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高大的城墙、近处的街道、行色匆匆的行人,甚至是酒馆门前高高挑起的酒旗,对于小黄豆来说都是陌生又有趣的景色。
尤其街道两边有各色各样的商铺,还有不少买卖吃食的摊子,小黄豆虽然都没见过,但闻着空气里飘起的香味儿,它也能猜到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小黄豆站在秦时的肩膀上指点江山,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唧唧叫,着急的时候还会用短短的小翅膀拍打秦时的脖子。
秦时手里抓着一把烤肉串,一边举到嘴边吹,一边忍不住抱怨,“烫啊,小祖宗,就不能再等两分钟?”
小黄豆闻着香味儿,脑袋顶上的翎毛都激动地直抖,哪里忍得住。
“啾!”愤怒的小鸟在它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秦时头都大了。
贺知年虽然不知道秦时抱怨的“两分钟”是什么意思,但联系前言后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别闹他,”他把自己吹凉的烤肉举到小黄豆的嘴边,“你吃这个。”
对小黄豆来说,贺知年也是一个熟人。它试探的用尖嘴啄了啄他手心撕开的碎肉,小毛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啾!”
好吃。
秦时挑了没放调料的烤肉撕开,就势也放到了贺知年摊开的手心里。
贺知年望着他微微一笑,“你也吃。”
秦时看了看吃得头也不抬的小黄豆,没好意思只顾着自己吃,索性举起一串烤肉放到了贺知年的嘴边,“吃吧,谁让你帮我喂孩子了呢。”
贺知年,“……”
好像哪里不大对?
秦时没想那么多。烤肉虽然香喷喷,但放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再说小黄豆永远对未知的美食充满了强烈的探究心理,这条街还这么长,谁知道它下一个目标又会是什么。
贺知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烤肉。
小黄豆看到他吃,也扑过来抢。在它心目中,秦时拿着的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是它的。
贺知年和秦时目光一碰,都被这小东西逗笑了。
清晨的阳光明媚,头顶的天空是一片迷人的蔚蓝,点缀着丝丝缕缕的白云。
秦时的心情也像是漂浮在了半空中,被温暖的阳光照着,惬意的想要眯起眼睛补一个回笼觉。
樊锵指定的那家医馆就在街市的尽头。
医馆里的两位郎中已经从樊锵那里得到了命令,秦时人一到,就被他们迎进了医馆的后院。贺知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我在前院等你”,房门就在他眼前关上了。
贺知年,“……”
贺知年左右看了看,正要找个地方坐下来等人,就见房门又被拉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手心里托着一个乳黄色的毛球€€€€而且还不是秦时的手。
贺知年又有要扶额的感觉了。
他从郎中的手心里接过小黄豆,有些好笑的说:“看来你也被嫌弃了啊。”
小黄豆结构复杂的圆眼睛里全是懵圈的表情,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它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阖上的两扇院门,愤怒的啾啾叫了起来。
为什么它爹被留在了屋里,它却被赶了出来?!
它明明很乖,都没有大声的啾啾叫!
秦时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小黄豆起初还在不依不饶的啾啾啾,后来叫声就消停下去了。大约是被贺知年给哄好了。
秦时松了口气,转身冲着两位郎中拱了拱手,“孩子还小,不大懂事,让您二位见笑了。”
两位郎中都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其中一位姓王,人长得瘦弱,尖尖的一张脸,细长的眼睛总是耷拉着,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
另外一位姓樊,身材高高壮壮,看上去不像郎中,倒像是一位武士。秦时怀疑这人是樊锵的亲戚,或者干脆就是樊家的家将。因为这个姓氏并不常见,而且依照樊锵对药方的重视程度,派出自己的亲信也是非常正常的。
樊郎中的性格要比王郎中开朗一些,见秦时不放心自己的小宠物,不由一笑,说了句,“小郎君宅心仁厚。”
能把一只小鸟当成孩子看待,可不是宅心仁厚嘛。
秦时摆了摆手。他挂心门外的小黄豆,也不想拖延进度,见王郎中耷拉着眼皮在一边等着,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忙说:“在药学方面,小子是外行,两位郎中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吩咐。”
王郎中掀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樊郎中却一下子来劲儿了,拉着秦时朝着屋里的药柜走去,“正好我有一事要询问小郎君,你药方里有一味‘灰矿’不知是何物?”
第84章 气味
贺知年托着小黄豆在医馆的院子里转悠。院子虽然不大, 但也收拾得整整齐齐,院角还种了几棵沙枣树。
沙枣成熟还要等些日子,这个时候, 树枝上虽然已经密密地挂了果, 但颜色还是绿的多,红的少。小黄豆试探地啄了两口就失去了兴趣。
院子就这么大, 小黄豆能找的乐子实在有限。因此在沙枣树上蹦蹦哒哒地玩了一会儿,就开始试探着朝后院的药房前进。
贺知年不需要精通鸟语就能从小黄豆的眼睛里看出它的心思, 他把小黄豆从树枝上捞了过来,跟它商量,“要不,我带你去对面守备府里转转?”
小黄豆歪着脑袋看他。
贺知年指了指守备府的方向,“你看, 你爹这会儿出不来。我先带你去玩。等下回来接他?”
