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汀不欲继续纠缠,正要直接挂断时,电光石火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我派人?什么时候?什么人?”
关汀的语气太严肃了,对方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沈、沈氏的人啊……上次那个小年轻联系我们的。”
关汀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离职的事情没告诉家人,一方面是当时情况混乱,他的精神状态不佳,不想把家人拖入情绪的深渊;另一方面是没必要。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沈康时竟然会找人把奶奶接走!
关汀气急攻心,有那么一瞬间,眼前完全黑了,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简文彦立刻扶住他,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有需要可以跟我说。”
关汀用力闭了闭眼睛,来回几次之后,终于眼前有些清明了。
关汀说:“没什么。我可能要去趟市里。”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关汀这样坚持,简文彦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简文彦只是嘱咐他:“有什么事都不用怕麻烦我。我很乐意。”
关汀顿了顿,说:“嗯。”
从来只有他帮别人解决麻烦的份,这是第一次,有人想要为他解决麻烦。
关汀跟奶奶通了电话,确定奶奶没什么事情,然后赶到了医院。
关奶奶很惊讶,说:“刚刚还在视频呢,怎么现在就到医院来了?你今天不上班啊。”
关汀有些疲惫地笑了一下,说:“我今天调休。奶奶,你怎么会来A市?”
关奶奶说:“你不是升职了吗,家属也可以享受免费医疗。我想着你也在A市,我还能看看你,给你做饭什么的,就干脆过来了。他们说要通知你,是我让他们保密的,你工作太忙了,我不想让你分心。汀汀,你工作还好吗?”
关汀心情格外复杂,只能说:“挺好的。奶奶,你呢?”
“我挺好的啊。做了好些检查,给我开了一点药,还有高级手表呢,说是我心跳血压不对劲的话,会直接通知医生护士过来。你放心吧,我好着呢,这还多亏了汀汀你啊,你太能干了。”关奶奶乐呵呵的。
看着奶奶这幅模样,关汀另一半心终于落地了。
看上去,沈康时并没有对关奶奶做什么,只是升级了一下套餐。
关汀还是有些不放心。
明明自己已经递交了辞职信,为什么沈康时还要去惊动奶奶?
这样无耻,已经不是关汀记忆中的沈康时了。
想了想,关汀把关奶奶的手表拍给简文彦看,发了条语音过去。
‘能不能请你找人帮我看看,这个都有些什么功能?有没有可能带定位之类的?’
沈康时走到病房门口时,恰好听见关汀这么说。
‘谢谢你,简文彦。’两秒钟之后,关汀又感谢道。
听见这两句话,沈康时脚步立刻顿住了,心脏重重地搅在一起。
关汀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
爷爷那句话又浮现在耳边€€€€找一个完全信任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可现在,关汀信任的人显然不是自己。
沈康时心脏痛到指尖微微抽搐着。
第064章 柳亦久和沈奶奶
于润打扮了许久,终于决定出门。
他约柳亦久出去打台球,柳亦久从前并不太应和他们的邀请,于润也不觉得有什么。柳亦久是搞学术的文化人,研究领域还带着一点儿艺术气息,这都是跟于润八杆子打不着的东西,所以他很崇拜柳亦久,崇拜之中还带着一丝慕恋。
父母见他这副郑重的样子,问他:“你要去见谁。”
于润有点炫耀地说:“柳亦久啊,我带他散散心。”
父母表情却不似小时候那样赞许,而是说:“你跟他不要走太近。”
于润表情不服,说:“不是你们从小让我跟他一起玩的吗。我不找他,去找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们就高兴了吧。”
“……这倒也不是,”于润的父母也很为难,小时候让于润跟柳亦久一块儿,是因为柳亦久看起来是会走正途的€€€€像他们这种家庭,走正途再重要不过了€€€€可现在呢?
柳亦久或许在学术上有点歪了,但对比于润交往的其他朋友来说,倒也算不错的。于润父母只好妥协,道:“柳亦久毕竟订婚了,你不要走太近,被沈康时记恨就不好了。”
“……”于润这下子说不出太多反驳的话了。
到了台球厅,于润才发现只有他跟柳亦久两个人。
于润有些不自在,问:“怎么只有我们俩?王哥呢?其他人呢?”
柳亦久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说:“我很久没打台球了,技术可能不太好,你多包涵。其他人有事情,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局,你没去?”
问那句话的时候,柳亦久扬了扬眉毛,表情变得生动起来。于润这才想起,好像是还有个局,一个哥们追到了女神,请朋友们上游轮去公海。于润本来也很期待,但他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于润莫名有些心虚,说:“那个,今天周末,你怎么有空出来?你跟沈康时刚订了婚,不该浓情蜜意吗?你跟我一起出来……”沈康时不会吃醋吗。
在后面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于润忽然反应过来了很有问题,于是及时止住了话头。
好在柳亦久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未尽之意,表情反而变得难受起来。“沈康时他……他最近很忙。这个订婚宴,或许还不如不定。”
于润连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柳亦久说:“你知道我跟他上一辈的事情吧。无论是我爷爷奶奶,还是沈康时的爷爷奶奶,都不是很看好这桩婚事。他们觉得有些丢人,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感情这回事……”
于润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明白过来了:“沈康时的爷爷那天是故意装病不来的对吧?”
