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梁云在家里睡觉,等到天渐渐暗下来,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害怕地跑去前屋找堂哥。
自己家黑漆漆的,堂哥家也黑漆漆的。
而且遗像还比她家多了两个,她按捺着恐慌点煤油灯。有了光亮以后,梁云才放松不少,她看一眼坐在暗处的堂哥,心里动了去找大堂哥的念头,大堂哥不会那么阴冷。
可是她不喜欢大伯大妈。
大伯跟她父亲以及她三个叔叔都不是同一个爹所生,他们是同母异父。
奶奶头婚生的大伯,二婚生的后来四个儿子。
大伯一家住在村口,不怎么在邻里间活跃,大妈又很小气,她小时候看大妈打门口的枣子,看了半天都没吃到一个。
为此她妈嫌她丢人现眼,不吃枣是不是就要死,非要跑去别人家找吃的,气得她妈拿竹条把她狠狠抽了一顿。
梁云收了收思绪:“哥,我妈说天黑前就回来,都这会了,不知道怎么还没见回。”
梁津川看似睡着了。
梁云提议道:“要不我先去把中午的剩菜热了,我们边吃晚饭边等。”
外面徒然有叫喊声:“小云,你快出来,你娘回来了!”
梁云不明所以,回来就回来,这么大动静干什么,她早就过了迫不及待地跑出门,看她妈有没有给她带小零嘴和夹子头花的年纪。
心里这样想,梁云还是快步出去。
“出事了,出事了€€€€”
梁云叫住喊话的人问情况,她脸色微妙,掉头就跑去堂哥家,站在院门口喘着气说:“哥,嫂子不见了!”
不等堂哥做出反应,梁云就去找她妈。
她妈摊在地上,浑身都是土跟草叶,鞋子掉了一只,整个人浑浑噩噩,嘴上说是去县里买东西,一扭头人就没了。
大家七嘴八舌,他们都说不好了,南星让杀千刀的人贩子抓走了。
梁云六神无主,她又去找堂哥分享村里人的猜测:“嫂子会被卖到穷乡僻壤的大山里给人当媳妇……”
暗中响起笑声。
梁云有些发毛:“哥,你笑什么?”
梁津川说:“我们这不就是穷乡僻壤的大山。”
梁云讷讷:“那也是。”
“我去帮忙找嫂子。”她转身出去。大堂哥去县里了,比任何人都急,希望他能有好消息。
……
喇叭里响着村长焦急的通知声,村里都在找人,他们还去上庙村找,惊动了南星的娘家人,这事就跟滚雪球一般,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十里八村漫山遍野地喊人。
成片成片的人出动了,依旧没消息,这天去了县里的他村人有不少,没一个遇见过下庙村的柏川媳妇。
这要是被卖到其他地方,那可真就找不回来了。
梁津川坐在堂屋,面向亲人的遗像,耳边是从外面刮进来的嘈杂声,他低头看不知何时抠破的掌心,喉咙里泛上来自我厌弃产生的酸水。
我在干什么。
我竟然担心他的死活。
我是不是……疯了。
第158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陈子轻真遇到人贩子了。
牛车随着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上上下下地颠簸。
稻草往陈子轻的鼻子里扎,他被扎得醒过来,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牛车上面,头枕着一袋鹅毛还是鸭毛,旁边跟身上脸上都是稻草。
拉牛车的老农跟赶牛车的儿子不知道人醒了,他们边走边唠嗑。
父子俩来县里收鸭毛片子,儿子在街头看漂亮姑娘,就那么相中了个男媳妇,喜欢得紧。
当爹的就帮着把人掳走了。
能这么顺利是当爹的有经验,自己老伴就是那么掳来的。
儿子也清楚,他并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想让他妈多劝他媳妇把心收了,别往外跑,就跟他老老实实过日子。
陈子轻听得三观震动,拐卖良家妇女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还是强行敲晕带走的。
不管他经历的事在这个年代多不多算不算普遍,他现在知道了,摊上了,怎么都得上派出所一趟。
陈子轻盘算着,那他先不能溜,他得打去敌人内部,搞清楚这对父子是哪个村的,不然派出所那边找人相当于大海捞针。
察觉到了视线,陈子轻马上装昏睡。
脸上的稻草被拨开,一只粗硬散发着鸭毛臭味的大手摸上来,沿着他的脸颊往下摸。
往前拉动的牛车停了停,老汉喝道:“忍一忍!”
