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玩坏了。
陈子轻心情复杂,他都不知道这会儿该往脸上放什么样的表情,就这么看着冯姜河拒绝助理的帮助,自行捡起掉落的鸭蛋,故作从容地离场。
地上残留着的一小块痕迹,提醒在场的两个圈外人,刚才发生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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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心不在焉地回到房里,脑中是冯姜河弯腰捡东西时的一幕,他那个视角下,男人眼角泛红,肩胛骨突出,腰背线条清瘦得厉害,匀称笔直的长腿一直在抖
是屈辱的。
像刚拍完一场惨遭蹂躏的戏。
不对,是正在被蹂躏。
陈子轻用双手搓搓脸跟脑袋,网上有为冯姜河惋惜的言论,会有反对的声音说心疼艺人,不如心疼自己,艺人一部戏赚的,你几辈子都赚不来。
头部艺人的确如此。
但不代表艺人就真的光鲜,来钱轻松。
艺人身上的有些经历,别说圈外人扛不住,圈内人也不见得每个都能挺过来,找到平衡。一旦进了大染缸,想出来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除非也成为资本,一脚踏进圈养猪,挑选优良猪,杀猪,贩卖猪肉,买猪肉的几个群体,而不是一头猪。
冯姜河有名气,有很多作品,有大量不离不弃追随他的粉丝影迷,他在演艺圈的地位那么高,依然只是一头猪。
从他短时间造不成那种松度的身体状态来看,他鼎盛时期跟跌落后都是猪,一直是一头猪。
可想而知他的同行们……
陈子轻不自觉地唉声叹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正黄昏,阳台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小部分,客厅光线昏暗,岳起沉把窗帘都拉开,让晚霞进来:“和尚,少点同情心,都是成年人,路是自己选的,不论在路上看到什么踩到什么都自行承担。”
“话是那么多,出家人慈悲为怀,我实在是,算了……”陈子轻去行囊里扒拉扒拉,找了本《地藏经》,“我去书房抄两页经书。”
岳起沉顿时黑了脸:“就为了那颗鸭蛋?”
陈子轻纠正道:“是为了让自己修身静心。”他说,“我抄完会诵读,听这经有益于增添福报,劝人放下屠刀和执念一心向善,你要听吗?”
岳起沉提醒昏头昏脑的小和尚:“我是僵尸。”
陈子轻撇嘴:“我看你越来越不像僵尸了。”
岳起沉想到什么,低眉扫了眼裆部:“再不像僵尸,也不会是完完全全的人类。”
陈子轻说:“那我去书房了。”
“其实应该让冯姜河听听,《地藏经》能让纠缠不清的冤魂消除恨念。”
陈子轻边走边自语:“不过岳起沉不做这单,我总不能跟他唱反调,船是他开的,我只是个坐船搭一程的人。”
岳起沉不爱听后半句,字里行间有股子撬不动命运之壳的苍凉。
小和尚进了书房,他没立即抄写经文,而是在琢磨跟他那身僧袍和身前佛珠不沾边的事情。
“当时那鸭蛋好像在震。”
“遥控器是有距离限制的,远程操控也不能相隔太远吧。”
“所以,遥控器在谁手上?”
“难不成是冯姜河出于某种原因给自己放的,遥控器就在他自己的口袋里?”
“当然也不排除是房子里的邪祟干的。”
陈子轻嘀嘀咕咕,书房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他看到岳起沉出现在门口,立即收声:“怎么啦?”
岳起沉阔步走到书桌前,手按着桌面逼近:“你怎么知道那玩意儿的遥控器有距离限制?”
陈子轻下意识捂嘴,这死僵尸,比千里耳还可怕。他强自镇定,舌头却不不争气地打结:“贫僧……贫僧是……”
岳起沉握住他要掐佛珠的手,让他手心朝上,拿起他面前的《地藏经》,不轻不重地打在他手心上面,啪啪打了几下:“少用贫僧这称呼给自己做掩护。”
紧跟着就来一句炸裂的话:“你是不是用过?”
陈子轻瞪大眼睛,神经病啊,他可是个头上有六个戒疤的和尚。
岳起沉不正常,此时初见疯狗病的征兆,他拿出手机搜到什么,把屏幕对着书桌后的少年:“用过哪个牌子的,指给我看看。”
陈子轻正要拿起经书遮眼,他的眼睛不自觉地扫向岳起沉的手机屏幕,然后就停在了一款上面。
那怎么……有点眼熟啊。
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灵动的眼里写着内心所想。
小和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僵尸的手机壳出现了裂开的蛛网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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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左右,岳起沉在京城高档会所的包房里瘫着,桌上是被他捏出一大块碎裂痕迹的手机,他目前的情感数值不高,种类也少,大起过后就显得萎靡不振。
林疵把衬衫袖口卷在纹的经文下面一截,他玩笑道:“阿沉,你怎么约我来这儿喝酒,不是向来对玩乐消遣提不起劲吗,今儿这么反常。”
“酒你也喝不了几杯,来会所不如去茶馆或者戏楼。”
林疵倒半杯酒。
岳起沉冷不丁地开口:“你跟人做的时候用小玩具吗?”
