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听着他的前三个字:“我真想信佛了,我以后每隔两天就去庙里烧香。”
系统:“你怎么不干脆在四合院建个佛堂?”
陈子轻眼里有了点神采:“建佛堂?”
那就建吧。
陈子轻还决定吃素,抄经书,诚心求佛。
在他没出车祸被系统相中的时候,他在网上看到过有人三步磕一个头,他那时理解不了,觉得很迷信。
现在知道了,理解了,懂了。
万一呢。
万一佛祖能保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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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求佛的结果是,专家们委婉地让他准备后事。
大概是求的过程中分心了,不够专一吧。
陈子轻不放弃,也不准梁津川放弃。
第三次化疗,第四次化疗……一次次下来,经过了几次疗程,梁津川渐渐的好起来了,越来越好了,医院给他做评估,是cr了,缓解了。
按专家们的一致研讨,只要再巩固两个疗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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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云闻讯从单位赶过来,病房里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死气沉沉,她发自真心地感谢老天爷。
梁津川前不久才打过针,抽过血,他在输液,面色苍白,神情恹恹的。
陈子轻在给他揉腹部。
梁云放下水果,待了会就离开了。
隔天她再来,病床上的人已经有了点精神,一张脸依旧白得跟墙上的石灰粉一样。
梁津川破天荒的问起她的工作和感情生活。
“工作就那样子。”梁云说,“感情方面……有个人在追我,”顿了顿,才补充,“就是曾经救过我的男生。”
陈子轻剥桔子的动作一停:“你说的救过你的男生,是你那时候救人挡刀子……”
“对。”梁云点头。
陈子轻不敢置信:“那好多年了诶。”
“这不重要。”梁云拨长发,“重要的是,他小我快十岁。”
陈子轻说:“年龄不是问题,你看我跟你哥,他不也小我快十岁,他一点都不幼稚。”
完了还找另一个当事人求认同:“是吧,津川。”
梁津川微微颔首。
梁云不敢质疑,尽管她认为,吵架被气哭实在谈不上有多成熟。
“想试就试。”梁津川道。
梁云点点头:“我会看情况的,暂时我不考虑。”
她瞧着笼罩着病态的亲人,眼有点红:“哥,暂时我就盼着你好起来。”
梁津川当时没说什么,等梁云回单位了,他才有反应:“轻轻。”
陈子轻拍腿上的桔肉白丝:“啊?”
梁津川叫了他一声就没有下文了,他迷茫地抬起头。
男人似忧郁,似哀伤,似沉重,似森冷地盯着他,盯了许久,慢慢的,轻轻的笑了:“我要快点好起来,不然你渴了,我怎么给你止渴,你痒了,我怎么给你止痒,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会往别的男人那跑,你被折磨狠了的时候脑子不清醒,管不住手脚。”
陈子轻知道他乱说,自己也乱说:“是是是,所以你看着办。”
梁津川眉头深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子轻拿了根吸管,喂他一点水:“要不要听书,我读给你听。”
“困了。”梁津川说着就把头歪在了一边。
陈子轻去床里面坐,拉着他没输液的那只手,一根根的看他指腹上的螺纹,在心里说:“你走了,我呢?我走了,你呢?”
系统的机械音炸响:“奇奇,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陈子轻反问:“我猜到什么了?”
系统:“你没猜到?”
陈子轻又一次反问:“我应该猜到吗?”
系统没答复
陈子轻干巴巴地说:“我不敢猜,我就是个灵魂意识。”
系统还是没给出响应。
“444,我不是在玩游戏,我在经历不同的人生。”陈子轻唉声叹气,“我还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是对应的状态,我不能说梁津川得病了,我还在想着没事,他就是个npc,负责我的感情线,他死了,我就能走了。”
“那我就成神了。”
“可是我成不了神,我也不想做神。”
系统:“管不了你了,这个任务结束,我就不带你了,后面你有什么心事找你陆哥说去。”
陈子轻怔然:“现在告别啊?”
