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魂的交汇处,最是薄弱,用邪术修成“鬼仙”的人,尤其要当心不能把这里暴露出来。
“心俞穴。”陈子轻心中惊喜,他当即满血复活,从周今休的臂弯里直起身,神采飞扬眼睛黑亮。
就在“裴予恩”想要再次袭来的时候,陈子轻背过身去。不让周今休看见他手上凭空出现一把沾血的纸剑。
这是他苍蝇柜里,折的最好的一把纸剑。
陈子轻顾不上留意周今休发现他手中多出纸剑是什么神情,周秘书是不会刨根问底的,他心里无端这么认为。
附身在裴予恩身上的“鬼仙”庄夫人周身阴气开始浮动,这是她感知到极大危险的反应。
“哼!那就先送你走吧!”
说着“裴予恩”便腾空而起,向着窗外跃去。
上周庄夫人发现孙子发烧说胡话,嘴里在叫仇人庄惘云的名字,叫得那么情真意切,又是哭又是吼的,前一刻威胁下一刻哀求,那种情感显而易见,她如遭雷劈。
再结合庄老四跟他的党羽,以及儿子的盟友们死的死伤的伤,她不得不承认一个荒唐的现实€€€€她被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尽全力去疼爱相依为命的宝贝孙子摆了一道。
恨啊。
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恨!
孙儿,你去地下跟你爸说去吧,看你爸会不会原谅你,能不能接受你的鬼迷心窍。
“他要跳楼!”
陈子轻喊出声的那一刻,周今休就以最快的速度猛扑到窗边,他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裴予恩的脚踝。
“嘿嘿……”
被附身的“裴予恩”面带狞笑,她是想跳楼,让孙子摔死。
本就是个病秧子的陈子轻行动要比周今休缓慢许多,他把咳出来的血水咽下去,吃力地向着窗边挪近一点。
赶在“裴予恩”转身跃下的时候,指尖一抖,将那把折得最好的血纸剑掷出。
剑气如虹,饱含要驱散世间一切邪祟的强劲气势,眨眼间就没入“裴予恩”背后的心俞穴。
“破€€€€”
随着陈子轻声嘶力竭地大喊,金光大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传出让人牙酸的破裂声。
轰的一声,一股腥臭的红色阴气从裴予恩的体内逃窜。
“啊!”伴随着庄夫人的惊恐惨叫,裴予恩也恢复了清明,他此刻已经挂在窗边,脚下是茫茫夜色。
周今休敏捷地拉住他一条手臂,正要把他往上拽,眉头突地跳了下。
重量不对。
周今休看见了什么,下颚线骤然绷到极致,无声地爆了句粗口。
裴予恩顺着周今休的视线往下看,他的脚被一只青白的手拉着,手的主人面部狰狞眼里流出两行血泪,正是他的奶奶。
心俞穴受伤导致她从“鬼仙”变成怕普通的厉鬼,她让窗边和腾空的两人都看见了她的鬼影。
但他们不会驱鬼的把式,奈何不了她,而有本事的那个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可她实力大减,无法跟他正面对抗,她要先送被情爱毒害了的孙子去地府。
庄夫人没感受到孙子的挣扎,她眼中血泪流得更凶,又怨又恨地凄苦了起来,一声接一声的,让人遍体生寒。
“算了,周今休,你把我松开吧,别假惺惺了,我知道你看我不爽,你厌恶围在他身边的每个人,他现在应该是晕倒了,你不必再做样子。”裴予恩顿了顿,咧开嘴展开一如从前的明灿肆意笑容,“我对他问心无愧,我对我的两个亲人有愧,猪狗不如死不足惜,现在我要去见我爸了。”
“妈的。”周今休左臂肌肉在过度的拉扯下开始出现疲软痉挛的现象,快要冲破皮肤的青筋从他手背蔓延而上。
他被窗下的一人一鬼给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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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楼掉下去造成的伤严重到不符合常理,周今休送到医院时生命垂危,他颅内损伤,身上多处粉碎性骨折,昏迷了一个月左右才醒,唯一完好的左臂留下了永久性的伤病,今后很难提起重物,更别说从事要求精准度高的动作。
陈子轻安静地望了周今休许久,伸手拿掉他的氧气罩,将清瘦不少的脸凑近他一些,轻声提起裴予恩坠楼事件:“当时你为什么不松手?”
心眼小醋味大的神经病竟然会拼死救情敌,那一幕堪称世纪名画,太不可思议。
见周今休没言语,陈子轻不知在想什么,他拧了拧眉心,忽然就将那问题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要不顾自身危险去救呢?”
周今休苍白的面上浮起笑意:“你不是想我们四个都活着吗,我怎么也得让那小子把命留住供你差遣。”
邀功一般说完,便问:“怎么样,人没事吧?”
