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上面黑黢黢的油渍,说明这台老实的微波炉,已经工作了不知多少个年头了。
陈子轻又看了一眼墙角堆成了一堆的药品盒子,有些盒子还全部写着英文,估计吴常顺他们家所有资产都会换作那堆东西了吧。
吴常顺显然是误会了陈子轻的意思,他尴尬道:“这些盒子没有清理,是等攒多了当废纸卖的。”
陈子轻表示理解,又象征性的聊了一会,他便起身告辞。
吴常顺的老婆给他倒了杯水就进了一个房间,没再出来。他盘算着下次再过来,带点饺子还是什么的。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吴常顺把陈子轻送到门口。
“不用送了,吴施主还是赶紧进去照顾爱人吧。”陈子轻告别,而就在吴常顺用手关上大门的一刻……
陈子轻猝不及防地察觉一阵阴风拂过,他生理性地打了个冷颤,飞快地朝屋内看了最后一眼,然后便愣住了。
只见就在他刚才见过的药盒堆上,有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正背着书包埋头蹲在那里,因血迹而干涸的头发遮住了脸。
“咔嚓!”
305的房门关上了,陈子轻看得出来,吴常顺没发现那个孩子。
因为蹲着的中学生,并不是人……
陈子轻在走廊上踱步,牙齿把嘴角咬进去一块,或轻或重地磨碾着,他为什么会在吴常顺的家里看见鬼?
或者说,鬼为什么会出现在吴常顺的家里?
还有就是,那个学生鬼周身没有怨气,不是他从4楼追到3楼消失无影的那位。
这背后显然有问题,是什么呢?
陈子轻捋不出来,可能还要他再活跃活跃邻里间的走动。他盯着304的大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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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去剩下的邻居304家里做客,陈子轻试了几个办法都不行,盲老太对人情世故挺冷淡。
自从知道他是个和尚之后,对他就有意见了,连面子都不做。
陈子轻只能等机会。
305的吴常顺有个不外出的家属,304的盲老太该不会也有吧?
要是有,那还住在这一层的两户的共同点就出现来了。
夜里,304的屋里传来€€€€的声音,房间里没有灯,盲人并不需要灯。
盲老太平时早就该睡了,但今天她没有,因为病床上的老伴病情又加重了。
“咳……咳……”
老头在床上剧烈地咳嗽着,形如枯槁的他,随时都会因为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撒手。
黢黑的屋子里,盲老太穿行自如,因为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她亲手放置的,它们的位置和大小她牢牢记在了心里。
她熟练地倒了杯水走到床边,双目茫然地看着前方道:“阿宏,来,吃药了。”
黑暗中,老头什么都看不见,咳嗽声却徒然加重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在黑暗死寂的屋子里,幽幽回荡着。
墙上的挂钟静悄悄的,也不知哪一年就停滞了……
“砰!”杯子被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干什么!你就是不肯喝完是吧?”盲老太怒道,紧接着她又笑了起来,轻声道,“阿宏啊,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不想吃药。”
“你就是想死。”
盲老太褶皱的脸上竟挤出了一丝笑容:“没用的,没用的……”
“就算不肯药,你也不会死。”
“我是不会让你去见那个女人的。”
这时,盲老太失明的双目上,仿佛有一丝诡异的亮光闪过。
“阿宏,你要你一直陪着我,哪也不许去……”
“知道吗。”
这房子的门窗紧紧全部关闭着,在屋内的中央放置着一张方形的香案。
在案子的四周挂着一根根密集的红线,互相交织着,上面系着许多的铃铛。
盲老太小心摸着这些铃铛,心中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嗤€€€€”
她擦亮了一根火柴,黝黑的房间里有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盲老太伸手去拿桌边的线香,却发现摸了个空,前几天刚买的一捆线香竟然不见了。
这种事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盲老太并不惊讶,而是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备用的线香。
香案上有五个香炉,摆成了一圈,她往每个香炉里都插了三炷香。
“路过莫怪……路过莫怪……”
盲老太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又拜。
与此同时,在香案桌上,一个黑影正坐在一边,抱着一捆线香大口地啃食着。
走廊上,直播时间推迟了的陈子轻举着手机准备进屋,他倏地感觉身后的304,有一股森冷的怨气传出。
“这……这是……阿弥陀佛……”
陈子轻惊呆了,这股怨气太熟悉了,它正是那晚忽然消失的怨鬼。
来不及细想,陈子轻赶快下播,小跑劲303拿出罗盘回到走廊上,他看着上面剧烈跳动的指针,疯狂左右晃动着,跟那晚一模一样。
陈子轻终于明白了,那天并不是罗盘坏了失灵了,而是在304和305之间摇摆。
这一现象,再结合222给的邻里提示,陈子轻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第二天,陈子轻天蒙蒙亮就下楼了,他的手里拿着罗盘和地图,在小区周边仔细的走了,在地图上标出一些关键点。
天际翻出鱼肚白,陈子轻把地图铺在路边的一处石阶上面,然后把标记的点全部连了起来,一副隐藏的线路图终于显现了出来。
“还真是这样,难道真是那东西?”
