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 第61章

金石没回答他的话, 隔着尚未完全关闭的门望了一眼里面的情形。

秋天的风有点硬,似乎带着霜。

金石吹了片刻风,问他:“怎么没上楼?”

蒋屹又笑了笑,没回答他,反而问:“怎么出来了?不用随身保护杜先生的安全吗?”

金石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蒋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万一里面的人对杜先生不利,你时间上来得及吗,从这里冲进去保护他,需要多久?”

闻言金石笑了一下,呼出一声气:“应该没事,里面是二老爷,是大爷的亲叔叔。”

“但是你看他,坐姿,动作,眼神。”蒋屹微微偏了一下头,风将他头发吹乱,客厅的门彻底关上,里面的情景完全被挡住了。

“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好,不亲近,而且彼此防备。”他收回视线,想了一下,似乎有些困惑。

金石追问:“什么?”

蒋屹想到了什么,说得很迟疑:“二叔好像一直在找他的弱点,比如我刚刚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还有你离开的时候。他在观察……”

他重新思考了几秒钟,在短时间内否决了什么:“他在观察,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谁是杜庭政的弱点……可能是你。”

金石皱起眉。

“茶杯的碎片,瓷盘锋利的边缘,切水果的刀,都在二叔的手边。能够在短时间内造成严重伤害。”蒋屹回想刚刚一眼扫到的内容,他晚上喝了一点酒,不然能够更加详细的表述想法,用更加简洁的语言。

夜风断断续续吹,远处传来树叶稀零的碰撞声。

笔直的大道中央喷泉哗哗,雄狮雕像朝天怒吼,翅膀足以遮挡外来人的大部分视线。

金石浑身汗毛直立,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如果割破大动脉,”蒋屹伸手点了点颈侧,那里被领口挡着,底下是尚未消退的吻痕,“出血速度足够快,可能会瞬间导致休克或者死亡。你真的有把握吗?”

金石踉跄倒退,下一刻转身推开了客厅的大门。

这动静远超杜家规定的动作分贝,厅里的人齐齐看向他。

金石快步到了杜庭政身边,看到杜薪粤面前的桌子上确实搁着一把水果刀。

€€€€是刚刚用来厨房里端来水果,杜薪粤却说自己牙齿不好,需要切成更小的块。

他阻挡厨姨端下去重新切好的动作,要来了一把水果刀。

杜庭政看着他。

金石伸手挡住杜薪粤的视线,在杜庭政耳边惊疑不定道:“蒋教授担心您的安全,让我回来守着您。”

杜庭政眉梢一动,余光看向外面。

那里只有屏风和已经关闭的半扇门,不知道蒋屹还在不在外面。

不用上晚课的蒋屹心里很轻松。

但是一想到将来的变故,又变得沉重起来。

他坐在喷泉旁边砌了一圈的大理石上给祝意打电话吐槽,期间金石的手下来了一趟,请他上楼等。管家又来了一趟,说外面风大请他进去。

金石倒是再也没出现过,想必在里面守着杜庭政。

蒋屹把来人一律推了,说想在外面吹吹风。

大概管家担心他待烦了走了没法交代,吩咐上拿了毯子给他搭腿,又送了几次果汁和水果点心。

蒋屹没说什么,拿着热果汁喝了。

不知过了多久,杜薪粤从里面出来,坐了停在台阶前面的车离开。

路过喷泉池旁时蒋屹仍在打电话,杜薪粤从车窗里望着他,直到汽车开出大门。

蒋屹一直没转头,坐在圆台上讲电话。

片刻后,金石从屋内出来,说杜庭政忙完了。

蒋屹匆匆说了句“明天聊”,挂断了电话。

他点点头,继续撩喷泉池里的水,撑着大理石看里面红色的锦鲤。

“我们要出去一趟,”金石站在风口处,歪了歪头,好看清楚他的表情,“一起去吗?”

蒋屹把刚才跟管家要的鱼食捏了点喂给附近的鱼,没抬头:“不去。”

金石没料到,顿了一下,才问他:“为什么?”

蒋屹语调毫无波动:“等回来不知道要几点了,明天我还要上班。”

金石搓了搓手,表情有些许纠结:“可是你一个人在家,大爷又不在,不无聊吗?”

