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召南抱臂站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目不转睛。
林闻西用余光窥见了他直率的目光，略微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把脸侧过去不再与他对视。
“给大家发的材料，就是刚才那首诗里面的红豆，我们可以用来做红豆手链。红豆，又名相思豆，古代人用这种东西，来寄托对自己对喜欢的人的想念。”
“老师”，小皮球举起了手：“那我做一个，回家可以送给妈妈吗？”
林闻西顿了顿，忽然觉得似乎话题要朝着爱情的议题去了，但他又不能不讲，还不能讲得很深奥，略一思索，便笑着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红豆的话，其实爸爸送给妈妈更合适，爸爸对妈妈的喜欢，跟小朋友对妈妈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了。”
小皮球认真点头，然后转过头来，指着站在旁边的秦召南：“老师跟召南哥哥是一家人，所以召南哥哥做红豆手链，送给老师最合适。”
“……对……可以这么说……”
林闻西有点生硬地清了清嗓子，耳朵瞬间红了。
被秦召南尽收眼底。
秦召南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材料，一边串着一枚枚红豆，一边饶有兴致的胡思乱想起来，脑洞一开便止不住，觉得林闻西的脸跟耳朵像装了某种害羞装置，一按就红。
自己之前居然没太留心，得错过多少好玩的时刻。
“童言无忌，你别往心里去。”
林闻西在此刻走过来，怕小朋友听到，遂俯身在秦召南耳边悄悄说，耳垂的红色还没有淡褪，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剔透的粉，带着一圈细小的绒毛。
“那我要是往心里去呢？”
秦召南忍不住用手指弹了下那块软肉，猝不及防，又带着玩味，林闻西耳朵猛地一痒，又愣又羞，气的他直接用鞋尖踢他的鞋子。
“随便你。”
又不客气地瞪他一眼。
秦召南嘴角上翘，低头做完了手中最后一个给丝线打结的动作，站起来，一把掼住林闻西纤白的手腕，慢慢地把那串红豆手链给林闻西戴上，又拂上他的手腕。
“好了。红豆就应该，爸爸送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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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手好巧一男的
第8章 兔子画像
林闻西觉得手腕一痒，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回，秦召南却紧掼不放。他的脸颊又热起来，正在慌乱之中，忽然听见前排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哭声。
“老师……我尿裤子了……呜哇哇哇哇……”
林闻西立刻奔过去，是班里年纪最小的一个男孩，串珠子串的太开心，忘记上厕所，想起来的时候裤子已经尿湿了。
“没事没事，先别哭。老师带你去换衣服。”
林闻西抽出一张纸巾，先给孩子擦眼泪擦鼻涕，安抚了一会儿后，又去讲台拿一块抹布把弄脏的桌椅擦干净。
“我先帮小宝换裤子，你帮我看着点班里。”
林闻西匆匆对秦召南交代了几句，抱起孩子就往午休房跑，小孩尿湿的裤子直接蹭在他的身上也顾不上，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嫌弃及不耐烦，一直在温声安抚着孩子的情绪。小孩很乖，几分钟就不再哭了。
秦召南默默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想着，林闻西其实是很爱干净的，如今已是初夏，他甚至已经每天开始用止汗露，再闷热的天气，身上也都是清冽的雪松香。
但这样一个人，哄起孩子来却是一点不嫌脏和吵，尿湿的脏裤子直接贴在身上也不介意，仿佛平常根本没有洁癖似的。这个插曲突如其来，自己甚至没在林闻西脸上看到过一秒皱眉头。
秦召南忽然有些明白，之前林闻西为什么那么想做一名幼师了，他是真的很纯粹地爱着这份职业。也难怪他刚来没几个月，全园的小朋友都喜欢他。
有爱心、有耐心、教学相长、且又长得好看的老师，谁不喜欢？孩童心性恪纯，也最为心明眼亮。林闻西担得起这份喜欢。
秦召南帮着看了一会儿班，为了让一班闹腾的小孩安静下来继续做手工，费了不少功夫。随后又去墙角把拖把拿过来，清理干净地板上的污渍。
刚弄完，下课铃响了。他惦记着林闻西，便直接去了午休房。林闻西已经给小孩换了一条裤子，那条被尿湿的裤子甚至已经被洗过，搭在院中的铁丝上。小孩没有再哭，正坐在床边玩玩具。
林闻西见秦召南过来，便有点急地立刻站起，刚准备开口，秦召南像是跟自己心有灵犀那样，几句话便驱散了自己的担心：“放心。你们班学生还算乖，一会儿就不闹了，红豆手链我带他们串好了。现在刚下课，下一堂课的老师我也打过招呼了。”
“谢了。”
林闻西方松了口气。
秦召南看着正在专心致志玩玩具的小男孩，又指着他的裤子问林闻西：“你居然还准备了裤子？”
“是啊，备了几条。小孩子嘛，玩忘记了尿了，常有的事。”
林闻西笑着，伸手捶了捶有点酸痛的肩膀，伸了个懒腰。
“累了？”
秦召南问。
“有点，昨晚上没睡好，落枕了。”
林闻西左右摇晃着脖子，舒缓着酸痛的肌肉，白皙的脖颈线条紧绷起来漂亮的弧度，隐隐约约的喉结凸了出来，像一粒圆润的白玉。
