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桑预想过这样的回答，手指捻了捻，又紧紧地攥成拳头，他说：“哪里不一样？”
他就不能是其他人吗？他就不能是他吗？为什么他一定要是宋引星？
天色不早了，宋舒拉着芩桑往前走，顺带回答问题：“性格。”
同龄人和不是同龄人的区别大概在于，宋舒和芩桑说话会更放肆一些。虽然他平时和宋引星说话已经非常没大没小，但面对芩桑，宋舒还是更大胆一点。
芩桑散发的气息非常不好，焦躁且不安。难不成是因为看见成年后的自己，有些不高兴？还是听到他的回答不满意？
宋舒开始斟酌：“其实你们对我来说都一样。”
他本意是想一碗水端平，却没想到这句话相当于直接把桌子掀翻了。
555锐评：【聊天小能手。】
宋舒才是最戳心窝子的人。
芩桑停住脚步，脸色很难看：“一样？”
“一样是什么意思？”
宋舒手被松开了。他看向芩桑，有些不解：“那不一样？”
芩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们的手已经松开了，掌心还残留着部分热度，宋舒抓了抓手心，“你又生气了吗？”
“其实很多话你应该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没办法……”
芩桑打断他：“那你为什么了解宋引星？为什么宋引星不说，你就能理解？”
宋舒蹙眉：“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宋引星是他哥，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每天醒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对方。
可现在说这句话非常不对。这句话就像是把芩桑和宋引星切割开了，可事实上，芩桑就是高中时候的宋引星，所以非常不对。
宋舒慢慢地把话收了回去，重新组织语言：“我觉得不是了解的问题，是我们之间有了矛盾，应该说出矛盾，然后去解决它。”
芩桑手撑着额头，“哈，我只希望你别把我再当成宋引星。”
宋舒不能理解这句话，他没有继续接话，和芩桑沉默一路回到家里，再沉默地吃完饭，印纹发热的时候自己选择了自己解决。
第二天，宋舒还是和芩桑无话可说。
【还真闹矛盾了。】
555吐槽完，芩桑就靠过来抱了一下宋舒，嘴唇贴着宋舒脖颈，语气亲昵且愧疚：“哥哥，抱歉，昨天的我情绪太激动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555：【……】
哥，你真是能伸能屈。
宋舒僵了一下，然后结巴：“哦、这样吗。”
芩桑握了握他的手，“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假，不想去的话，那就好好休息。”
温热的怀抱离开，门又关上。宋舒才倒在沙发上。
昨晚宋舒一晚上都没睡着，他一直在想宋引星和他说的话。
宋引星让他不要被蒙蔽，开始他以为是说他认不出他才是他哥，但后面宋舒想了想，似乎并不是这回事。后面芩桑还说了那些话，他不是宋引星？不是宋引星还能是谁？
还有芩桑拿着的那本书，他始终放心不下。
从一开始，他都没有选择怀疑芩桑。难不成他一开始就错了？
宋舒揉了揉眉心，还是换了衣服，特地挑了一个人少的时间点去见季停。
季停也在找他。
“请假了？乔青也请假了，说是生病。”
一下少两个人，A班变得更加沉默，就算是下课时间也几乎没有人说话。
娃娃脸也在办公室，给宋舒倒了一杯热水，担忧：“你的脸色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舒摇头：“就是没睡好。”
娃娃脸鼓起勇气：“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我都可以做。”
“你可以随意差遣我。”
宋舒喝一口热水，感觉大脑总算没有那么紧绷，他开玩笑：“我们是朋友，就不用说这些了。”
朋、…朋…友！
娃娃脸€€一下站起来，原地走了两步，脸越来越红，最后同手同脚地退出去。
这时候办公室只剩下季停和宋舒。
季停目光从关上的门挪开：“其实你可以直接叫他出去。”
“不管什么方法，”宋舒往沙发后靠，仰着头：“目的达成了不是吗。”
如果直接开口，一定会有人难堪。他并不想为难一个没什么坏心思的人。
杯子的水被喝掉一半，季停替他倒水：“你似乎很疲惫。”
杯子被推至眼前，宋舒也没有动作。缓了将近三分钟，他放下手，“抱歉，昨晚没有休息好。”
季停微笑：“和芩桑吵架了？”
宋舒喝水的手一顿，“嗯。”他喝完放下杯子：“你猜的？”
“你和芩桑之间磁场很特殊。”
