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一侧的手略微抬起,贴心的某白拍拍人的背,说:“抱吧。”
话音落下,落在身上的手逐渐收紧,他听到身侧的人深深吸了口气。
烟花的声音逐渐淡去,街道没有人影,就连偶尔会路过的车辆都消失了。
所有声音都消失,埋在带着灼热气的温暖怀抱,陈白终于听到了在耳边不断响起的声音。
一声一声,清晰可闻。
是好邻居的心跳声,很快。听到了,他也说出来了,说:“小许同志,你心跳好像很快。”
小许同志应了声:“嗯。”
声音很低,带着些微的哑意,陈白还能感受到说话时带起的胸腔的震颤感。
原来好邻居的声音凑近了听更好听。
被抱着无事可做,陈医生试图分析心跳过快的原因,认真严肃一思考,之后说:
“心跳过快对身体不好哇……这位患者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过大?”
剧组赶进度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当人用,对精神和身体都会造成极大的压力,不是心跳过快就是心脏停跳。
病患许笑了声。不是纯然的笑,像是有些无奈,还有其他情绪。手指深陷进黑色发丝,他说:“就当是医生说的这样。”
陈医生就当自己说对了。
在这种时候让人工作不要太累多少不太现实,他只能表达自己的美好祝愿,说:“那希望老许同志新的一年没有加班,早睡早起,身体健康。”
以及希望自己快点还清那四亿。
一个十分朴实无华的祝愿。连表达祝福的人自己都意识到太过朴实无华,于是又加上了句:“心想事成。”
周围是不断闪烁的彩灯的光亮,弯腰抱着怀里的人,许斯年闭眼再睁开,说:“我也希望。”
陈医生再次安慰拍肩,略微抬起帽檐看向上方,道:“顺带一问,那些人是你的同事吗?”
€€€€那些人看上去似乎很想说什么的样子。
许斯年顺着他的视线一转头,抬起眼,一眼对上了楼上贴满了一排窗户的人。
一群人挤挤挨挨,还在争前排的位置,在他看过来后动作一顿。
“……”
他收回视线,把人帽檐稳稳压下,应了声:“是。”
重新站直身体,他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人已经见到,小饼干也送到,任务成功完成,知道好邻居明天还有工作,贴心的陈师傅没有打算再多待,等到重新呼吸到夜间街道的冰冷空气后掏出手机,又开始打回去的车。这里虽然也偏僻,但比半山腰要好不少。
现在公交地铁已经停运,只能打车回去。夜间的风吹,但并不冷,他有自己的人形自走挡风神器兼取暖好物,往后一靠就能靠好邻居身上,瞬间温暖。
许斯年陪着人在路边等着,看到车来后闭眼再睁开,呼出一口气。
车辆平稳停靠在路边,他打开车门,看着人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车里的人隔着车窗和他挥挥手,笑得眉眼弯弯。
他也笑了下,垂在额前的头发被晚风吹动,一挥手。
安静街道里,停靠在路边的车辆出发,驶向街道尽头,驶出视线范围。
直到再也看不到车影,许斯年放下手,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抬脚重新往酒店走回。
“……”
等他重新回到剧组聚餐的楼层的时候,原本挤在窗户边上的一群人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该吃吃该喝喝,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在他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周围依旧有不少视线投来,看似隐晦,实则存在感强烈。
边上的导演已经和他合作了好几次,已经是熟人,等他坐下后探过头来问:“有人来找你吗?”
之后又解释了一句,说:“我听别人说。”
他试图把自己摘出去,但很显然没成功。旁边人道:“从左到右第三个窗户,你刚在那。”
“……哈哈,原来你看到了。”
导演尬笑两声,一拍脑子。都已经被发现了,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所以是什么人啊?”
周围的人若无其事地竖起耳朵。
很刺激,没想到聚个餐还有意外收获。
娱记很久之前追了那么久也没能挑出一点绯闻的人开年第一天居然一来就整了个大的,整得他们饭都顾不上吃。
难怪对方接到电话的时候下楼下飞快。
许斯年浅淡笑了下,说:“朋友。”
“我猜也是,”导演闻言道,“会在今天晚上特意过来的也只有……朋友?”
他眉头一拧,之后高高抬起:“啊?”
周围的人:“啊?”
他们的表情和导演如出一辙。
受到的刺激稍微有点过大,导演一比划:“你刚才不是……”
那都主动抱人了,还抱那么久。
突然来一句朋友,即使见过大风大浪如导演,还是被他给整愣了一下。
他原本想的是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累的除夕夜,他们居然能意外目睹万年单身稳居神坛的人恋情曝光的现场。
结果人现在告诉他只是朋友。
“……”
瞅了眼人脸上还带着的笑,导演觉得这个人自己应该都不信这说出的话。
行,朋友就朋友。
“你那……”他想起了什么,说,“你和你那朋友的事传不出去,这没人拍照。”
传不出去,指传不到圈外去,圈内肯定会传遍,甚至等不到明天,今晚应该就消息满天飞。
围观的剧组人员里从情理上讲肯定有人想拍照,但周围人多,大家都看着,照片一旦传出去,根据角度很轻易就能找到是谁拍的,没人冒这风险。
“看在咱已经认识挺久的份上,”导演压低了声音,小声问,“能透露一下是谁不?”
