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听荆雾崖往下说:“你曾经说过,黑白小丑是禁锢你们这帮鬼魂的原因,既然黑白小丑已经被我消灭了,那禁锢你们的存在便也消失了,你们不会再反复死去,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怎么不算一种‘超度’?”
“你说你们是被选中的厉鬼,那你跟我说说,是谁选中的你们?停!你别开口!不知道的话,那就默认幕后真凶是牛鬼蛇神好了。”
“你被牛鬼蛇神选中,经营一间游乐园,你曾说过你穿上小丑服到处行侠仗义遭受反噬,但你真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想当超人的愿望吗?我猜不是吧!那间游乐园害人不浅,进去的游客有去无回,所以你良心作痛!”
徐宵被说得哑口无言,默默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荆雾崖只从自己透露的只字片语,就猜到了这么多真相,这人竟然真的是个聪明的。
陈烽火:“他在骂你。”
荆雾崖:“嗯,我看到了,但我暂时不同他计较,你看他都被洗脑成这样了,我们还能怎么办?让让吧。”
陈烽火:“嗯,让让吧。”
徐宵深深地吹了一口阴气,既然自己打不过,那么他拖把沾屎犹如吕布在世,一通漫天飞翔把这俩碍眼的东西撵出去总归能够做到。
“你们说我被洗脑,是什么意思?”
荆雾崖挑眉:“当然是字面意思,我们查阅了资料,发现你十有八九是西方恶魔的傀儡。”
在玄学界的历史书上记载,西方神魔从古至今一直想要征服东方,而千禧年前那几年属于世纪末狂潮,西方恶魔借助时兴的电子产品对东方的渗透极为惊人,反观东方玄学界那会儿还没结合科技发展出新的学派,年轻一辈被打得体无完肤,年长一辈更别提了,甚至玩不来电子产品。
好在炎国上下的玄学界人士团结一心联合抗外,终究还是渡过了那惨烈的几年,此后玄学界的奇术门便将【玄学科技】这一学科划入必修课行列,你单单会做古式战甲根本对抗不了新兴的外来敌对力量。
被科普完后,徐宵依旧觉得非常荒谬。
“当年我的小灵通可是市面上最高级的电子科技产品,怎么会跟恶魔扯上关系?一个科学,一个神学……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我真是无法理解。”
荆雾崖:“所以你是真的out啦!现在的玄学科技已经进步到电子降神那一步了,但那种高精尖产品只有奇术门大佬有,我还不配。”
其实,如果不是荆雾崖误打误撞地加入了玄学界,并且有姜胜雪充当引路人,他压根没办法判断徐宵的话是否正确,因为对方认知当中的“正确”可能是假的。
就好比不戴眼镜的近视患者走在路上以为看到了条修黑狗,但其实那是条垃圾袋。
“现在,你总明白自己是误入传销组织被洗脑的受害人了吧?幕后黑手制造出你们死后无法|轮回的假象,本质上就是想无限长地奴役厉鬼为己所用。我劝你不要迷途不返,否则我把你脑浆都晃出来,对人我不得不忍耐,对鬼我肆无忌惮。”荆雾崖捏了捏拳头,咔吧作响。
徐宵好不容易消化完这震撼他三观的信息量,恍惚地低喃:“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如果当初他早一点去找人求助,那么他能否得救?
估计是不能的。
千禧年间破除封建迷信的力度很大,如果他身边的人遭遇了他的经历,他只会以为对方得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换而言之,普通人里不会有人信他。
而真正的玄学界人士又忙得焦头烂额,过手的都是大案,他一个没背景、没人脉的小喽€€,压根见不到对方。
“想来想去,我竟是最合适被控制的人选。”徐宵捂脸苦笑,哀恸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期盼。
原来他是可以被超度入轮回的。
“择日不如撞日,你超度我,送我走吧。”
徐宵有一种从容赴死的平静与坦然,就和宋青凤一样,当一个厉鬼太痛太累了,既然仇恨的对象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那他也应该走了。
荆雾崖则是取出几台平板:“《狂热的一天》已经播了,你们之前不是想看观众反应吗?在被超度之前,大家都快来看看!”
一群厉鬼听荆雾崖说了这么久,各个表情都很耐人寻味。
但毕竟死了这么久,省钱好多事他们都已经看透,见荆雾崖拿出了好东西,便哗啦一下围了过去,几个鬼捧着平板,在荆雾崖的指示下操作起来。
“好方便,好像是科幻电影!比电视还要清晰!我家的电视经常信号不好可烦了!”
“哇哈哈哈,这个人被我的死相给吓到尖叫了!”
“可恶,小情侣被吓得抱在一起了,让鬼看了生气。”
“啊啊啊这人竟然被吓尿了!!!”
“唔,我果然死的太草率了,早知道当时应该再表现得惨烈一点。”
一群厉鬼吱吱喳喳,闹得很开心。
看到别人害怕,真的会有一种扭曲的快乐,荆雾崖每天跟恐怖的东西打交道,难怪现在这么变态。
“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人认得我们吗?”
