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疵回以反击地一笑:“谁不是。”
两人相对无言,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心上人,如今在一条线上,理应一致对外。
林疵半晌道:“我之前对你说了我来找你的目的,你没忘吧,你有什么计划?”
岳起沉控制不住地抵触爱人的尸体这个话题:“晚点说。”他透露了一串电话号码就开始下达逐客令,“你先走。”
林疵没马上走,他使劲捋了捋短发,有些挫败颓然地垮下肩膀:“加蓝,我答应你的十亿……”
“不重要了。”陈子轻说。
林疵敏感地询问岳起沉:“他说什么了?”
岳起沉不耐烦:“他没说话。”
“不可能,你别耍我。”林疵一口咬定,“他绝对是说了什么,麻烦你转述给我。”
像模像样地用了请求的语气。
岳起沉没多少心思站在胜利者的角度打压林疵,况且他不算胜利者,他也输了,没保护好心上人算哪门子的胜利。岳起沉恹恹道:“他说不重要。”
林疵愣在了原地,那就算到下辈子吧,下辈子我把欠你的补上。
“岳起沉,别让其他人知道他的鬼魂在你身边,”林疵严肃地警告,“不然邱晁会用邪术把他的鬼魂困住。”
岳起沉萎靡地垂着眼眸:“我心里有数。”
林疵走了几步回头,他尽可能地凭着直觉把视线停留在一处,深深凝望:“加蓝,我明天再来看你。”
陈子轻心里咯噔一下,林疵竟然真的找到了他的位置。
“最好别来,一,我现在的身份跟你没交集,”岳起沉说,“二,你回京城的动向,邱家很快就会收到,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在设局等你自投罗网了。”
林疵无所畏惧地耸肩笑笑:“林家早就完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说着就走。
岳起沉对他的背影说道:“阳台那些个佛珠,你捡了带走。”
林疵脚步不停:“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随便扫了就行。”
“谁管你值不值钱,我是让你把垃圾带走,”岳起沉没好气,“让我扫?你看我像是有心情扫地的样子吗?”
林疵微顿,揣着一口恶气回头嘲弄道:“你这脸扇得跟头猪似的,也不怕加蓝看了做噩梦。”
意识到少年已然是鬼魂,林疵抿住唇,不知道鬼魂睡不睡觉,要是不睡觉,那又怎么会做梦。
林疵去阳台,一颗颗地捡起佛珠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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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疵走后,岳起沉像做僵尸那时候一样瘫在沙发上,他瘫了会就双手抱头,脑袋埋在臂弯里。
又在哭了。
陈子轻真担心他哭着哭着就要再次抽自己嘴巴子,他那脸一边打一边小,很明显,看着怪难受的。
“2哥,我能用积分买碰到他的时长吗?”陈子轻动小心思。
系统:“你是来做任务的,还是来谈恋爱的?”
“那不是任务已经失败了嘛。”陈子轻说,“我感情线总要走的。”
系统:“感情线是让你顺其自然,结局已定,终点线早就拉好了,你只管走过去,谁让你人为的搞花样了?”
陈子轻没什么脾气,他这一死,情绪稳多了:“我赚积分就是用来花的,不然它有什么意义呢。”
系统:“带你十几分钟,烟抽了四根。”
陈子轻愕然,他登入进来一年多,222那头才十几分钟,这时间流逝差异真大。
对了,好像就是大。当初444带他的时候,他们聊过这个事。
陈子轻说:“什么烟啊,烧那么快。”
“2哥,我记得你问我拿过菊花灵,你十几分钟里除了带宿主,还能跟媳妇用菊花灵?你,你这……”陈子轻吞吞吐吐。
系统:“我说我跟我媳妇是在我这边的世界用的菊花灵?”
陈子轻心想,这话的信息量不小,看来222的媳妇是某个任务世界的宿主,或者是别的什么空间,又是一种时间流逝。
“所以能买时长不?”
