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心情不太好。”常客支着脸颊看她,攀谈起来,“工作不顺利?还是感情不顺心?”
许知垂目,拿干净的毛巾擦着工作台,仍然坚持说没有。
一整晚齐窈窈都没出现。
八点半,许知跟同事做完了交接,她看向酒吧的出入方向。
光线昏暗,摇头灯晃着,动感的DJ音乐下人影幢幢,虽然看不太清,但如果齐窈窈来了,她应该能一眼认出来。
许知甚至想:也许是路上堵车,来晚了。
又或者……
算了。
许知收回视线,回员工休息室换衣服,再拿出纸袋和包,她点开手机看,没有消息。
许知把手机放裤子口袋,去后巷骑自行车回家。
九点,妈妈准点回到家。
许知走出来看,妈妈还给她带回来一盒肉松面包,吃掉了一个,里面还剩两个。
“带给你当夜宵,学生家长送的。”周为香说着将从水果店买的苹果提子放进冰箱。
许知却喊:“妈妈。”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了一样不太合适的礼物,你会怎么样?”
“怎么了。”周为香笑起来,说:“哪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是你送的,妈妈都喜欢。”
“那如果我送了一个后爸呢?”
“……?”周为香顿时一脸震惊地看向女儿,“你说什么?”
许知从盒子里拿出面包,没什么表情的咬下一大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会问出口。
她再看向妈妈:“我什么都没说。妈,我想吃苹果。”
周为香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递给她,又追问说:“知知,你刚刚说什么后爸?”
“我胡说八道的。”许知咬着面包,拿着苹果去洗。
周为香看见了,说:“削皮,杀虫剂催熟剂保鲜剂,全是农药残留。”
“嗯嗯。”许知咬着面包说不了话含糊应着,又拿过削皮刀,把苹果皮削了,然后走出厨房。
周为香在女儿离开厨房的时候,犹豫着出口喊住人,“知知。你……很想要个爸爸吗?”
许知拿下嘴里面包,清楚自己刚刚那没头没脑一句话肯定把妈妈吓着了,她回头看妈妈,认真说:“说实话,我小时候还是挺想要爸爸的,在妈妈很辛苦、还有一个人偷偷哭的时候。但长大后我就不想了,我们两个这样还挺好的,想不想找要不要找都看你自己,我不会用我的任何需求去绑架你。”
周为香惊讶,“我什么时候哭过?”
“不记得了,反正很小的时候,大概幼儿园?”
周为香试图回忆。
许知说完,又解释说:“我刚刚那么问,是因为我朋友给她妈妈送了一样不太合适的礼物,好像没成功送出去,但她准备了很久,好像挺难过的。所以我就想问问,如果妈妈你收到我送的不合适的礼物会怎么对我。”
周为香听到这些,真正松口气,走到女儿身边,摸摸她的头发,笑得很温柔,“这世界上哪有妈妈会真的生女儿的气,宝贝都来不及呢。”
“那如果我送你男人呢?”
周为香偏头想了想,再看着女儿,眉眼笑起来说:“谢谢你。然后婉拒?”
许知忍不住笑了。
周为香也笑,“别乱想啦,你安慰安慰你朋友,就告诉她,勇敢的尝试虽然失败了,但也不会改变其勇敢的本质。”
许知点头:“嗯!”
许知回到卧室,拿起手机。
€€€€“许知知,我今晚这么难过,这么崩溃,你就不能好好安慰一下我吗?一张破卷子有什么好做的,何况你做得出来吗?还一心二用!”
齐窈窈昨晚说的言犹在耳。
许知点开输入框。
刚要打字,下一刻,手机视频通话请求跳出来。
许知愣了一下,抿起唇,转头就看向卧室,但下一刻还是点下接通。
微微的卡顿过后,许知看到了镜头里的齐窈窈。
光线不亮。
但能看见身后好像有一棵略熟悉的樟树。
“许渣渣!”
许知回过神。
齐窈窈:“你之前不是答应我生气了会哄我吗?!结果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找我!!”
