客,所有人顶着大太阳都一定要出校去餐馆吃一顿。
赶上饭点,附近的餐馆人都多,主要是出学校吃饭的学生。夏令营和平时上课有点些微的区别,对学生的限制并不大,午饭晚饭还能出校吃,只要在午休时间前回到寝室打卡签到就好。
两个主演和导演还有摄影师经纪人等一堆人一桌,下午还有工作,桌上没酒,只有矿泉水和饮料。
导演想叼烟,后来看见店里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把烟别耳朵上了。
还没上菜,陈一白依然在假装尸体,往墙边一靠。周净坐在旁边端着水杯瞅他,提醒说:“过两天还有篮球赛的镜头。”
很及时的一句提醒,使尸体闭眼。
周围人都笑。
摄影师看了眼坐一桌的人,视线着重落在耳朵上夹着烟的导演和两个穿校服的人的身上,客观陈述说:“我们像社会人士在敲诈勒索企图带坏高中生。”
两个清纯高中生笑了下。
剧组的人多,后厨的厨师颠锅的手虽然已经要颠出花,还是需要等一段时间。
平平无奇的一天,店家突然赚大发,后边还有学生在不断进店。
€€€€
许浪也出校吃饭来了,和自己的同桌还有一堆其他同学一起。
倒不是多喜欢吃外面的饭菜,他只是刚好想出来放放风,呼吸一下学校外边的空气。
饭点的时候的学校附近的餐馆人都多,其中一家看着格外火爆,外边围了不少人,还有人在举手机拍照。
这家店他们之前吃过,印象里是一家味道比其他店稍好,但应该没有火热到这种地步的店。
人这辈子最戒不掉的就是好奇心和一颗爱凑热闹的心,一堆人迅速前进,借着高个子直接透过人群往里看。
挺大的一个店,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学生和其他社会人士对半开,还有几个学生混在社会人士里边。
€€€€好像也不是学生。
顺着周围人的镜头对着的方向看过去,许浪看到了社会人士堆里的高中生。
高中生靠墙瘫半天,终于伸手拿水杯,略微侧过脸。
无论是从背影还是侧脸来说都很熟悉。
大概是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对方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捂腰,转头看过来,结果像是被跟闪现一样站门口的围观群众惊了下,半垂着的眼睛一睁。
他一转头,周围按快门的声音明显加快。
是今天上午没在学校的二白。
店里有一桌学生离开,外面人都在围观,还有派发宣传单的人很懂得时机,趁机给不少人手里塞了张传单。
门口的人都只围观,没有进去的意思,许浪于是随手把被塞手里的传单揣兜里,直接抬脚进去了。
他们一堆十几个人,挤一挤加几个凳,也能坐一张圆桌。
店里风扇呼呼转也吹不散店里热气,他们进店后老板就多开了空调,顺手把门口的帘子放下,避免热气进入,也彻底隔绝了门外的视线和镜头。
一桌人满满当当,除了同桌,其余人是许浪打篮球认识的。
这些人说是实在凑不齐人,昨天晚上找他和同桌一起去打球,又因为打球太晚错过晚读报,一起在教室门口罚站。有了罚站的情谊,人一下子就熟了起来,所以今天中午刚好约着一起出来吃饭。
许浪坐着,直往另一边瞅。
他瞅半天,终于把人给瞅来了。
陈二白一手扶着老腰,和桌上人打了声招呼,向着高中生这桌走去。
他原本就想和许弟弟说两句话,结果一走近,发现一桌人都是熟面孔。
跟上次在球场上一口一个兄弟不一样,这次的高中生们显得要腼腆很多,许浪率先喊了声“白哥”,他们也跟着喊了声哥。
一下子拥有了十几个异父异母的好弟弟,白哥犹豫着一点头。
许弟弟看了眼他一直撑着的腰,问道:“白哥腰怎么了?”
“说来话长。”
陈白瞅了眼之前一起打球的高中生们,发现所有人都面色如常,于是若无其事地隐瞒了自己腰痛的原因,长话短说:“最近运动量有点过大。”
运动量有点过大,指打了场篮球,且场上只有他腰酸背痛。
许浪不太懂,但会说一声辛苦。
陈白感谢好弟弟的关心,一低头,看到身边人衣兜里的露出半截的红黄色的纸张,说:“你东西快掉出来了。”
许浪于是一侧身,低头看去。
他这一动,东西是彻底掉出来了。
是刚才因为没处扔所以随手揣兜里的宣传单,跟着一起掉出的还有几张对折的白纸。
今天接小刀接了几次,他已经接得习惯,陈一白撑着腰侧,弯腰一捞,接住了掉下的纸张。
被随意对折的白纸绽开,里边是已经做了大半的试题。
许浪适时解释说:“这是今天老师留的题,我有题不会,想带寝室里再看看。”
旁边的其他人瞬间转头看来,同桌不可思议地小声道:“午休还做题,你背地里这么卷吗!”
有的人回寝室不带书包不带书,原来兜里居然还揣着题。
乐于助人陈二白低头瞅了眼唯一空着的选择题,说:“要讲一下吗?”
许浪瞬间坐直身体:“可以吗。”
陈白转头看了眼开放后厨的厨师还在疯狂颠勺的手,又重新把头转回来,说:“还没上菜,时间应该够。”
懂事的许弟弟瞬间站起,把自己位置让给临时上任的陈老师,顺带掏出笔,又把同样折叠得粗糙的草稿纸摊开,反向对折了下。
陈老师接过笔,挽起外套衣袖,低头看题。
一道放最后的物理多选题,旁边有零星两点笔记,还有画得粗糙的草稿图,看得出做题的人有挣扎过。
没想到吃个饭都能遇着讲题,一桌人在忽视和偷听间选择起身围观。
与其被卷,不如大家一起卷。
毕竟他们都没做出这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