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教为师做人 第41章

两人正拌着嘴,祭坛上突然发生骚动。

简生观凝神望去,只见沙依格德在给最后一名信徒绶带时,突然发狂,竟是用腰带狠狠勒住那人的脖颈,眼神凶狠,口中大喝道:“去死吧!自诩向善的爪牙,你们只配在阴暗肮脏处爬行,永堕无间炼狱!”

台下教众顿时惊呼:“恶、恶鬼!是恶鬼附到殿下身上了!”

短暂怔愣之后,祭坛上的教徒顾不得尊卑有别,赶紧上前拉开沙依格德,解救了那最后一名信徒,可怜那人被勒的直翻白眼,跪在台上不住呛咳。

沙依格德并未就此平复,他骤然变得力大无穷,几下搡开抓着自己的教徒,冲向祭坛中央的烈阳辉印,将它高高举起,一旦有人试图靠近,他便要把琉璃制成的辉印砸过去。被教会的圣物威胁,一时间竟无人敢轻举妄动,只能在五步之外盘桓。

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一大片乌云,遮蔽了耀目的太阳。

人群更加恐慌了。

“是恶鬼,真的是恶鬼……”

“如此藐视神明,阿胡拉玛定会降下神罚!”

“难怪沙依格德殿下之前亵渎聚光池,原来是恶鬼控制了他……”

“你知道内情?他做了什么?”

“别、别问我,我也不清楚啊!”

“上次是聚光池,这次是琉璃辉印吗?”

“疯了,殿下疯了……”

撒罕男子的朋友无比震惊:“怎、怎么会这样?”

终于逮到机会,撒罕男子忙道:“你现在知道了吧!沙依格德殿下真的被恶鬼缠身了!”

朋友难以置信地说:“就连恶鬼也垂涎殿下的美貌吗?”

撒罕男子:“……”

他们没有注意到,原先安静站在身边的白发老人已不见了踪影。

***

事态持续恶化。

当乌云完全遮蔽这里的阳光时,沙依格德朗声大笑,将高举过头顶的烈阳辉印狠狠砸到了祭坛之下。

哗啦一声脆响,琉璃碎了满地。

最前方的虔诚教徒已被这场面吓得怔住了。

亚摩登痛心疾首:“殿下!快住手!攻击信徒,毁坏辉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沙依格德回过身来,面向他,脸上带着桀骜的笑容:“就差烈阳权杖了……”

眼看这位被恶鬼操控的王储就要来抢夺权杖,亚摩登长老当即下令,让十数名高阶教徒出手,合力制服他。

沙依格德双拳难敌四手,终于被拉住手脚,固定在祭坛上。

亚摩登手执烈阳权杖,立于状若疯癫的沙依格德身后,左手握圈贴额,口中念诵驱恶咒语,片刻后扬起权杖,朝着沙依格德后背敲去。

一下!两下!三下!

沙依格德痛得挣扎怒吼:“放肆!尔等胆敢对王族不敬!”

这都没晕?

就算驱恶没有奏效,敲打也该奏效了吧?这位殿下不是向来气虚体弱吗?

亚摩登也没了办法,总不能真的对王储下狠手吧?

正当僵持不下之时,一个稷夏装束的白发老人出现在祭坛之上。

他说:“我来试试吧。”

第39章 关押

在沙依格德举着琉璃辉印要砸的时候,简生观挤过拥挤的人群,绕到后方,两手攀着栏杆,艰难地爬上了祭坛。

混乱中,有两名高阶教徒发现了他,大声喝止,意图将他这个异教徒驱逐出去,奈何简生观老当益壮,以极为灵活的身法躲过了他们的捕捉。在祭坛上奔逃了三圈之后,随着沙依格德被按住,所有人安静下来,亚摩登长老开始施以杖责,而简生观也终于站到了他们面前。

此时亚摩登高抬权杖,继续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

简生观适时发声:“我来试试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神情中透露着同样的含义:你谁啊?

乌云依旧遮天蔽日。

沙依格德被打断了片刻,继续挣扎怒吼:“放开我!你们这群低贱的、卑劣的猪猡!黑暗终会降临于此!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亚摩登回过神来,对简生观呵斥:“异教徒无权插手!速速离去!”

眼看其余高阶教徒聚拢过来,简生观果断架起委顿在旁的最后一名信徒,从他脖子上解下纯白腰带,朝着亚摩登权杖顶端的烈阳辉印,左手握圈,迅速行了贴额礼,然后不由分说地在自己腰上缠绕三匝。

仪式完毕。

他说:“现在好了,我不是异教徒了,让我给他看看。”

围观众人:“???”

沙依格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高阶教徒怔住了,他们询问亚摩登:“长老,这……”

亚摩登犹豫了下,见狂暴中的沙依格德也被搞蒙了,觉得这样也不失为一个破局的办法,便道:“既如此,且听听你有什么话说吧。”

***

简生观毫无负担地以教徒口吻说:“殿下被邪祟缠身,恶鬼显相,以致心智失常,眼下暗影遮天,烈阳疲弊,并不是驱恶除鬼的绝佳时机,倒不如想办法唤醒殿下自身信念,以王族之威克制抵御黑暗之神的诱惑,或许能有一线转机。”

亚摩登道:“你有何办法?”

