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门在沈康时的面前狠狠甩上了。
声响都被隔绝在大门外,关汀心中却不似表面一样平静。
所以简文彦和付宁,竟然并不是新鲜事€€€€既然沈康时也能知道,他们必定并没有避着什么人。
那自己那些若有若无的心动,又算什么呢?关汀心中有些苦涩。
本来今晚与简文彦有约,约在一个私人酒吧。时间也快到了,关汀整理了一下,准备出门。
那个人€€€€不会还在吧?出门前,关汀被这个下意识的念头吓了一跳。自己又在期待些什么呢。
那个人影竟然真的还在,是等了很久的样子。见关汀出来,沈康时姿态莫名有些卑微。
卑微这个词和沈康时关联在一起是那么的不协调,可是却真实地发生了。沈康时没有拦住关汀,只是在暗处静静立着,一手抽着烟。
关汀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绕过去,沈康时只静静说了一句:“他配不上你。”
关汀:“与你无关。”
关汀准时抵达酒吧,简文彦已经坐在吧台前。
影帝刀削斧凿的一张脸,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显得性感又颓废。
关停过来在简文彦身边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简文彦没有直视关汀,伸手再要了一杯酒,开口:“对不起。”
关汀没有回答这个道歉,单刀直入地问他:“你的……病。是只能和……他,是吗?”
尽在不言之中,但简文彦听懂了。沉吟片刻,他果断承认了:“是,只有付宁可以。”
关汀:“你在我身上试验。”
简文彦反驳:“不,不是试验。我对你是动过心的,但不一样。”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我原以为……这只是病,和爱无关。”
原以为……关汀咀嚼着这句话的分量。
那就是和爱有关。这个故事中,关汀只是路过。
两人既然已经说开,谈话便也变得坦然,关汀问简文彦:“那场订婚宴上,你把我救走,是因为听到我身体异于常人吗?”
原来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同病相怜。
简文彦默然:“我……以为我们都是‘异常’的人,我把这种感情当成了所谓的‘爱’,现在证明是大错特错了。”
关汀闻言,却并没有过多的愤怒或遗憾,反倒是有种油然而生的轻松。
“感情的事情没有什么对错,你也不用对我抱歉。”关汀也点了一杯鸡尾酒。
灯光下酒液的颜色流光溢彩,关汀举杯,和简文彦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然后……祝你幸福。”关汀确信,这句话是真心的。
第100章 遗嘱
且不论沈关二人的感情经历了怎样的曲折,在这一团乱麻的时刻,沈老爷子竟然醒了。
这个消息立刻传了出去,几乎所有人都知晓了。
关汀不是最早收到消息的人,那时候他在睡觉,既颓唐,又不似想象中难受。
更像是身体在独自“排毒”。
但关汀或许是最为重要的那一个,因为沈老爷子醒来之后,没有理会他的儿子和孙子,而是拉着医生的手,说要见关汀。
这一幕落在有心之人的眼里,外边登时风言风语。
关汀正是在这飘摇不定的时候,来到了医院。
方嘉良把所有人都拦在外面,只放关汀一个人进去。
关汀默不作声地看沈康时一眼。
沈康时还在这里,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进去。
方嘉良把他推了进去,意味深长地敲打着在场所有人:“沈老爷子点名要见你,在他心里,你是最可靠的那一个。”
听见这话,沈宏恺的表情立刻一沉。沈康时则是毫无反应。
关汀陪爷爷最久,爷爷信任他也不无道理。
方嘉良送关汀进去的时候,还叹了一口气。
在这种时候,这一口气往往意味着很多。
关汀心里一顿,隐约知道了方嘉良的意思。
带着一些悲痛和伤感,关汀走进了病房。
沈老爷子正躺在病床上,期期艾艾地看着门口,看见是关汀,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关汀走到沈老爷子身边,握着他的手,说:“沈爷爷。”
已有些哽咽。
毕竟是生命。
当生命开始垂败之时,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伤感。
沈老爷子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教好宏恺。”
他第一个说起的,依然是他不成器的儿子。
关汀心里知道,血脉终究会发挥出力量,即便是沈康时,也只是“儿子的儿子”。
沈老爷子现在状态很不好,说完一句话要歇很久,才能说下一句。
关汀:“沈爷爷,别想这些了。他们现在都在外面守着你,你想见他们吗?”
