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来的,还有毫无预兆的极致的疼痛,这股疼痛来的如此迅速而猛烈,甚至超越了□□所能承受的极限,那些血人于是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哭喊。
但这只是开始。
那些涌出来的血液连同还在身体里的血液一起变得滚烫、沸汤,很快化作炙热的岩浆,开始融化他们的衣物、皮肤、内脏……
剧痛伴随着惨叫声,一浪接着一浪,很难说清楚这股剧痛到底来自哪里,皮肤?器官?不不,应该说是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每一个细胞都痛苦不堪。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精神在这样的痛苦之中居然还保持着清醒,清醒地感受着一切。
温度越来越高了,那些血人在地上抽搐不停,皮肤和着衣物融化成一层模糊不清的黏膜,然后掉落,露出乱七八糟的血肉,接着,他们开始膨胀了。
惨叫声就没有停止过,直到喉咙开始变形,发出更诡异的声音。
当那些血人膨胀到几乎有以前的三倍大时,入江春也往后退了几步,捂住口鼻。
嘣!嘣!嘣!嘣!嘣!
接连五声,血人爆炸开,在空中开出烟花般的血雾,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是各种各样的液体、碎肉、和不明成分的碎屑。
入江春也轻声道:“恭喜,得偿所愿。”
那堆混合物当然没有办法再回答他,但入江春也知道,他们的意识仍然存在,在那些还未散净的血雾中、在肮脏的混合物中、在缓缓流动的粘液和难以辨认的血肉中。
能够感受到一切,却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了。
从一刻起,他们不是什么神,也不再是人类、或者蝼蚁,他们只是一滩腥臭的液体。
入江春也的目光从这些东西上移开,落到最后一个目标身上。
€€索跌坐在地上,双腿已经变成了血红色,那些血红色慢慢向上蔓延,即使他竭尽全力爬着远离入江春也,依旧阻止不了他正在变得跟之前的那些家伙一样。
他的表情十分复杂,恐惧、茫然、但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入江春也奇怪地看着他,“不是你说想要永生吗?”
€€索发出怪异的笑,“永生?咯咯咯……永生?原来□□吗?咯咯咯……”
“是的,□□。”入江春也的语气罕见的没有起伏,褪去往日里那个天真的傻白甜形象,此时的他展现出一种魔性的魅力。
他的紫色眼睛美得惊人,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其中旋转,“死亡已经遗忘了你们,但从今以后,你们活着的每一秒都将祈求他的到来。”
€€索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不住地颤抖,血色已经爬上了他的腰部,但与其说他是恐惧,不如说他是在激动,“真不错啊,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完美,这种力量、这种力量……我不想要这样的永生,我后悔了!”
入江春也微微偏过头,“概不退货哦。”
“我不想要这样的永生,我想要的……”他停顿片刻,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阴测测的笑来,“是你啊。”
入江春也瞳孔剧烈一颤,看着指向自己的黑色武器,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他做梦也没想到,€€索能在这时候掏出一把枪来。
提问:这东西能伤到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的身体是一个纯粹的普通人类,即使他能借助某些超现实的力量将人变成一堆活的垃圾,但确实无法抵抗一颗子弹带来的伤害。
因此,他看着€€索手里的枪,感觉到黑色幽默般的讽刺,并在这一刻回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一个片段。
那个时候刚刚和五条悟签订奴隶契约,入江春也向他的奴隶主老实交代了关于自己的许多事情。
奴隶主蹲在阳台的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手里半根棒棒冰,“所以,那个什么‘邪神’想让你当他的小弟,还赐予了你许多特殊的能力,所以你可以消除一切咒力、搅乱别人的脑子什么的?”
入江春也当时对这个理解一言难尽,“首先,不是邪神,他们的名字难以用人类的语言来表达,还有,不是什么小弟,这很复杂。
他们有的想要转化我,有的想要吃掉我,还有的想和我、咳、融合,最后,我身上的特质并非赐予,而是因为被那些存在一直关注所带来的影响。”
五条悟:“明白了,咔擦咔擦……除了变成狗,你还会什么?你会骑着什么怪东西漫天飞吗?眼睛会射出红光吗?会突然掏出根棍子把人变没吗?”
入江春也啃着另外半根棒棒冰,“不会。我完完全全就是个正常人类来着,被刀砍、被枪击就会死的那种。”
五条悟不说话了。
入江春也又立刻补充道:“虽然会死,但其实我……”
“你不会死的哦。”五条悟打断他,“没关系,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砰€€€€
枪声响起的时候,入江春也脑子里想起的还是他最喜欢的蓝眼睛。
……
从东京到京都,有大概五百多公里的距离,开车也要五个多小时。
五条悟的瞬移是基于无下限对于空间控制所开发出的能力,但太远的距离会导致这段空间内的物体扭曲变形,因此,他不得不分多次使用瞬移,来跨过这五百多公里。
到了总监部,他一丝犹豫也没有直接往里面冲,果不其然,被结界挡在外面,随之而来的还有赶来的护卫。
“什么人?敢硬闯总监会总部,不要命了吗?”
回答守卫的是一发威力惊人的“苍”,只听“咔擦”几声,结界应声碎裂。
守卫一惊,连忙上前拦住了嚣张的闯入者。
他们把他团团围住,等看清闯入者的特征,又是一惊,银发、墨镜、一身咒高的制服,领头的守卫道:“五条悟?擅闯总监会你想干什么?”