主要还是这酒店窗户的位置安排得不够好,他们这层楼高了,看不到人的脸,从上往下看就看得到一个帽子和白外套,只能依稀辨认出人应该挺瘦。
人就在下面却看不清楚,比看不到还让人抓心挠肺地难受。
许斯年低头喝了口水,手放进口袋碰了下饼干包装袋,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平稳道:“有机会再说。”
€€€€
陈某白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回到了半山庄园。猜到好邻居应该已经休息,但他还是习惯性报了声平安,说已经安全抵达。
门卫确实是24小时轮班制,凌晨两点也有人在值班室,给他开了门。
在回来的车上已经睡了一觉,进屋,回到房间,他换了身睡衣后倒头就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今天的睡眠时间总的加起来比平时还多,第二天早上起来直接精神焕发。
初一是晴天,初二的当天,酝酿了几天没下的雪终于在夜间落了下来。
早上一起床,落地窗外全是雪白一片。
陈白今天穿的自己的衣服,下楼照例吃过早饭后就和霍晴一起去院子里蹲着去了。
A市每年都会下几次雪,但都是小雪,连个小雪人都堆不起来的那种。这次还是三年来的第一场大雪,在这半山上就显得更加明显。
两个创造界的大师去发挥自己的才能了。
上次下雪的时候还是在上次,霍晴虽成年但依旧喜欢玩点雪,十分之激动,结果她那亲哥端着,在屋里喝茶看书也不陪她,没人跟她一起玩,硬生生浪费了一场雪。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她有二白哥。
吃完早饭浑身温暖,她联合自己二白哥一起搞了个下雪必堆的雪人。
雪人不圆也不方,有一种不规则的多面体的美感。暂时不用管其他人的想法,至少两个大师比较满意,霍晴还特意堆在了门口,方便所有人进出的时候都能看到。
她原本还想徒手碰雪,但是手上之前不知道在哪磕碰了一下,搞出了条伤口,现在还没愈合,不适合碰雪,只能戴上手套进行操作。
按照流程来说,应该还有一个打雪仗环节,但只有两个人的雪仗未免太过令人心酸,于是这个流程被取消。
饭后张玲回楼上去喝了药,喝完药后也下楼来,由护工推着出了大门口,来看两个人玩了。
帽子围巾加外套,搭在腿上的毛毯也加厚了些,毛毯上还多了条围巾,任何寒风都吹不到她。
等她下来的时候,雪人在门口站着,两个大师已经开始自由创作,一人蹲一边,陷在雪地里捏捏捏。
霍大小姐一如既往地发动被动技能,在很认真地整点抽象东西,并且生产速度惊人,旁边已经摆了好几个虽然看不明白但似乎十分震撼人心的东西。
她的艺术天分在做饼干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展现出来,现在做成这样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意料之内。
陈师傅属于慢工出细活的类型,依旧在专注地捏一个雪团,虽然看不出来模样,但能感觉是在精雕细琢什么杰作,一头碎发被风吹成乱毛也丝毫不动摇。
蹲在雪地里进行最后的捏捏按按,具有工匠精神的陈师傅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惊世杰作,缓缓又庄严地起立。
他这一站起来,坐在大门边上的张玲这才看到他手上没戴手套,连忙一招手。
陈师傅单手带着自己的作品,踩在雪地上过去了。
他一站到人跟前,张姨身体略微前倾,抬手轻轻碰上他手。
很冰。手指细长,皮肤苍白,所以被冻成粉红色的指关节也更加明显。张玲抬头,道:“这么冰,怎么不戴手套玩?”
陈师傅一笑:“不戴手套舒服。”
张姨再看了眼他不算厚实的一身,于是拿过搭腿上的围巾,抬起手来。
先是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什么,陈某白配合地弯下腰。
一直露在外边的脖颈上多了一条围巾,不紧不松地围着,瞬间温暖不少。围巾是条大红色的围巾,直到张女士做好最后调整,他一笑:“谢谢姨。”
他天生偏白,一张脸在红围巾的映衬下白得更明显了些,鼻尖被冻得略微泛红,笑得眉眼弯弯,一双浅色瞳孔像是直接透进人心里。
张玲也笑,眉眼舒展开来。
围巾戴好,陈师傅就地展示自己的浇筑了将近整整十分钟的心血的作品,还自己手动给作品转向,人工进行全方位展示。
于是旁边的护工还有管家和雇佣顺带都看了过来,仔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