季停淡声：“A班那些人应该能看出来你们关系好，但都没有人针对过芩桑，这很奇怪。”
宋舒默了默，转述之前的对话：“芩桑说，他是体术课第一，所以没有人找他麻烦。”
季停不置可否。
“之前你拜托我查的A班的潜规则，我查到了。规则大意就是，不能让你发现，你被他们爱慕着。还有其他的一些条条框框就是限制你出现在别的班级，阻止你和其他班的人交流，这也是为什么你是班长，但很多事情都是文娱委员代劳的原因。”
季停把一叠纸抽出来，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关于A班的调查。
宋舒更沉默了，其实他都想过这些可能，只是结果太恶心，所以不想接受，也就下意识否认。他接过那叠纸，看完之后只觉得荒谬恶心。
像是芩桑告诉过他的那样，A班都是一群有钱且心理扭曲的人。政府安排他去修道院工作，以及他进入A班成为班长，背后都是文娱委员在操作。
文娱委员也同样出身孤儿院，只不过他的身份要更为戏剧性，是狸猫换太子的受害者，换回身份后，因为得不到认可，内心日益阴暗扭曲。
荒谬。
宋舒看完只觉得这一切都十分可笑，这群人心智成熟了吗？
宋舒一眼都不想多看，把调查报告放回桌子上，骂了两句脏话。
季停饶有兴趣，观察宋舒的表情：“你记得过他们吗？A班那些人，看起来他们都对你爱得不行。”
季停这句话一出，宋舒忍不住又骂两句，面无表情的脸流露出几分烦躁的摆烂。
这才是最荒谬的地方，他不记得他们，甚至没想过在他进入铃兰学院之前，他和A班的那些学生在哪里见过面。
他们根本不熟，根本不认识。
宋舒不说话，季停也已经得到答案。他看宋舒看久了，偶尔也会失神。
宋舒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还不足以让人疯狂，淡漠、不在乎任何人的气质才是让人狂热的真相。
人都是犯贱的生物。
如果杀死12个吸血鬼就能留下宋舒，的确会有疯子去做。
在宋舒看过来之前，季停掩饰地喝一口水，移开视线：“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都必须要说，芩桑也有问题。”
第161章 贪婪&懒惰（20）
宋舒当然知道，这也是他一直都不想去探究的一个问题。
有时候他会觉得芩桑很不一样，但他一直都告诉自己，那是高中的宋引星，他并不是很了解这个时期的宋引星，奇怪是正常的，只要他们再相处相处，就能更加了解对方。
现在他再也无法用这样的借口了。
昨天芩桑说的那些话是在提示他，也是另一种情绪的宣泄。芩桑和宋引星一定在他不在的时候说了些什么。说到这里，宋舒也许还得感谢宋引星，如果不是宋引星刺激了芩桑，他也听不到芩桑那番话。
和芩桑谈话时，强烈压抑的情绪直击感官，宋舒清楚芩桑想要表达什么，但……
芩桑不是宋引星还能是谁？
宋舒不明白，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宋舒不说话，季停干脆和他捋了捋目前的情况。
一个月前，铃兰学院出现一起恶性杀人事件，一位食堂吸血鬼帮工惨死，随后每三天铃兰学院都会惨死一个吸血鬼，一直持续到第四位死者，体育馆死亡的人类，打破了只有吸血鬼死亡的记录，但同时修道院附近也出现酒鬼吸血鬼死者。
第二天酒鬼妻子自杀，之后三天没有任何凶杀案发生。线索追查到隋越身上的那一天，嫌疑人隋越也自杀，留下“我犯了错”以及“杀死12个吸血鬼”的遗言纸条。
隋越所在的A班有关于宋舒潜规则，并且班级谋划用乔青作为替宋舒转移变态注意力的靶子。
乔青出现后，宋舒很少被骚扰，组织这一切的文娱委员的确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但为什么在那么多人里选中了乔青？选中的依据是什么？究竟是谁给他提供了这种依据？
如果乔青只是个靶子，是不是可以说明，其实死去的吸血鬼爱慕的人都是宋舒，只是被人为制造日记本，营造喜欢的人是乔青的假象？
季停想过这个问题，也去调查了。他又从抽屉里拿出来另一沓报告，说：“得到文娱委员的身份之后，我去拜访了他的父亲。”
文娱委员家世固然厉害，但不巧的是季停也拥有比文娱委员还要渊厚的家庭背景，所以才能没费什么力气拿到了关于死者真正的调查报告。
“日记是伪造的，但伪造的只有人名。”
季停从中抽出所有关于日记的报告：“在这些日记里，他们仅仅是用药水替换了人名，药水含量太低，经过一定的暴晒处理，已经无法被魔法检测。”
“所以那些人跟踪、骚扰的对象都是你。这也许就是他们死亡的原因。”
宋舒又沉默了，他真的很想说，他不认识这些人。
所以现在是他压根不认识的人为了他到处杀人。
宋舒很烦躁地又喝一口水，压下心里的火气。
季停摩挲着纸张，也翻看着。555也在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