“那我就回家呗。”蒋屹说,声音不大,带着一丁半点调侃的意思,“跟杜先生一起出门,总感觉不是很安全呢。”

金石一听他是为了这个,急道:“有我呢,你放心啊。”

蒋屹偏头看了他一眼。

“……”金石张了张嘴,余光看到台阶旁的汽车停稳,司机下去拉开后座的门。

杜庭政快要出来了,金石催促蒋屹:“走呀,一起去。”

“我不想去,”蒋屹还是拒绝,“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可能会迁怒。”

金石解释道:“今晚本来大爷让人做好了晚饭,厨房里的人都知道你要在家里吃饭,准备了很多。结果你没来,大爷就有点不高兴,然后又赶上这件事,心情就更差了。”

蒋屹随口问:“哪件事?”

金石望了一眼重新回到驾驶位的司机,犹豫不决。

蒋屹又笑了:“不用这么沉重,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随便问问的。”

金石咬了咬牙:“你上车,我跟你讲。”

“上车怎么讲,”蒋屹用怀疑的眼神看他,“杜庭政也在车上,当着他的面,我们能讲什么。”

上次金石当着杜庭政的面跟蒋屹对眼神,就已经惹的他非常不快了。

蒋屹不相信他还敢。

“偷着讲,”金石压低声音,“你也坐后排,我们小声聊天,表现的正常点,大大方方的,没事的。”

蒋屹仍旧不信。

汽车开到一旁停下,车窗漆黑,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金石拉开车门,给蒋屹连连使眼色,想让他上车。

蒋屹已经心动了,矜持道:“杜先生要去做什么,方便带我一起吗?”

金石探进车内望向杜庭政,杜庭政跟蒋屹一窗之隔,扫了他身后的喷泉一眼。

蒋屹周围放了很多茶水点心,摆摊子一样,绕着喷泉,在高台上摆了半圈。

他将周围的景象尽收眼底,开口道:“上车。”

金石回望蒋屹,重复了一遍杜庭政的话:“上车呀?”

蒋屹停了三五秒钟,慢吞吞上了车。

“我晕车,”他一上车说,越过杜庭政,到了最后面,主动跟他解释,“坐后排会好一些。”

金石跟着进来,关上车门,也坐到了最后一排。

杜庭政没说什么,司机平稳上路,把车开出了杜家的大门。

没几分钟,蒋屹伸手碰了碰金石,小声说:“他听不到吗?”

金石点点头,望了坐在中排靠窗位置的杜庭政一眼:“……能听到,小点声听不清楚。”

前面的杜庭政维持着望着窗外的姿势没动。不知道是真的听不见,还是默许。

蒋屹用口型示意他快说。

金石往他那边挪了一点,压着声音说:“前几年大爷受过伤。”

他指了指脖子的部位,蒋屹露出了然般的眼神。

“烧伤。”金石用尽可能小的声音说,“那会……”

“报纸上登的内容我都知道,”蒋屹截断他的话,“说点我不知道的内部消息。”

金石真真切切诧异起来,打量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蒋屹观察了一下前面的杜庭政没什么反应,似乎真的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心里大胆了些。

“后妈领着同父异母的弟弟进家门,众所周知。”蒋屹说,“豪门里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吗,我是指,私生子一类的。”

金石坐着默思了几分钟。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专门找出来看的?”

蒋屹催促他:“说重点。”

金石晃了晃脑袋,谨慎地挪动视线,观察了杜庭政几秒钟。

蒋屹预感到他要说的话应该很劲爆。

果然,金石说:“老爷去世之前,躺在病床上告诉大爷,夫人留了一封遗书,在宜安少爷身上。”

蒋屹心跳加速,心说这是什么小说照进现实的桥段。

“真的有吗?”

金石摇摇头:“大爷找了催眠师,宜安少爷肯配合,问出来了一些话。没有遗书,只有夫人的遗言。”

蒋屹浑身汗毛直立:“什么呀?”

金石往他那边凑了凑,用更小的声音说:“大概就是上一辈的恩怨,跟这一辈没……”

“金石。”

杜庭政猝然出声,叫了他一声。

金石吓了一跳,立刻坐的直愣愣的,望着他:“是。”

杜庭政没回头。

金石跟蒋屹对视一眼,表情瑟缩了一下。

蒋屹也摊摊手,不知道杜庭政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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