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杨樵没有回房间的意思,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了翻和薄韧的聊天记录,内心又在发生着敏感而不安的波动。
“不方便接”和“有点事”,这两句混在所有消息中,就是显得薄韧今天格外冷淡。
他是为了什么不方便?他有什么事?
推导出,他现在正和谁在一起?
薄韧在厨房门口小心观望,试图找到脱身时机。从厨房里看不到客厅,客厅也看不到厨房。
但通过薄韧的不懈努力,他发现从某一个角度,通过玄关处的那面穿衣镜,一些折射原理,刚好能看到客厅里的景象。
他调整了下位置,终于在穿衣镜里,远远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杨樵。
木头总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到房间里去办公?
€€?怎么还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而且,怎么玩手机还玩得一脸不高兴了?
杨樵已经脑补起了薄韧正在和别人玩的场景。
这个“别人”,肯定是他不认得的人,如果是邹冀或者是别的他也认识的人,薄韧就会直接说自己在和谁一起,而不是用“有点事”来打发他。
这该死的直男电工……是不是又去相亲了?
电工在厨房里抓耳挠腮,这要怎么办啊?一步错步步错!
要不还是出去自首吧,杨樵应该不会为这事,真的生他的气吧?
可是要怎么对杨樵解释,他是怎么破解了门锁密码?能直接问杨樵,设置这密码是什么意思吗?能直接问杨樵,是不是心里有他吗?
这时他看到杨樵还拿着手机,持续不停地在打字。
是在聊工作吗?这要聊到什么时候?
还是出去自首吧。
薄韧正鼓起勇气要走出去求宽大处理……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杨樵发了条微信给他。
内容是一张照片,夜空,上弦月。今天冬月初八,看照片里的树和路灯,很可能是刚才在楼下拍的。
薄韧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杨樵的文字消息过来了。
木头:我刚忙完[笑哭]在回家的路上了,给你看今天的月亮
薄韧看看这一条消息,又抬头看向镜子。
杨樵坐在沙发上,正皱眉盯着手机,仿佛很焦灼地等待他的回复。
不是,不是啊!这是什么意思?
薄韧完全蒙圈了,不会回复,这要回复什么?
饼干大王:不错
杨樵还能是什么意思?
他想问薄韧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才拐弯抹角地找话题,想招薄韧和他聊天。
这如果放在平时,杨樵分享随手拍的照片,薄韧一定发一箩筐的消息来碎碎念。今天一定有什么事,居然就发了一个“不错”。
杨樵:“……”
杨樵把手机丢在了茶几上,明显开始生气。
薄韧:“???”
几秒后,杨樵又把手机拿起来。
薄韧又收到一条消息。
木头:今天好多工作,做不完根本做不完,晚饭都没时间吃,就只吃了一个三明治[哭]
薄韧实在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杨樵真人在火冒三丈,微信里怎么还在……可可爱爱?
薄韧差点就要本能地回复,“你做个饭吃”……突然想起自己正在杨樵的厨房里,杨樵来做饭,还不当场把他拿下?
点外卖也不行,万一点了环保单,杨樵也要进厨房来拿餐具,还是会当场把他拿下。
饼干大王:早点睡吧
意思是睡着了,就不饿了。
肉眼可见的,杨樵更生气了。发怒小熊猫的真人表情包。
在杨樵看来,薄韧这几条消息就是在敷衍他啊!
什么情况下薄韧会敷衍他?必然是……饼干大王又去相亲选妃了!
木头:这也太早了,睡不着[可怜]
薄韧第一次亲眼看到杨樵这两幅面孔,世界观都快被震碎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就是在厨房里自尽,也决不能出去自首。现在不仅是破解密码的尴尬,他还窥见了木头总的双面人生!
同时他也意识到不能再和杨樵聊天,不然杨樵肯定不会回房间,还要在客厅里继续和他聊下去。
于是饼干大王彻底不回复了。
于是……木头总也彻底枯萎了。
杨樵无精打采地躺在了沙发上,长吁短叹几声,又抬起手臂挡着眼睛。
薄韧有点怀疑他是哭了一会儿,虽然他现在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眼见杨樵如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杨樵放下手臂,又拿起手机来,翻了片刻,点开了一个视频。
这个距离,薄韧当然看不到他的手机屏幕,但很快也知道他在看什么了。
那视频里的人声,分明就是薄韧自己、杨樵,还有邹冀。
那是薄韧硕士研究生的毕业典礼那一天。
那天杨樵全程都在拍摄,而现在看的这一段,是剪辑过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玩闹的片段,很欢乐的一天。
杨樵应该看得很开心,笑了好几次。
播放完了,他又换了下一个视频播放。
这段薄韧也有点熟悉,很快记起来了,是他和杨樵上次去逛北海公园。杨樵那天也带了云台相机去拍摄记录。
视频里的杨樵说:“你看,蝴蝶!”
视频里的薄韧说:“一群扑棱蛾子。”
杨樵:“真的是蝴蝶,很好看啊。”
视频一阵杂音,薄韧跑远了。
杨樵:“你去干什么?”
薄韧的声音明显离相机有点距离:“我给你捉一只啊!”
杨樵:“我不要,你快回来!”
薄韧:“真不要吗?能捉到!”
杨樵:“真不要!快回来!”
薄韧:“行吧,还以为你想要呢。”
杨樵:“……对我多好似的,我想要的,你也没给我啊。”
薄韧跑了回来,说:“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杨樵:“说你蛇蝎心肠,居然要残害小蝴蝶。”
薄韧:“都不抓它们了,怎么还说我!”
视频里杨樵大叫一声,旁边薄韧却恶作剧地笑出了声。
看视频的杨樵也笑了起来。
薄韧想起来了,那天抓蝴蝶不成,他顺手从路边捡了一个花穗,说话时趁杨樵不注意,丢在了杨樵身上,那东西像条毛毛虫,把杨樵吓了一大跳。
杨樵看了几段视频,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把手机放下,躺在那里发呆。
薄韧心道,这下还不回房间吗?该回去了吧。
几分钟后,外面没有动静。不是吧,睡着了?
薄韧朝镜子里看了看,看清楚后,大吃一惊,急忙收回了视线。
杨樵是在、在、他是在自慰吗?
薄韧紧张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心跳得也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一跃而出。
渐渐地,杨樵发出一点声音,传进了厨房里,传进了薄韧的耳朵里。
薄韧面红耳赤,他现在知识面太广了!脑子里海量储备,只听声音,眼睛自动配上了全息画面,脑海中自动匹配无数凰文。
天知道他不过是随手在那密码锁界面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后面这一切根本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没忍住,又朝着那镜子里看了一眼,非礼勿视,马上又转了回来。
那视觉冲击非常强烈。沙发好白,茶几好大,窗帘真的好漂亮。
被杨樵意淫了。薄韧第一反应是受宠若惊。
可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如果说杨樵用他生日做密码,还只是有那种可能,那杨樵回来后这种种表现,现在又这样……杨樵此刻心里想的是谁,答案呼之欲出了。
薄韧从前也见过杨樵完全的裸体,小时候的不算,成年后就只有一次,就在杨樵对他出柜那一天。
杨樵那天说过的话也言犹在耳。
“你看着我。”
“你看着我!”
“你看都不敢看我,碰到我的生值器就起一身鸡皮疙瘩,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