“噗€€€€”
林疵刚入口的酒液喷了出来,他抽纸巾清理痕迹:“怎么问这个?”
岳起沉不答反问:“今晚你找了人伺候吗?方不方便我这个兄弟在旁边观摩?”
林疵:“……”
他面部抽搐:“不方便。”
岳起沉丧郁地阖眼,听包房里播放的靡靡之音,唱歌的歌手嗓音比干涸了上千年的寡夫两条腿还能扭。
林疵把沾着酒液的纸巾扔掉,他给岳起沉一根烟:“用不用我给你安排个人?”
“不用。”岳起沉没兴致。
林疵调笑:“真不用?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都有。”
岳起沉把烟衔在唇间,找林疵要打火机点燃,他眯着眼深深吸一口:“你那朋友白天出门,傍晚回来掉出来一颗电动的玩具蛋。”
林疵的面上没露出多大的意外,他挑挑眉:“小师父也看到了?”
岳起沉的沉默即是默认。
林疵喝口辛烈的酒,在口中含一会才咽下去:“他那个圈子很常见,准确来说,在每个圈子都常见。”
岳起沉吐了个烟圈,僵尸圈可不常见,闻所未闻。他一副取经的口吻:“好用吗?”
“我不喜欢那玩意。”林疵说,“不过我身边有几个朋友喜欢,我见他们给人用过。用的人挺爽。”
他摩挲杯口:“算是个放松括约肌用的。”
岳起沉来了点精神:“括约肌?”
林疵笑说:“你要是真的有兴趣,不如亲自摸索,实践得真理。”
岳起沉懒洋洋地抽着烟:“算了吧。”
“阿沉,你一再回绝我的提议,怎么,给你未来的老婆守身如玉?”林疵看似揶揄。
岳起沉坦然:“是啊。”
他咬着烟笑出声:“男人最好的嫁妆是处男身,不是吗。”
林疵扯扯唇:“那我是没有了,不过我未来联姻的老婆大概也没有,各玩各的,公平得很。”
豪门千金少爷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有些事不言而喻。
“对了,”林疵好奇道,“小师父见了那玩具,有说什么吗?”
“和尚能说什么,不就是非礼勿视色即是空的阿弥陀佛跟善哉。”岳起沉哧了一声,“他还抄经书,想念给客户听,以为能修功德。”
林疵哈哈笑起来:“出家人是菩萨心肠,见不了人受苦受难,想着能渡一个是一个。”
实际有些苦难被明码标价,一切都是你情我愿。
林疵问倒在沙发里抽烟的兄弟:“阿沉,你住进去快一星期,冯姜河的房子怎么样了?”
岳起沉说:“我一直不跟你聊工作细节。”
林疵耸肩:“他是我朋友,跟你以往的客户不同。”
岳起沉长话短说:“房子有污垢,他自身也有。”
林疵坐起来:“他自己有什么问题?”
林大少爷不像是在作假,他似乎不清楚朋友背上的情况,只当是房子邪门成精,困住了朋友。
岳起沉把烟头掰断了,随意地扔到桌上:“懒得说。”
林疵不咸不淡道:“住在那种鬼房子里,没问题也不可能。”
没想过是人先有问题,后才是房子有问题,顺序上的变化背后的深意天差地别。
林疵能给冯姜河介绍岳起沉这个去污师,却不会真正的花费心思去了解,更没有叫人调查前因后果。
朋友间的相处有深有浅。
况且这涉及林疵有阴影的鬼魂,他不太想沾身,以防被牵连。
林疵喝了一会儿酒,他叫来经理报节目单,让岳起沉挑一两个。
岳起沉去洗手间洗脸的时候,被他遗落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林疵拿过来接通。
另一头传来清亮生动的话声,裹着些许亲昵的依赖:“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疵的心头猝然就被一股妒火焚烧,连他本人都没意识到会生出这把火,还如此凶猛,烧得他有几秒的大脑空白。
随之而来的是,大火消失过后的疮痍。
仿佛那凄风吹到了他脸上,他置身荒野,身后跟着和他一样迷惘的灵魂。
林疵的声调略微干涩怪异:“小师父,我是林疵,阿沉在洗手间,嗯,今晚不回去了。”
“他点了两个人,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