柳亦久便说:“……连你都知道了。订婚宴上又出现了那样的事情,沈康时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没有几天能着家。我跟他一点儿也不像刚订婚的。”
于润以自己的心态去揣摩沈康时:“让我看,这件事情的关键还在长辈身上。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有哪个小孩是可以完全脱离长辈的呢?哪怕是他沈康时,不也还是要看家里人脸色吗?要我说,他就是被他爷爷威胁了。你得去争取他家其他人的支持。”
其他人的支持……
于润一个草包富二代,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哄父母得来的,所以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父母的反应。他把这种心态带到沈康时上面,却偏偏被他撞对了一些。
€€€€沈康时现在,的确被沈老爷子说的话给动摇了。
“你要不先从沈奶奶那边下手?沈奶奶虽然没有生小孩,但她跟沈康时爷爷关系好。她脾气也好,那天去婚宴上不还祝你们新婚快乐吗。”
于润的一番主意,给了柳亦久一些灵感。
柳亦久第二天,还真带着一些鲜切花敲响了沈宅的大门。
沈奶奶看见柳亦久之后,立刻停下了脚步,和蔼可亲地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亦久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叫厨房做几个你爱吃的菜。你爱吃什么?”
沈奶奶眉眼弯弯,柳亦久递上自己买的花,说:“奶奶,本该在订婚之前就来看看你们的。不过当时比较忙,拖到现在已经是不合礼数了。”
沈奶奶说:“这有什么关系,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沈奶奶领着柳亦久往屋子里走,同时把花接了过来,说:“好香啊。真好看。”
柳亦久问:“奶奶,就你一个人在家吗?爷爷呢?”
沈奶奶说:“他最近身体不好,经常往医院跑,我们不管他。马上我有牌友来家里打牌,你会打牌吗?要一起吗?”
柳亦久早就听说,沈奶奶喜欢打牌。讨好长辈这件事情最该做到的就是投其所好。
柳亦久说:“我……可以学。”
“那敢情好。那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叫厨房做。”沈奶奶一直在笑,态度和蔼可亲,柳亦久微微松了口气。
正说着呢,沈奶奶的牌搭子就到了。
沈奶奶笑着迎上去,说:“今天你们可算来巧了,我的另一个孙子来了。你们快来试试他的技术,可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放水啊。”
“……”柳亦久觉得另一个孙子这种说法并不是很好听,可转头想,“孙媳妇”自己更不爱听,也就只能随沈奶奶去了。
之后的一整天,柳亦久都被按在牌桌上。
阔太太们天天打牌,一手牌技不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至少比常年呆在国外的柳亦久要熟练的多。柳亦久有时候思考久了点,阔太太们还会催他说:“你不是教授么,怎么这么慢,还比不过我们这些老姐姐。”
打牌时,阔太太们还一直在八卦。她们一点也没客气,甚至有人问柳亦久打算拿关汀怎么办,还教柳亦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哪个男人不花心,像沈康时这样出轨男人,柳亦久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柳亦久并不擅长面对这些阔太太,他觉得对方说这些也未必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更像是一些嘲讽,一些看戏。
可沈奶奶在旁边笑呵呵的,柳亦久也只得压抑着烦躁,耐心应付这些阔太太们。
一场牌局过去,柳亦久身心俱疲,钱自然也输掉了不少。
好在沈奶奶跟他关系还不错,期间还上牌桌帮柳亦久替了几局,把他从那个场景中解救出来。
等牌局结束,阔太太们都离开之后,柳亦久被沈奶奶留下吃饭。
沈奶奶说:“今天跟你玩得很开心,要是康时早些跟你订婚就好了,我也不用每天出去找其他牌局。明天你还来伐?”
柳亦久觉得场合不错,趁机说:“我倒是想来,只是爷爷似乎不太喜欢我,我担心惹他不高兴……”
沈奶奶疑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柳亦久犹疑说:“……他没有去订婚宴。”
沈奶奶便立刻道:“不要多想,他那天不是借口,真的生病了。他年轻时跟人勾心斗角,老了身体自然不好。你也要注意身体健康,千万不要思虑过多啊。”
柳亦久说:“那爷爷对我和康时是什么看法呢?如果有机会,我和康时一块儿上门看看爷爷,可以吗?”
沈奶奶还是那副笑盈盈的和气模样,说:“这种事情我说不好的呀,他一个倔老头,倔了几十年,我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康时毕竟是他孙子,你可以让康时找个你俩都有空的时候,提前跟他爷爷说呀。我一个后妈,说话不算数的。”
听见这番话,柳亦久终于觉察出不对,有些怀疑:沈奶奶先前表现出的认可和亲近,真的表里如一吗?
可沈奶奶是无子续弦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年心宽体胖,从不招惹烦心事,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柳亦久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也捧着笑脸,维持面上的和谐美满。至少不树敌。
晚饭吃到一半,大门处忽然传来了许多声音。
柳亦久望过去,看见沈老爷子拄着拐杖推开大门,对视的一瞬间,柳亦久愣了一下。
沈爷爷却处变不惊,看不出任何意外。
柳亦久放下筷子,说:“爷爷,晚上好。您身体怎么样了?”
沈爷爷也看不出有什么刻意针对的样子,点点头,却对沈奶奶说:“你又叫人到家里打牌了?现在那群老姐妹不够,还叫小年轻过来了?”
明明知道柳亦久是沈康时大张旗鼓订婚的心上人,沈爷爷却把他看作沈奶奶的牌搭子,这无疑已经表达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