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顺着陈子轻的背脊下落,他打了个冷颤,慌忙从下面摸到佛珠将其拿出来:“岳施主,你干什么!”
岳起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更想让那颗佛珠去哪里,他的指尖疑似生出烫热的感觉,偏头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懒笑:“玩儿呗。”
陈子轻瞪他,你是玩佛珠,还是玩我?
岳起沉嬉皮笑脸地伸手:“把佛珠给我,我穿到绳子里面去。”
陈子轻有股子想把佛珠砸到岳起沉脸上的冲动,来得快又强烈,他忍得身子有点抖。
终究是忍住了。
只砸到了岳起沉的怀里。
尽管如此,岳起沉依旧察觉到了小和尚的不对劲,他沉沉看了片刻:“你本来就没有四大皆空,没事少念经压制,脑子都让你压坏了。”
陈子轻托腮看旁边,坏的哪是脑子,坏的分明是精神。
房里静谧起来。恒温掩盖了夏夜的躁动,超强隔音阻挡了虫鸣的乐曲。
陈子轻看了看手机上的新闻和娱乐八卦:“下回我在邱家,你来找我之前记得给我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没等僵尸有反应,陈子轻就认真地解释:“我不是怪你多事,我是怕你出事,岳施主,你对我很重要。”
岳起沉穿佛珠穿偏了:“很重要是有多重要?”
陈子轻说:“是我想你得偿所愿的重要。”
岳起沉一愣,得偿所愿?他调笑:“只想我得偿所愿,而不是想天下人都能得偿所愿?”
陈子轻不解:“天下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岳起沉唇边弧度加深:“和尚化缘引人向善普渡众生,你说那话,对得起你在寺庙每天跪拜的佛祖?”
陈子轻双手合十,缓缓道:“佛祖会体谅我的。”
岳起沉拨开他合在一起的两只手:“少给老子装模做样。”
陈子轻抽抽嘴。
小和尚脑袋亮堂,眉清目秀像个女孩子,他没反驳没不高兴,兀自趴回桌上,露着一截白而细腻的后颈。
岳起沉发现小和尚在外比对着他更装,和邱家人说话一口一个阿弥陀佛,一口一个贫僧。
相比较起来,在他面前已经接近还俗的状态。
尤其是不穿僧袍的时候。
岳起沉心情大好,桌底下的腿抖了抖,他把剩下几颗佛珠穿好,打结,扣动打火机撩过,随后就将佛珠丢给小和尚:“拿去。”
陈子轻戴回脖子上面:“岳施主,关于机场洗手间的事,我想和你聊聊。”
岳起沉听出引导意思,脸顿时一冷:“少管我。”
下一瞬,他眼含不明意味:“我一直忘了问你,当时你看见隔间里的事,有什么想法?”
陈子轻不想回,他第一次做和尚,哪知道一个出家人面对惊世骇俗的男男互吹场景会怎么想。
好半天,陈子轻憋出四个字:“挺污秽的。”
“污秽?这叫乐趣,”岳起沉说,“你个小和尚懂个屁。”
陈子轻:“你怎么知道是乐趣?”
岳起沉往椅背上一靠:“你没发现那两人一脸享受?”
陈子轻:“……”那真是没发现。他只看出他们血泪横流满脸屈辱。
岳起沉锁住小和尚嘴唇的目光渐渐有几分下流的趋势:“吞那么快,吹那么响。”那是你们人类的疯癫世界,我们做僵尸的只有看的份。
近期郁郁寡欢的僵尸拿出一对核桃盘起来:“喉管吞咽会产生收缩跟挤压,爽利到翻白眼,吐白沫。”
陈子轻:“……”别说了,有画面了。
“阿弥陀佛。”他开始念大悲咒。
原主行囊里有这本经书,他在鬼楼无聊的时候看过,在这副身体的加持下记得快。
岳起沉的脸孔白了白,他用轻微颤抖的手抓捋长发:“到一边念去,念得我都快老眼昏花,手抖成帕金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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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起身去卫生间,他对着镜子抹了把脑袋,这副身体的体毛不重,头上的毛不用半个月清理一次,可以相隔一个月。
除了戒疤,其他地儿一片光滑。
陈子轻把脑袋对着水龙头冲洗冲洗,用毛巾从头顶心擦到脸跟脖子,舒舒服服地呼口气。
没头发,轻便多了。
陈子轻在卫生间安静地想了会事情才出去,他今晚要在邱家过夜,让岳起沉也别走,在他房间里睡。
“我床大,不会挤到。”陈子轻拍拍床,“你等天快亮的时候再走,那个时间段邱家安保松。”
岳起沉作势要回去,一副“我凭什么听你安排”的姿态。
