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为养崽大师兄 第180章

“我以为你委屈着面容,是圣天子给你难看了。”

谢蕴看到她,也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又明白她深夜前来,必然有要事商议,于是挥了挥手,让一众侍从全都离开庭院。

而后兄妹二人缓步走入廊下的案几处坐下,谢蕴为她倒茶,温和的问道

“圣天子若身躯有恙,该寻神医问诊,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我可从没学过医术啊。”

“与医术无关,只希望兄长出山,帮一帮圣上。”

兄长一贯温柔体贴的语气,让皇后生出错觉,以为兄长会和以前一样,对自己提出的所有请求都尽力满足。

“圣上被架空在朝,没有可以信赖之人,惶惶终日,不能眠夜,而今已然形影萧索,病骨支离,只怕不能长久……若兄长能够明确来成为支撑圣上的臂膀,必能够让圣上大为安心,重焕容颜。”

然而谢蕴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而后叹息一声,说道

“我似乎做错了一件事情。”

皇后疑惑,兄长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子百府教授课业么,错从何来呢。

不由道

“兄长怎么会做错事呢?”

谢蕴便道

“我不该坚持叫你成为太子妃。”

皇后:……

皇后苦笑一声,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此刻才说这件事情,不是太晚了么。”

确实太晚了,因为有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

“因为我所料想的最坏打算,不过是你与圣天子相敬如宾,你纵然对他冷面相对,甚至将他拒之门外,圣天子也奈何不了你什么,有长公主坐镇,你在宫中总不至于被人少了俸禄,短了衣食,仍能过得很好,但我却忘了这世上还有四个字,叫做日久生情。”

谢蕴顿了顿,而后抬起头,直视着皇后的双眸,说出最后的判断。

“你已经对圣天子生出感情了,是么?”

皇后瞬间挺直了脊背,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自己犯了大错的感觉,但随后她,她张了张嘴,有些苦涩的说

“不能吗?”

谢蕴倒去杯盏中的残茶,说

“当然可以,那是你的事情。”

皇后扯了扯嘴角,道

“但不是兄长您所期望的事情,我让兄长失望了。”

谢蕴淡淡道

"让我失望的,从来不是你。"

皇后:……

不是自己,又会是谁呢,答案不言而喻。

可分明从来都没有给过机会啊,又何谈失望呢。

皇后生出不好的预感,可她仍怀有渺茫的希望,咬了咬唇,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

“所以,兄长真的不能够给圣天子一次机会么?”

第216章 不是知音

顶着谢怡姝充满期望的目光,谢蕴却不曾动摇半分,仍是十分平稳的说

“我已经是庶人一个,帮不了你,更何况€€€€唯一能够拯救圣天子的,只有他自己,倘若他自己都软弱无能,甘愿被人驱使,不敢舍去一切踏出求生的一步,那谁也帮不了他。”

这是皇后意料之中的结果,可是真正听到确切的答案,还是让她如水泄千里,失去所有的力气,跪坐在案前,呆愣了片刻,仍不死心的问

“兄长,难道你真忍心看圣天子就此陨落,看我失去夫君?你说他软弱无能,可他又该如何起来,你明知晓,不是他不愿努力,而是他无处着力,他被急匆匆赶上这个位置,做了九州的主人,可一望而下没有人听从他,就连他的命……除了我,也没有第二个人在意。”

谢蕴仍旧不为所动

“那是他的无能,不是我的问题,既然做不好圣天子,当初就不该觊觎这个位置。”

况且,他已经足够宽容,只是退出这场混战而已,甚至还叫文武百官如常行事,若他狠心一些,叫一应官员也跟着懈怠起来,那才是让圣天子天地不应,寸步难行,恨不能以死谢罪。

但他不去煽动百官跟着一块携带了事,也不是为了看圣天子可怜,只是为了维系朝政稳定而已。

皇后喃喃道

“可也不是圣上想要做圣天子……他是被逼着一步步前进的,若不是错生帝王家,堪出龙脉,或许也能平淡过完此生,又或者是生入寻常百姓家,也好过如今被拘束的一生了。”

谢蕴忍不住一笑,这真是他听过最无能的借口了。

“是,他确实是被逼着一路行来,但这只能说明他没自知之明,我讲了,既然一开始都不愿意做圣天子,为何又要接任太子之位呢,仅仅因为他身负纯粹的龙脉,所有被迫必须要做皇太子吗?如他有自知之明,拼死也不做太子,先帝总不可能真的要他死,说到底,他心中也存在一丝企图与侥幸,想要享受万众瞩目的荣光,所以才会顺水推舟,一路走到如今,只是他承受不住这天下的重担,倒也不必将原因推脱旁人。”

以及另外一个可能,说什么生入寻常百姓家,天下至尊的身份都能过得如此凄惨,难道寻常百姓就能过得很好吗?

寻常百姓也有寻常百姓的艰苦,那是比坐在宫廷之中长吁短叹更为深刻的皮.肉煎熬,况若乱世风起,做皇族大概率也能保全自身,然而若做寻常百姓,或许连死于哪一具铁蹄乱刀之下都不知道。

不过,这种假设,又是没必须说出来的话了。

谢蕴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已经陷入执念中的双眸,带着叹息的意味说道

“此事不必再谈了,与其劝我,不如多劝圣上开阔心态……怡姝,你是很好的皇后,我从来都对你满意,只是,若真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或许我不会再坚持非要你做皇后不可。”

一心为圣天子谋划的执念,若圣天子贤明圣德,自然能成一代帝后佳话,然若圣天子昏庸无能,却是可悲可叹了。

这是谢怡姝第一次听到从兄长口中说出后悔的话,而且说是为了自己,可她并不觉得喜悦。

世上从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难道企图靠做梦去圆满一切的遗憾吗?!