第291章 我发不起来癫了
陈子轻被周今休问住了,好半天都没发出一个音节,几场雨后,墓碑边沿都长稀薄霉菌了。
你说人有没有事呢?
凉了啊。
那晚,裴予恩摔下楼后当场死亡。
周今休被紧急送往医院,一同送医的还有陈子轻自己,他第二天苏醒,得知了裴予恩的死讯,当即就两眼一翻,晕了。
再后面便是时常不短的自我修复和心理灾区重建,一手处理裴予恩的葬礼,有点时间就来医院看周今休,在他从重症病房到普通病房后,每次来都会在他床边坐上一阵子,和他说说话,主要是吐槽,抱怨,心态崩过来崩过去。
陈子轻的思绪粗略地回到相关记忆片段走了一遭,他对周今休说:“没事了。”
暂时没说实话。
他早就从任务失败的打击中走了出来,可以心平气和地反过来费心思哄人。
……
只可惜陈子轻的谎言没搭建多久。
周今休的精气神稍微好点就知道了事情真相,他大力攥住陈子轻的手腕,将人拽近:“到头来,还是没帮到你。”
陈子轻被他明显粗乱混着药味的气息包裹,嘴巴闭着,在心里叹口气。
周今休的目中透着清晰的探究:“轻轻,四缺一,对你影响大吗?”
陈子轻嘴角小幅度地撇动,不大不大,一点都不大,也就是失败的记录没破而已。
周今休摩挲眼前人突出的腕骨,嘶哑道:“我跟他同样的高度坠楼,我能捡回一条命,他为什么不能。”
陈子轻斟酌着说:“他那口气是让厉鬼给带走的。”
周今休沉默了下来。
陈子轻让他平复一下,叫他别想太多,裴予恩都死这么多天了,没必要再去纠结。
周今休看着近在咫尺的病瘦脸颊,眉头紧锁,不满中裹着阴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累啊。”陈子轻说,“没你帮我,我这个董事长做得很费劲,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周今休苍白的唇上扬:“你有为你分类公务的秘书团和负责日常的助理团,还有一个庞大的管理层帮你分忧,这还累?”
陈子轻冲道:“我就是累怎么了。”
“好,你累。”周今休的喘息渐渐虚弱不稳,“我求佛祖快点让我出院,回你身边给你当牛做马。”
陈子轻耳朵一热。
周今休深深凝视他片刻,忽然问:“那老太婆后来怎么样,还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陈子轻简短道:“被我送走了。”
周今休绷着的残破身子放松下来:“看来我昏迷期间发生了不少事。”
陈子轻把氧气罩给他戴回去。
周今休的气息一层层地喷洒在氧气罩上面,起了雾。
陈子轻扭头看病床边的输液瓶,周今休果然如他所想,没问起他驱鬼做法相关。他的视线移到周今休空荡荡的右边袖子上面:“我让人给你把假肢送过来。”
周今休微摇头,暂时不用。他没多久就陷入昏睡,都不知道陈子轻是什么时候走的,又是为什么返回,没做别的,只是给他把长了一些的头发理了理,在他耳边说€€€€明天再来看他。
这稀松平常的几个字是承诺,犹如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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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回集团的路上,想到周今休说他瘦了,他拿出手机自拍,瞧瞧照片。
还好吧,哪有瘦很多,周今休真是夸张。他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了。
陈子轻舒口气,周今休能醒就好,早前专家们开会,说病人情况不乐观,恢复意识的几率不大,他知道后,好几晚都失眠……
谁能想到庄夫人会牵扯出这一桩桩的变故呢。
裴家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不知道是什么景象,有没有谈好。
反正裴予恩的鬼魂没出现在他身边。
陈子轻让跟过来的二秘把车内挡板升上去,他解开衬衫扣子,垂头看了眼落下的疤痕。
“2哥,我下个任务你还带吗?”
系统冷笑:“谁爱带谁带。”
陈子轻弱弱地好声好气:“别急眼啊,不管怎么说,心态是很重要的,我又不是昨天才宣告任务失败,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咋还没消化啊。”
系统:“我待会问问目睹你一次次失败的666,看他消没消化。”
陈子轻:“……”
他快速把衬衫扣子扣起来,慌的扣子都扣错了位:“别找我6哥,请病假修养呢。”
系统:“呵。”
陈子轻懵了:“2哥你笑什么?”
系统:“我媳妇都管不了我,你觉得你能管?”
陈子轻比刚才更懵:“我没想管啊,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突然笑。”
系统:“你连我笑都要问,这不叫管,那什么是叫管?”
陈子轻头大,他拿出介于真心哄和敷衍之间的那一套:“好了好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真的真的。”
系统:“我已经问了666,他给了回复。”
陈子轻忍不住地打探:“回什么了呀?”
系统冷冷的:“他叫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