陈子轻依旧有些难以置信,他先是给岳起沉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待会儿去个地方,而后便回小区找到了那个打过交道的保洁。
“大爷,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陈子轻郑重的看着保洁老头。
……
八点多钟,上班的去上班,买菜的去买菜。
“咔嚓!”
溜进305的陈子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出来,没惊动吴常顺的老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陈子轻在304的门口等了一会,就看见保洁大爷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把大爷拉到一边,小声问道:“里面是不是摆着五个香炉?”
“是”大爷点头,“还有很多红绳,上面有铃铛。”
陈子轻喃喃自语:“果然,305和304都摆着一样的东西。”
“我以为盲老婆子是一个人住,没想到她老头子还在世,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看着就惨,还不如死了图个解脱。”大爷握住他的手,胡思乱想地说,“小师父,你说那些红绳跟铃铛是……是不是害人的东西啊?
“施主别慌,你回去上班,什么都不要往外说。”陈子轻安抚。
大爷连连应声:“我听你的,我听小师父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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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匆匆回303:“岳施主,我跟你说€€€€”
客厅里的两个年轻人同时向他看来,都是帅哥,不同的风格。
陈子轻这会儿没心情欣赏男色,他对岳起沉使眼色,要说的事不想有第三人在场。
这想法写在他脸上。
排他性使气氛有点难言的尴尬。
岳起沉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智商下限:“加蓝小师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别遮遮掩掩的小家子气。”
陈子轻把脸转到一边,朝虚空翻了个白眼。
被忽略的林疵捕捉到了这生动画面,他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
陈子轻没管咳嗽的人,他往岳起沉面前走了走,坚持道:“岳施主,你跟我进房间。”
岳起沉看着完全把他当一国人的小和尚,他指了指孔雀开屏十分油腻的林疵,对小和尚说:“这是我朋友,家住京城的林家大少爷,林疵,他可以听。”
陈子轻跟岳起沉对视,你确定要我在这儿说?你朋友问了,我还要从头开始解释,多麻烦。
耳边突然响起磁性撩人的声音:“双木林,吹毛求疵的疵。”
陈子轻瞥了眼主动自我介绍毫无距离感的天之骄子,他敷衍道:“你好。”
林疵听出小和尚不加掩饰的不走心,不禁失笑,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跟处理路边不起眼的石头子似的。
林疵尚未言语,小和尚就已经拉住他兄弟的胳膊,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往主卧推。
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可能拉得动。
是被拉的人半推半就。
林疵眯着眼睛看这一幕,那个有几分像小和尚的少年最近很会讨他欢心,他前天带人参加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聚会。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毕竟伴儿上不了台面,没必要往自己的小圈子里带。
所以他带人一露面,朋友们就接收到了个信号,给了少年一点关注。
到这时,聚会一切正常。
直到一个朋友说他身边人瞧着眼熟,他起初没当回事,以为是朋友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