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坞一声不吭,把驾驶证拿出来,放到孟为鱼的眼前,问他:“看清楚了吗?”
孟为鱼瞄了一眼,回答道:“嗯……”
“那还不快把手给我放下。”
“嗯……”
车子顺畅地从医院离开,大约开出一百米后,放下手的孟为鱼有一种自己可能会遭遇第二次车祸的不详预感。
“话说。”宁坞淡然地开着车,问孟为鱼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沈舟渡回家?”
孟为鱼坐在副驾驶上,手撑着下巴,正在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个,确实有不愿意跟着他走的一个原因。”孟为鱼含糊其辞。
“什么?”宁坞问,随后看到前面红灯,准备刹车。
“我怕沈舟渡夺走我的贞洁。”孟为鱼默默把手抬起,按住胸口的衣服。
黄灯变红灯。
宁坞一下子踩下刹车,车子后视镜照出他百感交集的脸。
第9章 肯定是羡慕我吧
车子到达一栋豪华公寓,宁坞干脆利落地将车子停好,随后收起钥匙下车。他本来想要顺着熟悉的路线回家,结果人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
宁坞好奇地转头,发现孟为鱼还坐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他无奈地走回去,打开车门,无奈地问:“就算你现在是十七岁,车门还是会打开的吧?”
孟为鱼抓住安全带,猛地抬起头看宁坞,警惕地眯起眼睛。
宁坞先是被他过于炫目的美貌给晃了一下,随后不懂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注视自己。
“这里不是你的家,你是谁?你把我带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孟为鱼熟悉宁坞的家庭住址,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家。
“啊。”宁坞恍然大悟,连忙和他解释道,“我结婚后,就从家里搬出来了,因为我的老婆不习惯和我的爸爸妈妈一起相处。”
“早说嘛。”孟为鱼了解了,他解开安全带,准备出去。
宁坞没有马上走开,挡在门前。
“麻烦让让。”孟为鱼的语气理所当然。
“你到底为什么脾气那么烂?”就算宁坞是他多年的好朋友,还是时常被他的种种行为震撼。
孟为鱼看他不让开,手托着下巴,仰起头,露出了颠倒众生的笑容。
宁坞看傻眼。
孟为鱼朝他勾了勾手指。
“不要了。”宁坞最后时刻醒悟了,他纠结地说,“我不喜欢男人,而且也结婚了,我们之间没有未来的。”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如此富有、而又拥有如此美貌,好脾气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用啊?”孟为鱼觉得好笑。
“说的也是。”宁坞再一次没有原则地同意了孟为鱼的说法。
“有钱的人容易傲慢,好看的人容易被宠坏。”孟为鱼的人双手托着下巴,朝宁坞眨眼睛,“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有钱、好看又脾气好的人吗?”
宁坞倒是想到一个人符合孟为鱼的标准,他回答道:“沈舟渡。”
孟为鱼闻言,眯起眼睛,仔细思考宁坞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心。鉴于宁坞的演技还没有出神入化到欺瞒他的地步,孟为鱼决定原谅他一次。
“沈舟渡根本就不好看!”孟为鱼大力反驳他。
“呵。”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沈舟渡长得好看。
“他脾气也不好。”孟为鱼说出他印象中的沈舟渡,“你没发现他总是暗搓搓地找我的茬吗?”
“但是他没有找过我麻烦,其他人也没有……”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了,宁坞不信孟为鱼不清楚原因。
孟为鱼咬牙切齿道:“肯定是羡慕我吧,那个丑八怪。”
宁坞不想再和他谈论这些会让他怀疑孟为鱼智商的事情了,他走开,让出一个位置。
孟为鱼从车内出来,转身关上车门。
宁坞有一句话忘记说:那在当年的他看起来,孟为鱼也很奇怪,他虽然脾气看起来烂,实际上没有什么东西会往心里去,哗众取宠是他的爱好,厌恶、好感的目光是他无聊生活的调味剂,他人对他的感情浓墨重彩,而他对所有人都一样无动于衷。
那么,为什么沈舟渡和其他人不一样,总是能轻而易举挑起他的怒火呢?
两人到了宁坞的家门口,孟为鱼站在后面,看着宁坞把耳朵贴在门边,像个变态一样窃听着里面的声音。
孟为鱼:“……”
奈何这一家公寓的隔音太好了,宁坞什么都没有听到,只好怀着七上八下的心,用指纹把锁打开。
门被推开,里面一片黑暗。
宁坞立刻就松了一口气,他把灯打开后,欢迎孟为鱼进来。
“家里小了点,你随便一些就好了。”宁坞说了一些客气话。
孟为鱼则毫不客气地感慨道:“真的是好小的家。”
在换居家拖鞋的宁坞突然严肃道:“你给我走。”
“我不过随便说一句话,你就想赶我走。”孟为鱼唏嘘不已,“我可以帮你换一间更大的屋子。”
“不用了,我和老婆两个人,住这里已经足够了。”宁坞的家里不是没有钱,如果想要换更大的屋子,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而且你站在门口才会觉得小,进来看就很大了。”
他的话就像是哄小孩。
孟为鱼相信他的话,换上拖鞋,走进去打量一眼。他害怕真的被人赶走,什么都不敢说,但是露出了了然的眼神。
果然就是很小。
“你还是走吧。”宁坞不需要他说话,看他的眼神就可以猜出他的心里话。
孟为鱼脑袋一歪,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请原谅我。
宁坞拿他没有办法,请他先坐下,然后给他倒茶、拿零食。
“那你有孩子了吗?”孟为鱼磕着瓜子,好奇地张望这个家,对于自己消失的记忆中的朋友经历,一无所知。
“没有,和你不一样,我是去年结的婚。”宁坞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瓶饮料,一起递给孟为鱼,“而且老婆现在事业蒸蒸日上,忙到没有要小孩的打算。她太忙了,前几天的生活基本上都是大半夜回来,洗澡睡觉,然后早上我还没有起床,她就去工作了。”
孟为鱼听明白了,他靠在沙发的背上,转头笑着看在翻东西的宁坞,温柔问道:“然后呢,为什么吵架?”