沈老爷子艰难摇头,说:“但,康时是个好孩子。集团在你们俩手上,我放心。”
关汀顿了顿,说:“我们不是……”
沈老爷子目光盯着虚空的某处,说:“虽然只是秘书,但集团里所有人都认可你。你缺的,只有一些威严。找个时间,跟康时商量一下,让他给你一个正式的职位……我知道你不爱出风头,可你在秘书位置上那么多年,亏待你了。”
沈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看着他的神情,关汀忽然反应过来,沈老爷子这是记忆混乱了。
不知道记成哪一年了€€€€关汀给沈康时做了那么多年的秘书,没法从这只言片语里分析出来。
只是沈老爷子这些话,在还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真的对关汀说过。
沈老爷子这是对他好还是不好?
关汀判断不出来,只是心里有些复杂,一时之间没有打断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继续说:“康时该跟你在一起,他心里有你。你要提醒他,小心柳家那个小子,那个小子回来,一定有别的目的。康时不是真的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康时……你一定要跟他说啊!”
沈老爷子情绪有些激动,甚至咳嗽起来。
此时此刻,关汀听着沈老爷子这些话,已经不会为此感到窃喜或者苦涩了。
为了防止沈老爷子过于激动,关汀还是握着他的手,说:“他们已经订婚了,爷爷你放心吧。”
“真的?”沈爷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说:“不知道我死前能不能看到你和康时结婚。”
关汀低下头,避开沈老爷子的目光,说:“我跟他没可能的。”
这句话很轻,沈老爷子并没有听清。
沈老爷子又盯着虚空之处,呢喃道:“还有宏恺,他总是想要集团,可他心术不正,沈氏不能给他。遗嘱的事情你听好€€€€”
遗嘱?
关汀心里一顿,知道或许这才是沈爷爷非要叫自己进来要说的话。
关汀靠近了些,想听清沈老爷子说了什么。
可沈老爷子嘴唇嗫嚅两下,还没等关汀听清楚一个字,就又陷入了昏迷。
偏偏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沈宏恺大吵大闹的声音。
“……死了……遗产……继承……”
即便这病房隔音效果绝佳,也有几个关键词传了进来。
关汀顿了顿,走出了病房,对方嘉良说:“沈老爷子又昏过去了,该你上场了。”
方嘉良看了眼撒泼耍赖的沈宏恺,耸了耸肩膀,说:“辛苦了。”
然后就带着医护人员进病房了。
沈宏恺背对着关汀,正在大声叫嚣着:“……我爸只有我一个儿子!如果老头子这次去了,要怎么样分割财产?按照法律,钱都是我的,可我现在连沈氏总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我只是出国了,不是死了!”
沈宏恺这样歇斯底里,其他人竟然还认认真真地听着,用一些很微妙的眼神看着沈康时。
而沈康时面无表情,只是站在那里。
注意到关汀出来了,沈康时看着病房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看见关汀,又停下来了。
沈宏恺说:“当然,有遗嘱的话又是另一回事。老爷子的律师在哪里?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出现?你知道老爷子的遗嘱在哪里吗?”
听见遗嘱这两个字,关汀不动声色地看了沈宏恺一眼。
看来沈老爷子把自己叫进去的原因,沈宏恺心知肚明。
沈宏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关汀,充满恶意。
关汀皱着眉头,说:“还没到那地步,你就那么盼着老爷子出事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噤声了。
“……”沈宏恺说:“怎么可能?该做的准备要做好。”
关汀没有理会沈宏恺虚伪的话,只是看着周围的人。
股东、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柳亦久……
这些股东里,跟沈康时关系亲近的并不太多。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大多数人都已经默认了沈康时这个沈氏掌权人的身份,并不觉得会在遗产分割上出什么意外。
另一方面,又未必不会是沈宏恺做了一些准备……
有人冲到关汀面前,有些急切地问:“沈老爷子对你说了什么!”
关汀盯着对方,似乎能从对方眼里看出急切的渴望……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