“我帮你按按。”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秦召南发现，自己居然身不由己地，已经站到了林闻西的身后，掌心甚至覆上了他的肩颈。
他一愣，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在健身房也会帮客户按摩，手法还行。按一下，你肩膀估计也会舒服点。”
秦召南只得说，努力抑制语气，生怕流露出任何不自然。
“行。可以往右边点吗？那里比较痛。”
“嗯。”
还好林闻西没抗拒什么，而是很顺从地闭上了眼，任秦召南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揉捏。他的手掌大且温厚，有一点点粗糙，刚覆上去的时候隔着布料都能觉出一些痒，但力道很足，手指按过皮肤之后，肩颈的酸痛很快便缓解了不少。
“真舒服……谢谢。”
林闻西长舒一口气。
“多大点事。下次你有需要，可以随时喊我帮你按。”
秦召南不假思索地说，说完又在纳罕，自己这句话是否有点多余。
林闻西一愣，随即笑起来，眉毛上扬，眼睛也弯成了新月状。
“没关系，我自己也能按，不会每次都麻烦你的。”
秦召南张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只得简单的“嗯”了一声，掌心依然在林闻西的肩颈处游走，隔着一层衣服，灼热依然在持续传递至林闻西的皮肤上。
“啊……快上课了，我得回教室了。”
林闻西过了会儿便站起来，牵起孩子往教室赶，又转头看着秦召南：“你也可以在这儿休息会儿，角落那个折叠床是我的，想躺会儿也行。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下门。”
“嗯，快去上课吧。”
秦召南打量起这间午休房来，靠墙的位置整整齐齐排着儿童床，窗台处还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个蓝色文件夹，敞开着，贴着“林闻西”的名字标签。秦召南走过去，正要把文件夹合上，忽然看见里面夹了一张手绘画，底下还有一个落款“Lin”。
林闻西小时候学过画画，也懂一点手绘，平常在家的时候闲了也会画一些，“Lin”是他惯用的署名。秦召南一见便来了兴趣，把那张画从文件夹里抽出来仔细端详着。
画上是一只兔子，但只有脸，眼珠是黑色的，像玻璃弹珠，睫毛卷长又翘，那个翘起的弧度，倒是跟林闻西的睫毛很像，林闻西也会经常抱怨，天气一热，小飞虫就爱往他睫毛上落。
秦召南看了一会儿画，先是觉得这兔子可爱灵动，看了一会儿逐渐觉得异常眼熟。总感觉这张兔子的脸，他在哪里见过似的。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忽然听见门开的声音，秦召南抬头，发现林闻西又折返回来了，径自朝桌子这边赶来，神色似乎有些焦急。
“我没乱翻你东西……看见你的文件夹打开着，本想帮你合上。这张画露出来，就忍不住拿起来看了。”
秦召南笑着说，举起那张画晃了晃：“兔子很可爱。”
这句称赞是发自内心的，但秦召南居然从林闻西脸上看出了某种绷着弦的紧张来。甚至他走过来的时候，气息都变得愈发急促，伸手从秦召南手中接过那张画，塞进了文件夹的最底层。
“随便乱画的。”
林闻西说，然后迅速扣上了文件夹。
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令秦召南当下很是疑惑，不明白为何一张露出来的、简单的兔子手绘，让林闻西仿佛如临大敌。直到不久之后秦召南得知那个真相，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蛛丝马迹，早在两人相处的细节中悄然呈现。
当然，在事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秦召南确实很难把林闻西往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去想，所以此刻他并未察觉，倒也正常。
兔子很可爱，很像林闻西。
这是秦召南初见这个手绘画的时候，心底涌起的第一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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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看你那馋猫样
“你衣服脏了，要跟我回家换吗？”
秦召南指着林闻西的上衣，白T恤上已经蹭上了污渍。
“不了，走不开。反正脏也脏了，下班回去再换。”
林闻西说，又从桌上拿起文件夹回了教室，余光确认那张画已经被完好地放在里面才放心。
“我也走。”
秦召南说。
“好。”
林闻西锁上门，秦召南跟他同路了一段，路过一条种满垂丝海棠的路，这两天在刮东南风，粉色的花雨铺了一地。
林闻西忍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又掏出纸巾拭着鼻子。
“你花粉过敏？”秦召南不由得问，如今也不知怎的，林闻西的事情，他也会不自觉的放在心上。
稀奇。自己明明是个有点粗线条的人。
“嗯，有点鼻炎，春天就会犯。不太严重，没事。”
林闻西说，把脏纸巾丢进垃圾桶，露出被拭红的鼻尖，软软的，看起来像麋鹿鼻子似的。
秦召南盯了半天，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我打喷嚏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