宁坞听到他说话的语气,立刻猛地转过头。
孟为鱼用手撑着下巴,靠在沙发上,用一种了然于胸而又掌握一切的淡淡笑容注视着他。
他们当初一群人一起玩,会以他为中心,除了少年人特有的喜欢追捧自己中间最显眼的人,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家伙是真的恐怖,有时候堪称是心理操纵大师。
“这个……”就在宁坞要忘记眼前的人心理年龄比自己小十岁,就要把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的时候,传来了门开的声音。
宁坞一瞬间吓到手抖。
“门口的拖鞋怎么少了一双……”一道对于孟为鱼而言不算陌生的冷漠声音传进耳朵。
孟为鱼转过头去看。
一名高挑、穿着西装的女性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她把一头长发绑了起来,干脆利落而又清爽。此人的特征就是表情冷峻,看起来无情而又独断专行。
“孟为鱼。”她一看到客人,就认出了他,“我听说你出车祸了,本来打算今天去看你,但是宁坞说你今天就出院。”
孟为鱼:“……”
确实是个熟人,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做肖嘉璐,是他爷爷资助的优等生。每次考试惜败于沈舟渡,然后因为各种原因经常跟在自己身边,偶尔给他讲解课题的……十分不好惹的人。
从小到大,孟为鱼身边的人一直都很多,但是他其实只和宁坞是真正玩得来的。既然都是他身边的人,肖嘉璐和宁坞肯定是有接触的,但是他记得宁坞对谁都脾气好,而肖嘉璐对于他们这一群人都不感兴趣,和宁坞的交流也是不情不愿的。
他们两个人怎么……搞上了?
孟为鱼的思绪跟着表情一起归于虚无。
“你先坐一下,我去书房拿份资料拍照给同事。”肖嘉璐有事要忙,急匆匆走进书房。
等她一走,孟为鱼的脖子僵硬地转过去,看向宁坞。
对上孟为鱼的眼神,宁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磨磨蹭蹭地来到孟为鱼的身边,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
“过来。”孟为鱼冷着声音命令他。
“你有老公,我有老婆,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宁坞是这样觉得的。
孟为鱼吓唬性地朝他抬起拳头。
受不了你这个王八蛋,怪不得以前只要肖嘉璐来给他讲课,你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没有保持太久,因为肖嘉璐拿着手机,从书房里出来了。她紧皱眉头,看了一眼手机里的信息,然后再抬头看孟为鱼。
孟为鱼的存在即是花俏,即使他现在穿着朴素,脸上和手上还缠着绷带,脸都露不全,但是他稍微靠在沙发上,对上他人的视线就发送不要钱的迷人笑容,不以把其他人迷得七荤八素为目的,实际效果却准确让人脸红心跳。
“怎么了,小宝贝?”孟为鱼故意这么说,“是看到了我,终于发现自己老公的年老色衰了吗?”
“你什么意思?”宁坞怒极,拿起放在隔壁的抱枕,轻轻敲在孟为鱼完好的半张脸上。
枕头掉下,孟为鱼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这才看到宁坞给我发的信息,说你失忆了。”她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还好。”失去了一点记忆而已,事已至此,哭天抢地也没有用。
孟为鱼因为一些事实冲击还没有回过神,所以说话慢了一点,不等他把后半句话也说了,宁坞先在一旁抢话,怪声怪气道:“肖律师真是贵人多事,那条信息都是我昨天发给你了的吧,你现在才看到。”
“那确实没有某些接不到工作的人空闲。”宁坞的最后一个字落音,肖嘉璐立刻就接上话。
一瞬间,现场气氛降至冰点。
孟为鱼坐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无视两人之间的气氛,他的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巴旁边,略加思考、随后抬头望天、再又抖了抖腿。
他已经做了那么多如同多动儿童一样具有槽点的一套动作,还是没有人说话。
孟为鱼只好率先开口道:“我懂了,我要回家。”
几分钟后,小区里,一辆黑色的宾利开了出去,宁坞载着孟为鱼,走上另一条路。
宁坞觉得孟为鱼对于家庭的阴影太严重了,于是乎他不得不在车上解释道:“我们会吵架,不代表我们关系不好,也不代表我们不相爱。”
孟为鱼没有说话,只是撑着脸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