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响动引来其他人,陈子轻被岳起沉抓着,不让他下楼。
他在二楼目睹冯姜河跟周金把张助理扶起来,张助理神志不清地说看到了很多血,楼梯上都是血。
周金扇了失心疯的张助理一巴掌:“别鬼叫,楼梯上什么都没有。”
张助理颤抖着看去,没见到血迹。
“回房里休息吧。”冯姜河脸色苍白地安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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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助理撞邪了还是继续留在别墅,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遇到灵异事件了,他坐在桌前擦一块佛牌。
这是他求来的,驱邪的东西。
陈子轻给他一杯水:“张施主,你不怕吗?”
张助理把佛牌戴回脖子里:“怕啊,谁会不怕,又不是狐仙,有九条命。”
陈子轻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你不辞掉这份工作,待在这里干什么?”
张助理抹了抹脸:“冯老师在我要把自己卖了的时候借我钱让我妈做手术,还把我带在身边,给我工作,我怎么能在他有困难的时候走人。”
陈子轻眨眼,原来不是老板给得特别多,富贵险中求啊。
“那周施主?”
张助理说:“冯老师刚出道就是周姐带了,十几年的感情,跟亲姐弟没什么区别。”
陈子轻“哦”了一声,他又误会了,把人想坏了。
他反省。
娱乐圈也有真情真爱,无论是同事情分,友情,还是什么情。
陈子轻算算时间,十五天剩下不到一半了。
始终让他感应不到的阴气和招不出来的冤魂,该陆续登场了吧。
再不登场,都要被岳起沉吃没了。
陈子轻转而摇摇头,岳起沉要见死不救,那就不会全吃掉,会留的,他说了最后一天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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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楼,工作室的门紧紧地反锁着,没光透进来,幽暗的房间内,古老的胶片唱机幽幽地转着,播放着中世纪的舞曲。
也许是唱片的年头太久了,黄铜的喇叭里传出的音乐早已走调,呜呜咽咽,不断有奇怪的噪音传出。
而工作室的主人像是根本没有察觉般,身体依旧随着舞曲,快乐地扭动着。
房间里唯一的聚光灯正好打在一张长桌上,桌边的人在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漆黑人影。
“LoveinParis,themoonlightison……”
变调的舞曲还在演奏,冯姜河握笔的手也更加得兴奋,在桌上的画纸上疯狂挥笔。
接着一张张笔触狂野,面目扭曲的人像便出现在了纸上,每画完一张,冯姜河都会自恋般地欣赏很久,而后满足地贴在墙上,再画下一张。
冯姜河一边画,身体一边有节奏的晃动,音乐也逐渐进入了高潮。他落笔的速度更快更加疯狂,画中的人脸也更加的扭曲和狰狞。
“……heartislikeademon……”
渐渐的,墙已经被画作给贴满了,于是一张张的人像便被随意地丢到地上,如苍白的雪片一般,撒得地上到处都是。
也许是手臂挥动的太块了,冯姜河的肌肉竟有些抽搐,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灿烂热烈。
“画出来!”冯姜河说,“我要把你们都画出来!”
“这样我就能看到你们了!”
“我会一直盯着你们,谁也害不了我……哈哈!”
看着地面和墙上的这些人脸,冯姜河像是在跟他们对话一般,大声笑道。
“你!就是你!”冯姜河忽然指着一张画,神情癫狂地大声质问道,“你凭什么跟我争?”
“除了一张好看的脸以外,你有一点演技吗?”
“演谁都是一张脸的人……”
“难怪连死了都是那张脸,哈哈哈……”
冯姜河笑了一会,然后又指着另一张画道:“还有你!”
他沉声:“我承认,你的演技确实很好。”
“比我好!”
他的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像是思索着什么,然后叹息了一声。
“可你为什么要抢我的戏?”冯姜河目露憎恨,“为什么?”
“你知道我为了那部戏付出了什么吗?”
“你经历的算什么,连我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是你自己承受不住,那就不配待在这个圈子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冯姜河气到身体剧烈颤动,他咬牙切齿地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稍稍平复道:“好吧。”
“既然你演谁都像谁,那就让你演一具尸体吧……”冯姜河说,“我相信,以你的演技,一定会演的很好的……”
“对吧?”