有一个厉鬼想到这点,小心翼翼地看向荆雾崖。
荆雾崖摇摇头:“我托专业人士查了查你们的信息,发现你们都已经是公开死亡的状态了,说是遭遇泥石流的意外。如果你们想见你们的亲人,这可能有点麻烦,但我能帮忙。”
厉鬼们一阵沉默。
片刻后,他们便做了决定。
“算了吧,都意外身亡这么多年了,再回去见面,平白让自己和家人痛苦,不如都放下吧。反正我们是跟最好的朋友结伴来的,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荆雾崖一一给厉鬼们完成超度。
这些受害者是吞噬黑白小丑后才转变成的厉鬼,实力有限,戾气不强,在符纸的帮助下,超度他们荆雾崖总共才消耗了6点精神力。
只剩下徐宵的时候,徐宵悠悠地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那影院还挺人道,只是吓一吓人,并不伤人性命,但你还是应该提防一二。”
“我会注意的。”荆雾崖怕一张符纸不够用,便多贴了一张在徐宵脑门上。
徐宵心态放松地说:“像以前看的僵尸片一样。”
不过他死掉的1999年里,僵尸片中的那位林道长都已经去世两年了,真是世事难料。
“现在那位林道长的片子还火吗?以前我只当一切都是演的,他是不是被鬼害死了?”
荆雾崖回答:“林道长在国产恐怖片是封神的地位,人家是真的有点本事儿的!我听我姜局说,早年妖魔鬼怪比现在猖獗得多,林道长在拍摄电影时沾染了过多阴气,导致身体衰败,才早早去世。”
荆雾崖警告徐宵:“超度你需要的能量有点大,你忍一下,别叫出声吵到我的耳朵。”
徐宵嗤笑:“放心,就算被你超得受不了,我也不会喊出声丢脸的。”
“?”荆雾崖脱口而出一声“卧槽”。
同时陈烽火捂住了宋玉龙的耳朵,眼神如剑般戳着徐宵。
现场小孩子还在呢,这个鬼怎么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荆雾崖张口就对徐宵开喷:“……算我拜托你踏马说句人话吧。”
徐宵:“我是鬼,不说人话。”
“啊对对对,是我的错,都怪我行了吧?”荆雾崖看徐宵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杀意。
伴随着超度咒传来,徐宵在净化中痛得惨嚎连连,惊起阴风阵阵,乌云遮日。
这架势和宋青凤超度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终于,十几分钟后,满头大汗的荆雾崖膝盖一软,被陈烽火及时搀扶住。
徐宵也恢复了生前的模样,是个有点阴郁、有点帅气的青年。
“我不清楚你在超度的时候是否对我用了私刑,那种疼痛,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遍了……”
荆雾崖嫌弃地挥了挥手:“那祝你下辈子顺利,不要再变成厉鬼了。”
“借你吉言。”临走之前,徐宵恶劣地勾了勾嘴角,对陈烽火说,“你知道吗?刚刚荆雾崖的灵力把我从上到下、由内往外的每一个孔都怼满了,你说这不是幸交我是不信的。”
吃醋吧,打起来吧,桀桀!
语毕,徐宵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显然是进入轮回了。
陈烽火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荆雾崖,眼中浮现些许审判之意。
荆雾崖哼唧哼唧地感到委屈:“没有的事!那个恶鬼就是看不得我们夫夫感情好,蓄意挑拨离间呢!”
他人好,徐宵鬼坏!
陈烽火:“我知道。”
荆雾崖忿忿不平:“下次别让我再碰上他,不然我高低给他找个猛攻,让他体会一下什么才叫做酣畅淋漓的鼓掌。”
陈烽火那张冷峻英俊的脸上,竟然也会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我不提醒你,你自己想。”
荆雾崖不明白是什么事,便缠着陈烽火问,结果老陈似乎真的不太高兴徐宵那刻意的“调情”,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就这样冥思苦想了大半天,荆雾崖来来回回估摸着双方交流的每一句话,在意识到什么后,终于狂拍大腿!
“啊啊啊老子没让他履行赌约倒立洗头!”
亏了!亏炸了!
第051章
将条理理清后,荆雾崖乐呵呵地揽着陈烽火的胳膊问:“老陈,你不是因为他调戏我而生气,你是在气我不自觉就说了‘卧槽’是吧?而且是当着宋玉龙的面。”
陈烽火给了小荆一个“你很有自知之明”的眼神。
荆雾崖又要闹了:“你为什么不气他调戏我,你的重点偏太多了!果然爱是会消失的是吗?”
“一来,他快要死了,我不必跟一个坏心眼的死鬼计较。”陈烽火幽幽叹息,“二来,我看习惯了。”
自打他有了手机后,不说每天24小时高强度上网冲浪,但20小时应该是有的,毕竟鬼魂不需要睡觉。
在荆雾崖的社交媒体评论区,充斥着各种苦茶子飞飞的言论,一开始他还会纳闷:“这些人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成体统、胡言乱语、无法无天,统统抓起来!”
但现实是他举报都举报不过来。
老公老婆宝贝都只是基础,妹宝奶妈媚娃玩转泥塑,更有爹咪魅魔老师等进阶性称呼。
在网络的世界,爆炒的不是菜,是人。
超时的不是外卖,是人。
社保不仅是种保险,还可以对人。
谐音梗五花八门,带颜色的信息流令鬼都防不胜防,甚至夹杂着法克鱿等舶来海产。
事情是这样的,老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呆在车里了,车门是焊死的,他试图操控方向盘,结果方向盘被甩飞了,高速公路上偶尔有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少女误入车流,轰的一下被当场创€€,车轱辘在脑瓜子上来回摩擦。
久而久之老陈便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变成了一个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老古董,而反思总能够使人进步,现在他已经能心平气和地面对那些神奇的语录,偶尔还会给没抄过的发言点个赞。
他超任他超,菊花自开好。
他舔任他舔,现实吃不到。
总之,网友们还是很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