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柏樟起身点歌,坐在高脚凳的表演台。他握着话筒,等待伴奏响起。
于清溏也很好奇,徐柏樟这样的声音,如果唱歌会怎么样?
是五音不全,还是打动人心。
随着旋律,徐柏樟的声音传递出来,像墨汁深入纸面,开枝散叶,在他心口盛开。
“我依然爱你,或许是命中注定,我依然珍惜,时时刻刻的幸福……”
“你的每个呼吸、每个动作、每个表情,到最后一定会依然爱你。”「注」
为了不让马麦霸再碰话筒,众人坚决放弃K歌,改玩喝酒惩罚游戏。
于清溏有点慌,转向徐柏樟那边,压低声音,“你同事,不会也玩那些吧?”
像过年台里的聚会,抽卡的整蛊游戏。
“我第一次参加,不清楚。”徐柏樟靠过来,“但应该不至于。”
好在中年朋友不像小年轻们“丧心病狂”,玩的是“真假秘密”的小游戏。
游戏规则很简单,酒瓶口转到谁,就二选一,要么罚喝酒一杯,要么写“真假秘密”。
选择真假秘密的人,需在两张纸条上分别写下两句话,一真一假,可指定任何人抽取一张,另外一张作废,且不能公开。
拆开纸条的人只能自行查看秘密,看完后立即销毁,事后不可询问真假。
今天于清溏运气爆棚,酒瓶口全程没转到自己,自然成为了看客。
大部分人都回避喝酒,选择心最大、最能开玩笑的马医生抽秘密。
当天喝酒最多的就属徐柏樟,运气欠佳,总转到他,每次都选喝酒。
眼看两瓶啤酒又见了底,于清溏拦他,“不要喝了。”
“就是,光喝多没意思。”马医生笑着说:“他们都写秘密骂我了,徐医生也来一个?”
杨医生插话,“人家小两口还玩呢,哪轮得到你。”
“可别,秘密整大了影响夫夫感情。”马医生拍拍胸脯,“来吧,我抗得住,都说我坏话。”
于清溏把纸和笔递过来,“选谁都可以,酒不要再喝了。”
虽然于清溏知道,以徐柏樟的酒量,这点就像喝水。
“选谁都行,当然,说我坏话也可以。”于清溏又说:“但要放在假话里面。”
众人哄笑。
徐柏樟接下纸笔,退坐到隐蔽的区域。
原本是闹着玩的游戏,被徐柏樟这么一搞,大家开始好奇了。
想知道他写了什么,也猜测在于清溏和马医生之间,他会选择谁。
徐柏樟没想多久,低头认真写。
旁边有人起哄,“徐主任,您要是写给于老师,得写清楚点昂,咱内部字体于老师容易看不清。”
马医生接话,“没事徐医生,我不怕,你骂得多乱我都看得清。”
徐柏樟没接任何人的话,他把两张纸条折好,放进黑色筛盅里摇了摇,倒扣着放到桌面,从旁边滑过来。
所有人盯着徐柏樟滑动的方向。
最后,筛盅停在于清溏面前。
马医生哈哈笑,“得,还是徐医生给面子,今晚就你没说我坏话。”
筛盅掀开,整齐叠着两张白色纸条,大小形状折痕分毫不差,像同卵双胞胎。
于清溏心脏乱跳,挑了其中一张。
他今天只喝了一杯啤酒,写在白纸上的黑字干净整齐,于清溏却觉得它们都醉了,歪歪扭扭,看不清晰。
身边乱哄哄。
“于老师表情不对劲。”
“徐医生真写坏话了?”
“瞎说,指定是情话。”
于清溏把纸条收进掌心,“该我转酒瓶了,咱们继续。”
几个人玩到晚上十一点,众人说笑着离开。
其他人上了前面的车,路边仅剩他们二人。
于清溏看着空荡荡的手,“坏了,给念念和思妍带的礼物没拿。”
徐柏樟点开手机屏幕,接单司机距离一百米,“走吧,上去拿。”
“我自己上去吧,很快,”
于清溏小跑着推开房门,保洁阿姨正从沙发角掏礼物袋,于清溏说了声“谢谢”,提着袋子原路返回。
他扭头,保洁阿姨正把满桌的纸团往纸篓里刮。
“麻烦等一下。”
在那几分钟里,于清溏自我反思行为的意义,明明只是场游戏而已。
“小伙子,你折腾啥呢?”
“你都拿回去,我赶下班呢。”
“快了,就快了。”
几十张白色纸团里,于清溏翻出了各式各样的内容,看到了千奇百怪的秘密。
找到快要失去耐心,他捻住纸边,熟悉的字迹浮现出来。
【讨厌心脏外科】
心跳像涨潮,哗啦哗啦往上冒。
于清溏掏出兜,展开揉皱的纸片,相同的字迹写着迥异的话。
心沉下去又浮起来,淋了水,溅在纸面上。
嘀嗒嘀嗒。
【爱你的第十二年】
第44章 新生
车停在KTV门口, 徐柏樟站在车边等。他正要打电话,于清溏提着袋子回来了。
徐柏樟收回手机, “怎么这么久。”
于清溏手还湿着,“去了趟洗手间。”
徐柏樟递纸给他,“嗯,上车。”
司机把车停到酒店附近,两个人牵手沿河散步。
潮湿空气里能闻到新草香,徐柏樟掌心向内,指腹打磨着他的骨节轮廓。
“清溏。”
“嗯,在呢。”
徐柏樟手心皱紧, “刚才,你抽到了什么?”
“不是说好事后不问。”
掌心的麻痛缓缓散开,“好, 不问。”
于清溏又转回来,“但是你……”
徐柏樟打断他,“说好事后不问。”
本就是场游戏, 怎么玩都看参与者的意愿。徐柏樟甚至可以写两个真或是两个假,也可以把假的当真, 或是真的为假。
不论如何,偷看两张纸条的自己都违反了游戏规则, 他多侵犯了一条隐私, 并不光彩。
于清溏说:“好,我也不问了。”
假期短暂难忘,于清溏调整好心情,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熬过漫长的等待期, 他接到了公安局陈队长的电话。
在徐柏樟的陪伴下,他们如约来到接待室。
“我们在扬洛身上找到了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 这部分涉及重要证据,无法作为遗物交给您。”
于清溏抬不起头,脸僵得像被风石化,“嗯,我理解。”
徐柏樟在桌下握紧于清溏,他手冷得像化不开的冰。
陈队长把包着透明塑料膜的手机递给他,“在事发地附近找到的,我已向上级申请,可以交还与您。”
“案件在审理中,我无法向您透露细节。但不管是扬洛同志的证据,还是徐昊同志的证词,都为调查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同时,也感谢您的配合。”
于清溏:“嗯,辛苦您了。”
陈队长:“都是我们该做的。”
事情交代完毕,陈队长关上接待室的门,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他们。
于清溏摸着冰凉的手机外壳,里层有化不开的泥土。
手机还是七年前的款式,警方应该打开调查过,屏幕显示百分之八十的电量。
于清溏习惯性点开相册,照片和视频都都停在案发前一天。
相册里除了路边的野花、窗台的青草、博物馆的壁画,还有猫咖的金渐层,剩下的,都是他们三人的日常合影。
于清溏点开备忘录,熟络输入密码。最新一条的记录时间是2017年4月15日,23点11分。
【他们意识到有人进来了,正在找,应该很快能发现我,我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