“对不起。”许知下意识先道歉,再看着她,又再次看向她身后的樟树,皱了下眉,“你这是在……”
“你家小区门口!”
“!”许知震惊了,反应过来那樟树的确就在自己小区门口,立刻起身,“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齐窈窈闷闷不乐,又很生气,“来找一个说话不算话的王八蛋!”
“……我下楼。”许知说着走到卧室门口,又想起什么,返身拿起床上的纸袋,但一想到对方现在心情很不好,说这些话题可能更不好,又放下,只大步离开。
只是离开的时候,又把桌上那个肉松面包带上了。
这面包还挺好吃的。
许知一路小跑,在小区门口看到齐窈窈,边上一辆迷你的两厢车停着,而齐窈窈正蹲在小区门口,不远不近地跟一只橘猫对峙。
“窈窈。”
齐窈窈立刻转头看她,抬手比手势,“嘘……”
许知看向那只橘猫,招招手,“柚子,过来。”
原本警惕看着齐窈窈的橘猫看见她,高高翘起的尾巴放下来,跑到许知脚边亲昵地撒娇喵喵叫。
齐窈窈见状很不满,站起来说:“招蜂引蝶!”
许知:“……”
许知没理脚边的橘猫了,走到齐窈窈身边,“怎么一声不吭过来了。饿不饿?吃不吃面包?”
齐窈窈看向她手里的面包,思索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又问:“许知知你认错了吗?”
许知带她进小区走走:“认错。我应该主动找你。”
“就是!”齐窈窈掰下一小块面包放进嘴里,一股廉价肉松的感觉……
“不好吃。”齐窈窈皱眉,一把塞还进许知手里,然后摆着手大步走向前。
许知看看手里的面包,再看齐窈窈背影,突然没忍住,说:“齐窈窈。你想干什么?”
齐窈窈茫然回头:“嗯?”
许知说:“拿我在酒吧兼职的事威胁我,却又送我自行车,每天叫那么贵的外卖。”
齐窈窈说:“想跟你交朋友啊!”
许知自问理智清醒,她越听越觉得齐窈窈是在装傻充愣含糊其辞。
许知:“这个‘朋友’是指……?”
放以前,齐窈窈只会说朋友就是朋友啊!
但这会儿齐窈窈被“妈妈喜欢女的”这事洗脑了一整天一整夜,对相关话题都敏感的不得了。
她心里一动,柳眉立刻挑起,明亮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向许知。
等她把话问完。
第25章 直球
许知本来不想在今晚挑明的。
只是齐窈窈那一句“不好吃”好像戳破了什么, 让她一时没忍住,冲动出口。
可她也不能捅破窗户纸。
她只能开个头,示意心知肚明的齐窈窈别再装傻。
齐窈窈等了一会儿, 见许知不打算把话说完整,她把双手背在身后,慢吞吞一步一步走到许知面前。
小区旧,路灯也没那么明亮。
相比于齐家所在的那个富丽堂皇大到离谱的别墅园林,这里简陋得几乎可以归为贫民区。
可就是这样的“贫民区”,月租金也要一千五, 这还是中间托了人情关照的价格。
她们的差别也跟这二者一样。
隔着银河天堑。
“知知,你想……”齐窈窈故意拖着长长的音, 她眼波灵动的流转着, 再望向许知, 直到对方慢慢的不自然地别开了眼睛。
“别躲呀~”齐窈窈多迈一步到许知身前, 她歪头,凑上去迎接许知躲闪开的目光。
许知冷不丁看眼前放大的漂亮脸庞, 心里一梗, 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齐窈窈看见忍俊不禁, 咯咯笑起来,“你在怕什么啊, 我又不吃人。”
她的笑容和表情很是胸有成竹。
见许知僵着不动, 齐窈窈就悠闲地围着她走了一圈、又一圈,目光带着审视和打量。
本来要说的那句“你想做什么‘朋友’”在舌尖滚过。
齐窈窈咽下, 换成了另外一句。
她反问许知:“你觉得呢?为什么我要对你这么好, 给你送自行车, 又给你送晚饭,还把生病的你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