系统:“等你登出。”
陈子轻把自己的手跟梁津川的手叠在一起比大小,他身边的人和事,好像都在开始奔向离别的终点。
系统:“我司研发的宿主感情线储存设备,是为你量身订制的。”
陈子轻无法揣测明白系统的意思:“其实不储存也可以,只要你们别一检测到什么异常,什么波动就删我数据。”
系统没声了。
陈子轻察觉被他压在下面的手指动了动,他知道梁津川还没完全睡着,就凑过去,凑在梁津川耳边呼吸:“快点好起来,我想你。”
什么想,有多想,哪地方想不言而喻。
梁津川瞬间睁开了眼睛。
陈子轻:“……”
梁津川眯眼:“我就知道,你的小珍宝们根本满足不了你,没有我你不行。”
陈子轻做出完全被他说中并拿捏的样子:“所以你会带我走。”
梁津川没说会,也没说不会。
陈子轻捏男人没有血色的掌心:“你说你不会死,你会活很久。”
梁津川如他所愿:“我不会死,我会活很久,我答应了你,要长命百岁。”
陈子轻哼了一声:“记得就好。”
梁津川喉头动了下。
陈子轻亲他的左边面颊,又亲他的右边面颊,再是他的鼻尖,薄唇,下巴,左眼皮,右眼皮,最后捧住他剃掉头发戴着帽子的脑袋,把嘴唇贴在他额头。
自此,漫长的夏天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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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疗程巩固完了,陈子轻就跟梁津川回了老家。
梁津川在村里穿短裤,他把假肢露在外面,如今的孩子们跟上时代的信息发展,觉得假肢很酷,不再感到害怕。
宁向致过来的时候,陈子轻在被大鹅追。
老远就听见他大喊:“津川!津川!快救我€€€€”
还跟年轻时一样。
宁向致看他躲在梁津川后面,狗仗人势似的冲着大鹅叫嚣:“咬我啊,来啊来啊。”
这是越过越小了。
宁向致把车停在村口的稻床边,村里有人叫他再往里面去一去,别挡着路,否则别的车不好过。
这穷乡僻壤的,一天到晚能有几辆车。
宁向致下了车,他推了推眼镜,离那两人越近,就越有种“天注定,命不由人”的感觉。
梁津川得了淋巴瘤,不过他运气好,控制住了。
这残废向来好运。
宁向致一一回应向他打招呼的村民,他被一户人家请进门喝茶,肚子快喝撑了才让他找到机会跟梁津川一对一的聊上。
先是浮于表面的关心了一下他的病情,之后就是摊开残酷的现实:“等你走了,我跟他过,我会帮你照顾好。”
梁津川坐在轮椅上面,手上握着一根麻绳,他不时扯一扯,赶走稻床边企图吃稻子的鸡群:“你没那机会。”
“你要带他走?”宁向致面色骤变,“梁津川,你太自私。”
梁津川似笑非笑:“换你,你怎么做?”
宁向致正色:“当然是希望我爱的人能够走出我带来的负面影响,替我看这个世界,将来遇到和我一样爱他的人,就在一起幸福的过下去。”
“真伟大。”梁津川说,“宁医生的崇高品德,我这种俗人学不来。”
宁向致看着稻床的金黄晚稻:“生死有命,梁董,相比你没接触过的人,你该相信我能让他余生都好。”
“你三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就说你是老头子。”梁津川讥讽,“今年你四十几,对他来说半截身子入土了,他会要你?”
宁向致面色难看。
梁津川弯腰捡起轮椅边的蒲扇,慢慢悠悠地摇着。
宁向致不信梁津川走的时候会带他心肝一起:“控制了不代表就好了,你复发的几率很大,为他铺路了吗,他后半生要怎么过。”
梁津川冷艳一扫:“关你屁事。”
宁向致眼角抽搐,他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残废的病鬼计较。他猜梁津川八成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庞大资产都转移了,遗嘱也写了,所有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