陈子轻的脸上方有臭烘烘的口气,他强忍着不干呕,严重怀疑当儿子的常年不刷牙,全是牙垢。
那不知什么年纪的儿子喘成公狗:“我,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了也给我忍着!”老汉怒斥,“赶路要紧,我们得快点走,在外头要小心点。”
“爹你也太没种了吧,怕什么,都这会了,路上连个死人€€都没有。”
“别给老子放狗屁!快赶车!”
老汉警惕心高,硬是破口大骂地阻止了精虫上脑的儿子,叫他自己想办法,别耽误赶路。
陈子轻差点吓死,他真怕自己不合时宜的来感觉,好在没有发生那种惨剧。
就说这副身体不至于那么不挑。
陈子轻仔细想想,原主虽然重欲,但他在那方面的要求挺高的,他亲自挑选的丈夫又帅又阳刚有男子气概很威猛,看走眼以后,原主没有和谁偷情,就为难丈夫发泄怨气。
丈夫成了亡夫,原主成了寡夫,他没在村里随便对谁张腿,只用皮箱里的小珍宝们自给自足。
后来原主进了卫生所,利用不到一个夏天的时间勾搭上宁向致,前提是估算衡量过宁向致的相貌,家境,长度,和学识。
有前车之鉴,原主绝对再三确认过宁向致是不是跟他亡夫一样中看不中用。
宁向致能通过审核,必定是真材实料。
都这样了,原主也没打算和人长久,年底就换目标盯上了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村长那儿子。
就这故事背景,原主要真是主角,他拉上要被他踹的宁向致谋杀小叔子梁津川,去掉鬼门大开带走全村这部分,接上他成功踹掉宁向致,跟着村长儿子走进大城市,再踹开换男人,用身体和手段一步步往上爬。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三观不正,没下限没底线,背着刑法,一路跻身上流。
现实点就是得病死了,不现实则是找到了真爱,一个或者几个,全是大佬。
陈子轻开小差的功夫,那当儿子的终于恶心巴拉的撸完了,不吼了。
月明风低,陈子轻脸上的稻草被吹得沙沙响,他悄悄拿开一些,认真地留意路线,以防自己回不来。
陈子轻在心里唉声叹气,县里的集场是真的大,人也是真的多,他陪二婶逛了没多久就撞上了这个祸事。
也不知道二婶发现他不见了,找也找不到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陈子轻必须在天亮前赶回下庙村,因为他一大早就要挑水,那是他的日常任务。
.
牛车一路颠到后半夜,速度渐渐慢下来。
陈子轻知道这是要到村里了,父子俩的对话中也让他得以证实这个信息,他赶紧坐起来点查看四周。
确定好前面不远的村子所在方位以后,陈子轻不敢再多待,他的账户里没技能卡了,靠自己硬碰硬是对付不了父子俩的。
真被抓住用链子栓在床头,他就完了。
登出时间没到,他是离不开这个世界的,他会被栓成傻子。
陈子轻趁牛车过河的时机,一个翻身滚进河里。
突如其来的巨大水声惊动了父子俩,他们叫骂着下河逮人,却没逮到。
两人站在河的浅水区,傻了眼。
年轻力壮的儿子抹着脸东张西望:“爹,人呢,我看着他下去,就立刻跟着下去了,怎么没找到他。”
老汉说不出话来。
当儿子的战战兢兢:“是不是贴画书里的美人鱼?”
“是吧,长那么白,笑起来那么甜那么好看,不是美人鱼是什么。”
“美人鱼进水里就会长出尾巴,变成一条鱼游走,我们人类哪可能逮得到……”
老汉一板栗敲在儿子头上:“你孬不孬!”
“我孬?我看是爹你孬,我说要和他睡觉,你不让,非要等回家睡,现在好了,人没没。”
媳妇跑了,当儿子的不干了,瘫坐在河边嚎啕大哭。
……
陈子轻靠一流的水性和专业的技术潜了一阵,安全了才出水面换气,他游到河对岸,躺在草丛里喘气。
有滑溜的触感爬上他小腿,他不敢动。
陈子轻不清楚那蛇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按理说,水里的蛇基本都是没毒的,可万一有个例外呢。
蛇从他小腿爬上来,小小的蛇头对着她,没张开嘴,嘶嘶吐着蛇信子。
好像是水蛇。
一人一蛇四目相视,都没动作。
电光石火之间,陈子轻一把掐住蛇的七寸将其扔开,手脚并用地顺着草丛上去,他干咽着唾沫舔舔嘴,一路走一路滴水。
夏夜到处都是萤火虫,风很大,凉爽却不冰人,陈子轻找到牛车经过的路时,湿淋淋的一身已经干了。
快要到县里的时候,陈子轻碰见了一支自行车小队,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人脸,为首的把脚踏板瞪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