陈子轻挡在他面前:“你现在不能走,被邱家人抓到了八十张嘴都说不清。”
岳起沉:“让开。”
陈子轻拉他,被他甩开,再拉他,又被他甩开,忍不住地说:“你跟愤怒的小鸟一样。”
岳起沉:“……”
两人四目相视,陈子轻揉着脖子小声:“岳施主,你太高了,我这么仰着对颈椎不好。”
岳起沉扣住他脑袋,把他转个边,不让他看自己压不住的唇角。
僵尸是有唇珠的。
左眼下的淡红小痣和上唇底下微微翘起的弧度,以及他长到肩膀上面一点的乌黑碎发,让他的气质总体上偏细致,犹如一个精美的玩偶。
但又因为那双藏刀锋的眼型显得有危险性。
岳起沉对着小和尚的脑袋吹口气:“我颈椎就好?谁不难受。”
陈子轻脑袋凉飕飕的,他哆嗦了一下:“就这么定了啊,你睡另一头,我待会给你找换洗的衣服。”
岳起沉又要走。
陈子轻以为他玩什么老土剧情玩上瘾了,却听他说:“我没带生姜,牙痒。”
僵尸还痒啊,粉团子搓半天都不能拉长呢。陈子轻挥走乱七八糟的思想:“那怎么办,我下楼看看能不能给你偷几块生姜?”
岳起沉睨他一眼:“加蓝小师父今晚要破不偷盗戒?”
陈子轻含糊:“生姜不算。”
“没听说一句话?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岳起沉说,“不问自取,一片叶子也是偷,更何况是生姜。”
陈子轻无力反驳,好吧好吧。
岳起沉勉为其难:“没生姜,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咬其他东西。”
陈子轻顺着他的思路走:“那你想咬什么?”
岳起沉屈指敲击阳台窗户,那节奏不快不慢,像是在轻叩他的心门。他咽口水,不会是想咬他吧?
僵尸能嗅人类的情绪散发的气息,他嗅到了小和尚的紧张和不安。
陈子轻被两根手指捏住下巴抬起来,他浑身汗毛刷地站立,眼神飘忽舌头打结:“岳,岳施主,你这是,你有话就说,你放开我。”
小和尚耳朵都红了。
僵尸终于捉弄够了,像个为了吸引某个人注意就恶作剧的男高生一般,咧嘴笑了笑,大发慈悲地对他说:“去拿包薯片。”
陈子轻悄悄松口气,又有一丝丝不知以何为名的失落,没发现僵尸眼中猝然迸射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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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起沉一包薯片没吃完,陈子轻就让邱宜雪叫了出去。
邱家来了几个直系说事情,邱晁要他这个还热乎的小儿子在场。
陈子轻进电梯,透过电梯门看旁边的邱宜雪:“大哥,我准备打坐了,事情不会说多长时间吧?”
邱宜雪没问他怎么换称呼:“不会。”
陈子轻不再说话。
电梯里有不怎么寒凉的味道,是邱宜雪衣物上的香味。
陈子轻下意识就要细闻之际,电梯门来了,邱宜雪先一步迈出电梯,在外面等他。
不催促,也不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陈子轻对邱宜雪的第一印象比较好,几次相处下来也感到舒适,他出了电梯,假装没站稳,朝着对方摔去。
邱宜雪长臂接住他,像是把他抱在怀里。他们距离近,外人看着觉得亲密。
陈子轻只到邱宜雪的下颚位置,他的呼吸打在对方衬衫领口。
邱宜雪拖着他手臂,低头就要询问。
前面不远突然有尖锐如冰凌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陈子轻吓一跳:“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邱宜雪放开他去和邱燕林解释。
邱燕林的音量并没有压低:“平地走路也能摔?小脑萎缩吗。”
陈子轻垂着眼睛,嘴里不断念出经文,手一颗颗地拨着圆润的佛珠。
邱宜雪满脸肃容:“燕林,跟弟弟道歉。”
邱燕林冷冷笑一声。
陈子轻在这时火上浇油:“大哥,没事的,你别指责二哥的不是,都是贫僧的错,贫僧没关系。”
邱燕林走到他面前,弯腰把铺满不怀好意笑意的脸颊虚贴着他,在他耳边阴沉地吐息:“虚伪的假和尚。”
陈子轻接下了这个评价。
邱燕林拳头打在棉花上,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走时还拽上了邱宜雪。
而邱宜雪眉心皱起来,却没挣脱,任由他拽着自己。
全然忘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