闻言,沙依格德再度发起了狂:“哪里来的宵小之辈,胆敢口出狂言,挑衅与我!”

简生观不搭理他,走到祭坛一侧,取了几根用于发放给教徒们的旭日草,在手中捻了捻,又从袍袖中掏出一根线香,引祭坛燃灯之火点燃线香,再用线香灼烧旭日草。渐渐地,旭日草被揉捻过的草叶和草籽焚起青烟。

简生观道:“亚摩登长老,请让我用旭日草在殿下鼻端熏上一熏。”

亚摩登放下权杖,让开位置:“好。”

沙依格德岂肯乖乖就范,当即使出全力挣扎,竟是一下搡开了四名高阶教徒,接着冲向简生观:“哪里来的无礼老头,我熏你个……”

简生观手执点燃的旭日草,边后退边在身前画符,青烟在空中绘出繁复纹样。

有高阶教徒探问:“长老,那是什么咒术?”

亚摩登:“……”怎么觉得那不是索伊德教的咒文图案,更像是稷夏典籍中流传而来的道教符€€?或者是信手乱画的吧?

他没有回答,只表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

高阶教徒恍然:“这新晋教徒定是大金乌神降下的使者!”

就在沙依格德即将抓住简生观手腕时,由于他跑动幅度太大,靛蓝色长袍已被高阶教徒拉拽得松垮下来,下摆拖至脚下。他着急上前抓人,不慎踩到袍脚,竟是在祭坛上结结实实绊了一跤,哐当一声跌了个嘴啃泥。

简生观逮住机会,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掀翻沙依格德€€€€

骑在了他身上。

亚摩登:“……”

围观众人:“!!!”

沙依格德疯狂摆头,闪躲着简生观手里熏得呛人的烟气:“放肆!我要命人砍了你的手脚!罚你去做最肮脏低贱的奴隶……唔咳咳咳……”

简生观不为所动,见烟气不够浓郁,将燃烧的旭日草凑到自己面前,深吸一口,而后双手掰正沙依格德的脑袋,对着他喷出一口悠长袅袅、避无可避的醒神之烟。

在剧烈的呛咳之后,沙依格德似是脱了力,不再狂躁暴虐,只仰躺在地,疲倦地眨着眼。

***

雨滴落了下来。

曛漠少雨,百姓大多没做什么准备,顷刻间纷纷散去,寻找避雨的地方。

唯余索伊德教的教徒们还围在祭坛下。

亚摩登松了口气,朗声道:“殿下清醒过来了。”

简生观起身,随手丢弃了被雨水熄灭的旭日草,垂眸看着他,轻声说:“殿下,我驯服了你身上的恶鬼。”

微卷的碎发沾湿,零落在沙依格德深邃的眉骨上,翠绿色的瞳孔迟钝地转向简生观,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我为什么要被一个老头……”

话未说完,便彻底晕了过去。

闹剧终于落幕。

沙依格德被仆从架起,在教徒的协助下,平稳地抬进了轿辇中。仆从取来绒毯,诚惶诚恐地为他擦净身上的汗水和雨水,轻轻呼唤着“殿下”。

但他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迟迟没有醒来。

简生观走上前,正要说话,却听骑在战象上的王子侍卫突然下令:“抓住那个不敬王族、举止狂妄的外邦人,即刻下狱,等候发落!”

被数根长矛锁住,简生观看向那两个高高在上的侍卫,心说你们刚刚上哪儿去了,就在那儿看戏吗?这会儿倒是动起来了。

亚摩登长老还算说了句公道话:“这位……这位新晋教徒,想来也是救人心切,情急之下难免失了分寸,还请看在圣教的面子上……”

那侍卫强硬道:“王族事务与圣教无关,请长老切莫插手!”

于是亚摩登也只好闭嘴。

简生观就这样被带去王宫地牢,关押起来。

***

沙依格德被安顿在自己豪华的寝殿中,依旧昏迷不醒。

简生观被囚禁在阴暗的地牢中,正在定罪。

身穿猩红长袍的治安官敲了敲芦苇笔:“所以说,这个老头的罪名是谋害王储?”

侍卫摆摆手,无所谓地说:“谋害王储,造反叛乱,随便吧,大人看着办就行,不过是区区平民罢了,斩首和石刑有区别吗?”

治安官翻看了从简生观身上搜来的物品,皱眉道:“他是稷夏人,这是他的过所,上面有稷夏各城的印鉴,还有积吾、犹然、勾昌、撒罕的通关标记,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要我怎么查办?若是一不小心引发国战,你我怎么去跟陛下交代!”

侍卫茫然:“这么麻烦么?看不出来啊,这老头还挺能折腾的,穿过莫贺延碛,千里迢迢跑来我们曛漠谋害王储。”

治安官给搞得头疼:“先问问他是做什么的吧。”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