……
音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唱片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房间里弥漫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干什么?”冯姜河徒然指着这些画低吼,“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已经毁了我的事业,还想怎么样?”
“想让我死?想让我跟你们一样?”
“不可能!”冯姜河瞳孔紧缩,“我不可能死!”
“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地位!我才不会死!我会复出的,我一定会复出!”
“我不会死!”冯姜河眼圈通红,隐约有了哭腔,“不会死知道吗!”
“我不会死,你们想都别想……想都别……”
最终他还是哭了出来。
他埋头痛哭:“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不想死……不想死……”
冯姜河哭得很惨,他声泪俱下,也就在他低头的这时……
那些不管是墙上的,还是地上的画中人像都诡异地转过了头,两眼瞪大地看向冯姜河。
冯姜河没有察觉,依旧在哭泣,哭了一会,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生硬地冷笑出声:“如果我没怀疑错,我不可能死在你们手上,不然你们早就动手了,你们只能破坏我的事业。”
“我背上的东西不会让我死,你们想我死就去对付€€。”
说着冯姜河就重新抬起了头,他这才发现房间里的诡异变化€€€€所有的画像都转过了头!
“你……你……你们……”
冯姜河被吓得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嘭”的一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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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姜河晕倒在工作室的事,昏迷了几天才醒,他这一醒,已经是去污单子的第十四天。
背上的人脸没有按照陈子轻所想的那样彻底转过来,还在慢慢转。
可能是受岳起沉吸食的影响,转的速度比较慢。
到了最后一天,冯姜河一改前十四天的耐心等待,他直接问什么时间做法,道具准备了吗,要是差了哪个就跟他说,他让张助理去买。
冯姜河还怀疑一些东西,他打算在他们做法布阵前一起说出来,看能不能起到作用。
陈子轻垂着眼睛,没出声。
岳起沉将银行卡丢在桌上:“你的单子我们做不了,定金已退,另请高明吧。”
冯姜河脸上的血色一扫而空,他恍惚地回神的时候,周金跟张助理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清,他的整个世界正在在瓦解崩塌。
房子里阴风阵阵,似嘲讽,似狂欢,似幸灾乐祸。
忽地,冯姜河的眼前浮现出,那青年离开前看他的眼神。他的后背霎那间就窜上一层鸡皮疙瘩,促使他在炎夏的青天白日打了个冷战。
陈子轻跟岳起沉向着大门方向走去。
后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陈子轻回头看去:“是冯姜河,他追过来了。”
岳起沉摸他光溜的后脑勺:“去前面等我。”
陈子轻没什么话和看起来快要碎了的冯姜河说,他就顺着岳起沉的安排先行离开。
岳起沉双手插在口袋里,他走到树下阴影中,避免被烈日照射。
冯姜河冲进树下,开口就是突兀的话:“你故意的是不是?”
岳起沉俯视比他矮两三厘米的男人,他眼尾刀锋乍现,看过去的时候充满了让人无地自容的鄙夷。
“你可以帮我处理麻烦让我的生活恢复平静,但是你不做,你根本没有好好做我这单。”冯姜河情绪失控,“你知道了什么?”
岳起沉冷冷道:“你的房子里每晚都有大型施暴现场,污秽淫乱群体事件和声音,四层楼,每层都有,楼梯上有身体拖行的痕迹,血多得我都没法下脚,那是鬼魂们的死前重现,冯影帝,你做过什么自己清楚。”
冯姜河踉跄着后退,他脸白得像鬼:“你认为我虚伪恶毒十恶不赦,所以你见死不救……”
岳起沉转身就走。
冯姜河脸部肌肉神经质地抖颤,他以为是最后的希望,实际是更大的失望。
“耍我是吗。”
“觉得我咎由自取是吗。”
“我这种垃圾不配被拉出深渊是吗。”
冯姜河眼神涣散,唇角一点点地咧起来,越咧越大,脸上浮起难以形容的€€人怪笑,他笑得前俯后仰,笑出了生理性泪水。
“你会后悔的。”
“你一定会后悔的!”
冯姜河看那个青年拿过邱家亲生子手里的行囊,拉着人走,他的嘴里喃喃自语:“你以后会后悔今天的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