系统:“不能。”
陈子轻:“……好吧。”
他看着一直哭,一直哭的男人:“躺我腿上来嘛。”
岳起沉哭着躺下来,像躺在爱人腿上,靠在他怀里,贴着他柔软温暖的肚子。
躺了片刻,男人可怜兮兮地哽道:“自古以来,妈妈为了让小孩不哭,都是用奶嘴安抚。”
陈子轻幽幽道:“我给你了,你也吃不到不是吗。”
岳起沉:“……”
妈的。
他哭得更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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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林疵用不会被监听追踪的号码打给岳起沉,他们谈找回尸体的事情。
岳起沉站在窗帘后面接电话。
林疵说邱晁有个秘密基地,他怎么都锁定不了方位。
岳起沉前半夜哭多了,嗓子到现在还是哑的,他说出自己的分析:“可能就在老宅下面。”
随后透露个人的安排:“我打算明天就搬去老宅住。”
林疵沉吟一会,提议道:“不如把你女儿带上,她能给你打掩护。”
岳起沉低吼:“都他妈说了不是我女儿了,那孩子已经没了爸爸,带她凑什么热闹,又他妈不是马戏团节目表演。”
林疵说:“她身体里有一半邱家的血,你以为她的命运能好到哪儿去。”
岳起沉淡淡道:“那不关我事。”
林疵在廉价的青年旅社把玩打火机,也不关他事,他从高处跌下来,哪有心思心疼高处的小朋友。
岳起沉说:“先就这样,有情况我会通知你。”
挂了。
岳起沉在窗帘后面站立许久,调整好情绪才出去,他发现少年几乎挂在床边,大步流星地上前道:“你怎么睡这么靠外?”
陈子轻迷迷糊糊地说:“我怕我身上的阴气伤害到你。”
岳起沉哭笑不得:“我是借尸还魂,还怕什么阴气。”
“去里面。”他看人往床里滚了滚,遗憾碰不到,不然这会儿早抠上了,“再往里面去点。”
陈子轻睡到最里面,望着岳起沉上床,躺在外边,他睡前让岳起沉用冰袋消肿,不然眼睛明天没法看,出门见人会被怀疑。
岳起沉尽唬弄,两只眼睛跟核桃一样。
“哎……”陈子轻不自觉地叹出声,他侧躺着面朝岳起沉,“我回过出租屋,盘过核桃。”
岳起沉心酸道:“核桃都能被你摸,我为什么不能,我连核桃都比不上。”
陈子轻说:“你起码可以看到我。”
岳起沉哑然,看到摸不到抱不到亲不到,很折磨。他把床头小灯打开,一寸寸地打量眼前人:“头发长这么长了。”
陈子轻撇嘴:“你说这话一股子村东头大爷味道。”
岳起沉:“……”
陈子轻改了说法:“不对,是盼儿归盼到眼快瞎了的老父亲味道。”
岳起沉不乐意:“行了,我是大爷是老父亲,就不是男朋友。”
陈子轻抿嘴笑。
岳起沉看他笑,就也跟着笑,一人一鬼都是傻子。
“你把头顶的头发扒开,”岳起沉低声道,“我看看你那六个戒疤。”
“没了,”陈子轻扒拉头顶的发丝,露出完好的头皮。
岳起沉忍不住“操”了一声:“真没了。”
邱晁那狗逼有点本事,竟然能把寺庙正宗的两行戒疤去得这么干净。
岳起沉问道:“那你还俗了,你师父怎么说?”
陈子轻垂下眼睛:“师父也没了。”
岳起沉闻言,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我听与灯的鬼魂说的,”陈子轻三言两语地交代和与灯的那次碰面情况,“我还没回思明寺看过,我想等找到你,带上你一起回去。”
寺庙是和尚的家,陈子轻原本的意愿是带心上人回家上坟。
岳起沉道:“老方丈肯定是去极乐世界见佛祖去了,我们明儿就动身去寺庙。”
怕爱人焦虑,岳起沉给出正当的理由:“我是思明寺的僧人,回家不会让人觉得不寻常。”
陈子轻说:“可你早就跟老方丈闹掰了,还俗了,再也没回去过,这突然回去,怎么会正常。”
岳起沉哼道:“我在国外出意外昏迷了一阵子,可以说是经历了生死,悟出了从前领会不了的东西,想让老方丈帮我解解,不可以吗?”
陈子轻望了望他面颊上的巴掌印:“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下次别打自己打那么狠了,你一觉起来,脸还是猪样。”
“戴口罩出门不就行了。”岳起沉定定看他,眼神越发炙热。
陈子轻被看得魂都晃了晃:“关灯睡吧,晚安。”
岳起沉睡不着,他把灯关了,在黑暗中继续盯着他老婆看。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老婆说话,带着清晰的鼻音:“那天你昏迷后体温下降,心跳没了,呼吸没了,人类的热症在消失,我以为你要做回只知道进食的僵尸,再也认不出我了。”
岳起沉知道爱人吓坏了,有了心理阴影,他恨不得回到那时候,把那个自己踹个几脚。
“那是自我保护。”岳起沉低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