五条悟开口:“我赶时间,一起上吧。”
总监会的守卫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均是体术精湛的咒术师,领头的守卫一个眼神,一齐朝对方冲了过去。
五条悟单手结印,墨镜后的眼睛莹莹闪烁,露出危险的意味,“苍。”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一道刺眼的白光以他为中心,扫向四周,这股恐怖的能量同时将包围住他的守卫一起掀起飞,落地后,除了零星几个还强撑着没有昏过去,其他的都没有了意识。
五条悟:“哦,说错了,不是苍,是苍的百分之五百版本。”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最中心的建筑,直到又一个拿着日本刀的光头咒术师出现挡在他面前。
“五条悟,你疯了吗?擅闯总监会是死罪!”
五条悟:“滚开。”
凌空一脚当头踢来,光头咒术师不得不提刀抵抗,那柄伴随他多年的二级咒具居然当场断裂。
光头咒术师不得不弃刀肉搏,但对方的攻击实在太过猛烈,很快就被捶进墙里,他又强忍着痛苦从墙里爬出来,再次拦住对方。
“啧。”五条悟不耐烦的撇嘴,要是在平时,他还能和这种二愣子玩玩儿,但是现在,他可不会浪费时间。
他按住那颗光头,按进地里,从大门一直搓到庭院的石板路尽头,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光头咒术师彻底昏死过去。
烦人的苍蝇终于解决了,现在他终于可以€€€€
砰€€€€
五条悟觉得自己的反应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几乎是枪声响起的同时,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朝总监会的大厅冲了过去。
各种信息在大脑中飞快运转,是枪声,普通手枪的声音,为什么总监会会出现枪声?这声枪响又是对这谁?但现在这些问题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入江春也会被一颗子弹夺去生命。
这种子弹的速度大概和音速差不多,而他现在全速冲击的速度也已经超过了音速,不,还要考虑枪和春也的距离,如果足够远,那么他完全可以赶到。
他的身影快到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从庭院到大厅,一道又一道障子门在这股冲击面前四分五裂。
然后,他看见自己找了好久的人就站在屋子中间,紫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点不可置信、又有一点认命般的无可奈何。
那一瞬间,五条悟的眼里只剩下入江春也和那颗子弹了。
四周一切场景都变得异常缓慢而清晰,入江春也与那颗子弹的距离已经不到一公分。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可以……
“噗。”金属陷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五条悟的瞳孔猛然缩紧。
怎么可能?大脑下意识地去否认眼前的场景,怎么可能呢?
明明只剩下一厘米了,不,半厘米,他就可以把那颗子弹抓在手心里,而不是眼看着它射进入江春也的心口。
五条悟接住了他,周围的场景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他抱住入江春也的手有些颤抖,说,“没关系,我带你去找硝子……”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想起了怀里的人对一切术式免疫。
于是他又说:“我们去医院,去你的实验室,你有那么多厉害的科学家,这点小伤不是问题。”
入江春也想说什么,刚张开嘴,嘴里就涌出一股温热的鲜血,他只能用眼神示意五条悟去注意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下一秒,五条悟就朝那个还举着枪的女人轰去一发咒力,连尸体也没有留下,直接化为灰烬。
入江春也放心下来,有人捧起他的脸对他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入江春也想朝他笑一笑,但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去扯动脸上的肌肉了,生机正从他身上飞快流逝。
他看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蓝眼睛,没有了往日的神气活现,却盈满了从未出现过的痛苦与茫然,然后随着湿润的液体落到他脸上。
五条悟,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入江春也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每一分钟,不,每一秒钟都是如此重要,凝视着那双蓝眼睛的所有时间都意义非凡。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什么时候活过来,五年?五十年?一百年?也许那时候蓝眼睛的饲养者可能已经不在了,或者更糟,他会重生在一个没有五条悟存在的世界。
“你不会死的,我们约好的,你会待在我身边一百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跟你说……”
蓝眼睛还在絮絮叨叨,笨蛋,我当然不会死了,入江春也想说,我不会死的,但是你,你可要等我啊……
紫水晶般的眼睛失去了光彩。
第61章
怀里的人停止了心跳,周围忽然变得异常安静,五条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好像时间也随着心跳声一起停止了。
良久,他俯下身,对着死去的尸体轻声耳语。
那声音乍一听是平静的,但又隐隐透着冰冷与近乎残忍的坚定。
“我诅咒你,即使是死亡,也无法离开我,即使化作怨灵,你的灵魂与身体亦将永远陪伴我。”
下一秒,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咒力波动以他们为中心自四周散开。
咒力来自人们情绪的阴暗面,它之所以诞生,最原始的、最直接的用途当然是诅咒。
据说,五条家的祖先与被称之为“霓虹三大怨灵”的菅原道真有着不可割分的血缘关系,千年的时光过去,家族相传的除了术式无下限和六眼,还有融于血脉之中的、强大的诅咒之力。
现在,这股黑暗的、恐怖的力量瞬间席卷了整个总监会,在这里的咒术师们不可思议地望向天空,只见原本的晴空万里已消失不见,而是出现了一个扭曲的漩涡,不详的气息在其中翻滚。
咒术师们对这突然爆发的诅咒之力不知所措,各种猜测与恐惧恐慌在他们心中蔓延,竟然出现了如此强大的诅咒师吗?这样的诅咒之下,又将孕育出何等恐怖的咒灵?那一定将是整个咒术界的灾难。
正当有人准备前往咒力最浓厚的大厅一探究竟时,那股力量却又一下子消失了。
夏油杰赶来的时候,刚刚的咒力波动已经消散得不见一丝痕迹,出乎意料地,他骑着蝠鲼飞进总监会的时候,既没有遇到结界,也没有人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