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一边摘表一边问:“怎么了吗?”
“没事,”经纪人说,“只是这表好像挺贵。”
陈师傅一抬头:“怎么说?”
经纪人说:“你这三部戏片酬够个零头。”
“……”
周净进化妆间的时候,刚好看到顶着头乱毛的人小心地把什么裹得严实的东西放进经纪人包里,表情严肃得像在供奉。
他问这是在干什么。
供奉的人转过头,说:“安置传家宝类似物。”
周净:“?”
挎着包的经纪人点头说“好好好”,表示一定会随身携带这传家宝。
不太懂两人在交流什么,周净在另一边坐下。
短会开完的化妆师和助理们在之后不久进了房间,着手开始准备。
陈一白这边闭嘴让妆造折腾,经纪人在一边瞅着,不自觉低头看向人手腕。
伤口大体在内侧,平时看着不太显眼,但一旦注意到了就很难不去看。伤口长,延长到了边缘突起的腕骨处,没有表带遮掩,稍微一动就能看到。
多看了两眼,经纪人收回视线,对人说:“这两天我去给你整个腕带。”
陈一白略微侧眼,不明所以但点头。
夏天的天说变就变,上午还晴着,下午就变阴,开始起风,空气闷热,连吹的风都带着温热感觉。
一场大雨眼看着就快要来,统筹迅速改通告,外景变室内戏。
陈一白喜提带薪打游戏。
带薪打游戏,指拍玩游戏的镜头。
徐一帆前期是网吧常客,没有事做,不想学习,心情一烦就打游戏,后期又为了赚钱当游戏代打,不少打游戏的镜头。
为了符合人设,看起来更真,道具组还买了几个游戏账号。据买账号的工作人员本人透露,徐一帆用的账号最贵,毕竟为了贴合有钱又会玩的人设,他砸重金买的段位高且氪了金的玩家的账号,为了讲价废了不少力气。
道具组,一个虚拟道具和现实道具都能准备的专业团队。
为了拍几场戏特意搭一个网吧的景不太值当,剧组选择临时在附近进行交涉,最终提前预定包下一个网吧。
演员这边导演倒没什么要求,要是实在不会,只要会操控人物走走跳跳,顺带会打两枪就好,剩下的交给摄影和剪辑。
前期和他一起玩游戏的有狐朋狗友ABCD,理所当然地也有游戏镜头。有演员坦言说没玩过游戏,于是导演让其先去上号过一遍新手教程。
这边临时布景打光,陈一白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也拿过手机看工作人员发来的账号密码,总之先上号。
游戏是他平时玩的那个游戏。刚好差不多是平时上号直播的点,手上敲键盘输着账号密码,他有那么瞬间,莫名总有种在准备上号直播的错觉。
成功上号,他瞅了眼账号界面,看到了和配角哥游戏账号十分相似的一排荣誉和成就。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这几场戏没有学习搭子的参与,边上没人说话,他这边登上号,再次变得没事可做。旁边已经先登上的狐朋狗友AB瞅着也无聊,这几段剧本没两个字,看来看去都那几排,短暂思考后,他们果断闭眼趴下休息。
狐朋狗友CD没玩过这个游戏,现在还在紧张刺激地跟着网上教程学习按WASD和Ctrl还有shift,按对一下眼睛亮一下,觉得自己真厉害。
“……”
陈白客观觉得这边应该还要学一会儿。
€€€€确实已经到平时直播的点。原本想着趁这点时间去给好邻居发点骚扰信息,他收回视线刚拿起手机,屏幕顶上就弹出一条信息。
是小伙伴轻舟发来的消息,问他今天直播不。
算算时间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开播,陈二白表示反省并说今天不播。
回去的时候已经挺晚,播不了太久,于是改成学习时间,直播暂停。
小伙伴于是只能又孤身一人开播。
旁边的人还在狂练WASD,这边导演过来通气,问他们这一排五个人游戏水平怎么样。
虽然是问五个人,但实际上边上那两个加紧练习敲WASD的人已经被默认排除在外。
趴桌上的狐朋狗友AB坐起,都说还行,只能算是会玩。
随大流的陈一白也跟着说了声还行。
导演于是把他仨安排在更靠近摄影机镜头的地方。
只要换一个机位,也能做到拍到他们玩游戏且不出现电脑屏幕画面,但因为一些利益和赞助商方面的考量,这边多少得露一下游戏画面,只能将就拍一下。
陈一白觉得都好,都行。
摄影轨道架好,灯光作业准备完毕,两个刚走完新手教程和三个玩得还行的几个逃课高中生准备好。
网吧昏暗,墙角是暗黄灯光,缭绕着一股陈旧的味道,不远处靠在位置上的其他的网吧客人手指间夹着烟,烟雾盘旋,模糊了空间。另外一边还有酒味,不大的电脑桌面上堆满了被捏扁的空罐。
这些是在网吧过夜的客人。
几个刚进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和这里格格不入。网吧老板不让人进,领头的学生垂着一双眼,直接脱下身上校服外套搭在手上,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放柜台上,懒声道:“我们不是学生。”
校服一脱,就不算是学生。
其他几个狐朋狗友慢一步反应过来,也跟着脱下外套。
老板眼睛往两边多看了两眼,收下柜台上的钱,强调说:“你们自己说不是学生的嗷。”
这是同意了。
几个脱下外套的高中生进了店,在边上靠边的几个位置上坐下。
即使脱下外套,他们的脸仍旧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但身上那股子颓废劲又和这里暗色灯光莫名相像。
旁边几个狐朋狗友转过头来说徐哥大方,又夸说有本事,几张脸上都是笑。徐一帆没笑,随手戴上耳麦,眼睛半垂下,直接点进游戏界面。
“卡!”