皇后坐直了身躯,朝着谢蕴准备离去的背影大喊

“兄长!姬彻天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难道你也要做一辈子的教书先生,庸碌过完一生吗!”

她心知肚明,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兄长要挽救的也不是她成为太子妃的事情,而是姬彻天被测出蛇脉的祸事!

兄长所有的谋算,都是建立在姬彻天继任圣天子之后的事宜,但为此而做的所有安排,最终实行的只有她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这一件事情而已。

而其余的所有计划,全被兄长压下不谈,甚至又在夺权之中轻易的落败,她不相信是兄长的能为真正不如长公主与国师,也不相信兄长会不做任何反抗就轻易认输,而是故意为之。

可故意落败,又是为何?

那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做法,就算真是欲扬先抑的谋略,然而若抑到最后也没扬起的机会,那谢蕴就是一个失败的家主,一个平庸至极的世家公子。

甚至百年之后,与世人传说之中,他也是被打击的一蹶不振的失败方,什么韬光养晦的念头,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说辞,没有人会在意,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深意。

这个道理,兄长不会不知道,可他却宁愿赌上自己一生,甚至百年后的名声,也不愿去展现他的才能,甘心只做一个败落后的教书先生,那只有一个原因€€€€如今的圣天子不值得他去费心侍奉,所以宁愿退隐。

而说的更准确一点。

与其说他不愿辅佐当今圣天子,不如说他在等真正让他青睐之人的现身。

他在等姬彻天的出现。

这是他们兄妹之间十余年朝夕相处,不必言明的默契,外人无数种猜测谢蕴沉寂的真正原因,她却不用试探,就知道兄长真正的心思在何方。

普通人尚且不愿意叫人了解自己真正的内心所想,更何况是心有沟壑之人,然而这样的话,却也没有让谢蕴动容半分,

他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看着仿佛握住自己重要把柄,并为了圣天子而用这把柄来刺向自己的妹妹,也只是轻轻一笑,说

“弦为知音动,马为伯乐行,若无知音伯乐,种苗勤四季,桃李满天下,做一个培育英才的教书先生,也是很不错的选择,有何不可呢。”

他转身离去,声音散落风中。

“小妹,早在你是太子妃的时候,我就已经给过他成为知音伯乐的机会,但你还记得那个时候,还是太子的姬彻云,说了什么吗?”

谢怡姝愣在原地,看着兄长逐渐远去的身影,竟再也说不出什么劝说的话了,只顺着抬起头看向空中的明月出神。

那个时候,姬彻云同样的怯懦卑微,却又有成为皇太子的激动,想要亲近自己,却又不敢太过亲近,于是便去讨好兄长,又或者他也只是单纯的想要和谢氏未来的家主拉进关系而已,总而言之,每每见到兄长,倒是很殷勤的样子。

某一日,谢蕴前来殿中拜访,和姬彻云下棋时闲聊,突然说

“圣上时日无多,太子殿下想过以后吗?”

圣上分明还健在,他却说出这样好像期待圣上驾崩之后取而代之的话,这几乎是等同谋逆了。

说出之后,便叫姬彻云手下猛的一抖,撞翻了棋盒,无数雪白的棋子落入棋盘上,将一局棋彻底打乱,再没有进行下去的可能了。

姬彻云纠结又纠结,最后才无比惶恐的回答

“谢公子,是在开玩笑吧,这岂是我能肖想的事情,我出身卑微,实不堪大任,测出龙脉非我所愿,成为太子亦是无奈之举,我只要能安稳度日,就十分满足了,况父王虽身躯有恙,但有御医侍奉,且国师在侧,必然能千秋万代,寿命永昌。”

这样的话,说来也算恪守本分,但谢蕴听完却只是一笑,弹指将手中的棋子落入棋盘上,而后站了起来,说

“太子殿下说的不错,是臣捷越失言,天色不早,臣告退了。”

说完之后,谢蕴便离开了,从那以后,姬彻云却再也无法多接近谢蕴半分。

那答案或许是太子应该说的答案,却不是谢蕴想要的答案,他筹谋多年的计划,需要的是同样心怀磅礴之力的新君,却不是自谦到了自卑的地步,连既定的事实也不敢演说出来的,“迫于无奈”才成为的太子。

谢怡姝缓缓站了起来,离开这座冰凉的庭院,她已经完全明白,就算她在这里坐到露尽天明,百草枯败,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

姬彻云不是兄长的知音,听不懂兄长的弦外之音,所以从一开始,兄长就没有过要对姬彻云施以援手的打算,自己来这一趟,本就是注定无功而返的行程。

庭院露重垂香影,屋舍尘深埋雅音。

昏暗屋舍之中,只燃着一盏油灯,灯火下是一具白玉桐木琴,雕刻的精妙绝伦,奏响时有冷冷神韵,渺渺仙音,是当初的皇太子姬彻天所赠谢蕴生辰礼【天栽和露】。

但此刻琴藏盒中,伸手在琴盒上轻轻拂去,便沾染一手尘埃,因为太久没有动过,所以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从废太子逃出王都得一日,这具琴再未曾奏响,而从谢蕴告罪去冠,回到子百府之后,也再没有弹奏过任何一道琴弦。

谢蕴走到窗前,抬头看向窗外圆月,不知此刻有多少人同时看高空之月,其中又是否有他所期待的人呢。

明月照九州,所望各不同;

千种万样心,圆满能几人。

“皇后娘娘,您相信世上有神明吗?”

谢怡姝倚在车厢之中,神思不定,在她心烦意乱,倍感绝望,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时,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透过幕帘,传入耳中。

谁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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