小黄豆看看他,再看看后院药房的方向, 有些犹豫起来。
“你爹有事做, 等他忙完才能出来呢。”贺知年讲完道理, 开始利诱了, “守备府里有好吃的。”
小黄豆屈服了。它冲着贺知年啾啾叫了两声,妥协的在他掌心里窝了下来,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贺知年摸摸它的小脑袋, “这么相信我啊?”
小黄豆晃了晃脑袋上的翎毛, 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贺知年哑然失笑, “你爹也很相信我……嗯,你们父子俩都很有眼光。”
贺知年托着它出了医馆, 拐个弯就进了县衙。
樊锵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就是在县衙的后院,军务繁忙的时候, 他也住在这里。这里算是他的第二个住处。
贺知年在院子外头等了一会儿,就被门口站岗的守卫请了进去。
小黄豆到了陌生的地方,警惕心又冒出了头,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个院子要比刚才的医馆院子大了很多,院子平整,院角立着兵器架。这里是樊锵平时活动手脚的地方。
贺知年注意到他们前进的方向不是小院的正厅,稍稍有些惊讶。按理说这个时间,正是樊锵处理公务的时间。
“都尉大人在书房。”卫兵说着,直接领着贺知年穿过演武场,朝着东厢走去。
贺知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家大人有客人?”
卫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却没有回答他的提问。
贺知年便不再问,走上台阶的时候,正好遇见一名士兵推门出来,手中端着一个茶盘,里面是一套刚刚用过的茶具:茶壶和两个茶杯。
贺知年便猜到樊锵刚刚会见的客人是两个人。
士兵与贺知年打了个照面,知道这是樊锵的客人,连忙让到一旁。
贺知年微微颌首,托着小黄豆走了过去。擦身而过的瞬间,小黄豆忽然一个激灵,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似的,扑腾着短翅膀开始啾啾叫。
贺知年,“……”
这是抽了什么风?秦时不在,恕他不能听懂鸟语。
小黄豆激动得不行,拼命扇动翅膀朝着端茶杯的士兵扑腾,又被不明所以的贺知年伸手挡了回来。
“怎么了?你认识人家吗?”贺知年学着秦时的样子安抚它,“你不会是想喝水了吧?”
士兵也一头雾水的看看它,再看看手里的茶具,不明白这小毛球在闹腾个啥。
小黄豆悲愤了,“唧!”
贺知年摸摸它的小脑袋,“走,带你去找找好吃的。”
小黄豆与他对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脑袋上的翎毛一下子耷拉下来。
贺知年倒有些过意不去了,他扯着嗓子问道:“老樊!你屋里有点心吗?”
房间里传出樊锵的声音,略有些无奈的说:“我让人去买。”
贺知年立刻安慰小黄豆,“你看,有好吃的了。”
小黄豆有气无力的啾啾叫唤两声,似乎好吃的点心也无法弥补它不被人所理解的打击。
贺知年越发的莫名其妙,他扫一眼端着察茶具的士兵匆匆离开的身影,忍不住开始琢磨,难道刚才拜访樊锵的客人有问题?茶具上留下了什么气息被小黄豆给捕捉到了?
怀着这样的疑惑,贺知年一进门就问樊锵,“刚才谁来过?”
樊锵正坐在书案后面整理几份地形图,听到他的问题,头也不抬的说:“你问这个干吗?”
贺知年就知道这是不想告诉他的意思。他其实对樊锵的客人也不是很感兴趣,只不过小黄豆的反应太奇怪,所以他才就势问一问。
小黄豆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落在靠窗的胡床上,有些警觉地溜达几步,又扑腾着跳上了矮桌,它在矮桌上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像是在用力嗅什么味道。
“随便问问。”贺知年的眉头微微一皱,他想什么样的客人能让重明鸟这么紧张?
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妖族?
樊锵将手中的地图卷起来,放到了书案旁边的架子上,嘴里说了句,“等药方定下来,我跟你们一起动身。”
“方便吗?”贺知年诧异,“你可是有军务在身的人。”
樊锵起身走了过来,带着他走到窗下的胡床上坐下,目光冷淡的打量了一下在桌上溜达的小黄豆,对贺知年说:“没什么不方便的。真让你们自己走,那才是不方便。”
贺知年的眉毛皱了起来,“什么意思?你这话说的,是不放心谁?”
樊锵沉吟不语,两根手指却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起来。这个小动作似乎是他思考问题时候的习惯。
“是小秦?”贺知年盯着他,眸色冰冷,语气却是嘲讽的,“你可真是越发的出息了。一边利用人,一边还要费心防备着。”
樊锵低头看看围着他的手指转悠的小黄豆,忽然问了一个与之前的话题不相干的问题,“你认识小秦的时候,就知道他手里有这样的药方?”
“对。”贺知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脸色也冷了下来,“但一张药方,我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他和秦时数番冒险,出生入死结下的交情,可跟一张药方没什么关系。
“一张药方,我也不至于放在眼里。”樊锵没有理会他挖苦的语气,手指在好奇凑过来的小黄豆脑袋上弹了一下,问贺知年,“我只想知道,小秦在你们面前,透露过配方的内容吗?”
贺知年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小黄豆被樊锵弹了一下,晕头晕脑的在桌子上晃了两圈,啪叽一下坐在了桌面上。它正要抗议的啾啾叫,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兵,行过礼之后,十分恭敬的将茶具摆放在了桌面上。
除了茶水之外,小兵还带来了两样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