进网吧的片段到这里结束,之后是打游戏被教导抓住的片段。
导演看摄影机里的画面,摄影师又开始调机位。
灯光师还要重新调反光板,座位上的几个高中生没有动,继续坐在原位。
陈一白坐着,耳朵听到一边的隔着两个人都能传来的声音,稍微一侧头,瞅见狐朋狗友C低头死盯着键盘,手指奇异地动着,嘴里念念有词。
像是某种奇异的不可说的那什么念咒现场,念了就很会玩游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念了就会玩游戏的咒。
狐朋狗友C的声音不大不小,稍微仔细听,能听清在念什么。
“空格跳跃左shift冲刺左Ctrl步行Z蹲下C趴下……”
“……”
突然改通告,要求人在短短时间内学会玩游戏果然还是太过艰难。好心的陈一白纠正说:“C蹲下站起,Z趴下。”
狐朋狗友C表示感谢并痛苦捂脸。
他背剧本的时候看着都没这么痛苦过。隔得太远不能拍肩,陈一白从精神上进行安慰。
机位调整好,留给狐朋狗友CD念咒的时间并不多。
摄像开始,因为赞助商对还原真实游戏场景和反应的需要,来一把是真来一把,没有其他人陪着演。
五个人五排,刚好组一个小队,徐一帆是单打独斗的王,主要也有队友太菜的原因在,一个人走了。
AB一起走,CD两个人一起用一种不顾死活的走法往另一边走了。
工作人员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位,现在压力给到了演员身上。
这一段里,他们至少得拍出仨高中生其中一个击杀其他人的画面€€€€另外两个人已经没被抱任何期望,以及一个徐一帆因为教导主任出现而强行被打断游戏,被击杀的画面。
陈白的任务就是在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人拿下击杀前好好活着。
他记得自己的任务,原本兢兢业业保小命,悄悄远离一切有危险的地方,直到操作途中稍微一侧眼,看到旁边的电脑上的人物以一种龟速的速度换枪试图击杀远处的人,换好枪后远处的人早跑远了后,终于意识到不是所有的队友都是轻舟一样的水平。
自己好像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击杀的希望放在自己队友身上。
等他终于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狐朋狗友CD也已经光荣阵亡,两个人往椅子上一靠,动作气急败坏,但那眼神一时间很难说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
好队友不太指望得上,只能靠自己。身体略微前倾,陈一白短暂上号变成话少版陈二白,不紧不慢敲着键盘的手加快了些。
一个平平无奇的游戏角色突然就大胆了起来,不再往边边角角走。其他人在背后眼瞅着电脑屏幕,直到看到屏幕左下角弹出击杀信息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人在他们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收获了不少好东西,并且居然还会利落干净地刀人。
角落突然弹队友击杀消息,击杀指标莫名完成,虽然没太反应过来,但高兴,狐朋狗友AB面上表情不变,心里长呼出一口气。
他们说只能算是会玩游戏的话是一点不含谦虚成分,现实里就是不断在低分段徘徊的人,这次还是借着这个剧组给的号才体验了一把高端局的牛逼。
能活着就已经尽了很大的努力,想要在这里拿人头确实是太为难人了些。
好在队友运气不错,拿下一个人头,这一条拼拼凑凑再剪剪,应该能用。
以上是他们原本的想法。
直到越往后,他们苟活得越艰难,左下角弹出的击杀信息越多,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好队友似乎靠的不是运气。
只要不入镜不出声就能在网吧里移动,网吧老板原本在角落里和自己同行们线上激情畅聊,后来也不聊了,和其他也玩游戏的工作人员一起站人背后的观赏好位一起看人玩。
接连拿下人头,又过了一个毒圈,瞅见不远处有两个人一闪而过,陈二白习惯性找栋楼上了二楼,直到在二楼窗边站了会儿,终于想起今天没有小伙伴当他诱饵,于是又安静下楼了。
下了楼,他正好和一个准备进屋的人面对面。面对面对枪,反应快的人活。
陈二白必定是活下来的那个。顺手又收了个人头,他出楼,刚好瞅见一个熟悉的粉色皮肤在屏幕边缘一闪而过,向着反方向走了。
人走得快,他没跟,去了附近一个没人的高地,想看看周围情况,顺带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这高地确实是来对了。一上高地,周围的情况瞬间了然了。
看得一清二楚,包括一侧远处的几个人影。他看到了之前一闪而过的小粉,以及试图拿小粉人头的三个人。
三人小队整整齐齐,看着很有压迫感,向着小粉迅速靠近,期间不断变换队形进行走位,在最后靠近的时候进行合体,摆好架势。
然后就被小粉几枪突突了,三个人倒得整整齐齐。
“……”
陈某白的嘴角绷紧,操作着人毫不犹豫一转身。
其他人能够想象,猜得到他应该是发现远处的人不好对付,加上身上枪的射程有限,选择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