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瞳孔一滞，脑袋倾斜使劲拍了拍，试图把里面的水和黄色垃圾以及那晚的记忆一起倒出来。
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视线四下查看，不自觉望向楼上的房间。
房门还敞着，是昨晚一直没回来吗？
正要上楼去看，身后的大门打开，顾岩穿着短袖短裤，手里还拿着条毛巾走了进来。
待走近了，他看见顾岩额头上挂着的汗珠。
“你去跑步了？”
“嗯，饿了吗？等我一下，我洗个澡给你做吃的。”
顾岩说着从他跟前上楼，宋昭本意是不想麻烦对方，现在也不烧了医院去不去都行。
可他伸手想要拽住对方时，却碰巧握住了顾岩的手掌，两人就像牵手一样掌心贴着掌心，体温透过薄薄的一层肌肤传向对方。
宋昭垂眸，看向两人紧握的手，尴尬抬眸时恰好与顾岩深邃的黑眸对上。
他尴尬一笑，故作镇定地松了手，却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
“舅舅你手可真大。”
顾岩视线扫过他，没说话。
宋昭手掌在裤腿上蹭了蹭，解释。
“我没烧了，医院不去也没关系的，昨晚已经很麻烦你了，今天我打算直接回学校了。”
“真不去？”
“嗯，真不去。”
对视片刻后顾岩点头，“行，那你等我会儿。”
他说着上了楼。
宋昭乖乖在楼下坐着，趁着这会儿才终于有时间打开微信小号。
这段时间他刻意地疏远，效果很好。
楠哥估计察觉到了他的冷淡，消息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频繁了。
最新一条是昨晚发的，让他鞋子留着，不用寄回去，而后又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等有时间再去看他。
正道的光：【楠哥抱歉，昨晚跟同学出来玩儿来了，才看到消息】
正道的光：【鞋子太贵了，我确实不能收，要不然我放门岗，你再叫个人来取？】
发完消息，宋昭在客厅里踌躇了会儿，觉得到时候了，便顺理成章地将分手的消息发了过去。
正道的光：【楠哥，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
他站在落地窗前，额头抵着窗户，两个大拇指噼里啪啦敲击着，将自己进入大学遇到帅气温柔的学长，并快速与学长陷入热恋的故事编得有模有样。
最后，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还顺带把自己的三心二意，喜新厌旧骂了好几遍。
分手的消息就这么被他发送出去，而后攥紧了手机等待对方的回复。
一秒。
两秒。
三秒。
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玻璃窗外阳光灼热，宋昭却感觉周遭冷得仿如身在凉薄的秋天。
头顶已经有萧萧落叶在飘了。
嗡嗡嗡。
他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一般点开消息，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嗯字。
宋昭心底如百蚁挠心，他不懂，这个嗯字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
朕已阅？
这不是被分手应该有的反应啊。
正道的光：【楠哥你不生气吗？】
G：【我说过，我会祝你幸福】
所以，楠哥早在他那个试探性的假设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吧，所以才会这么淡定。
可实际呢，是表里如一的淡定，还是早把他骂了千百遍？
宋昭不知道，他也想象不出来。
宋昭深吸口气。
他以为提出分手时自己会格外轻松的，可此刻心底却沉甸甸的，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来气一般。
他编辑了很长一条消息，感谢对方过去一年的照顾，感谢对方的包容，感谢对方在自己情绪低落时的安慰，并再一次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等他点击发送的时候，却只收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和一句【消息已经发送但是被对方拒收了】的系统提示。
宋昭：“……”
拉黑这么快，楠哥并不像聊天内容那么淡定，肯定都恨死他了吧？
呜呜呜，忘恩负义的渣男，负心汉。
宋昭额头撞击着落地窗，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骂自己。
下一秒，一只宽大的手掌落在他和落地窗之间。
再撞上去时，没了冰冷和坚硬，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和柔软。
宋昭抬眸，对上顾岩深邃的黑眸，他比以往每一次都冷。
不知怎的，他觉得顾岩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气压有些低。
“舅舅。”
“嗯，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不……”
宋昭客套话还没出口，顾岩已经先一步朝电梯走去。
一路的沉默，和那紧锁的眉头，宋昭可以断定，舅舅确实心情不好。
第13章
刚和心心念念的楠哥分手，宋昭心情也算不上好。
可看着顾岩阴郁的脸色，他还是想逗一逗对方开心。
半道，宋昭忽然开口。
“舅舅。”
“嗯。”
“那天我在河边跑步，看到一只白猫掉进了水里，我把它救起来以后跟我说了一句话，你猜它说了什么？”
顾岩余光朝副驾驶扫了一眼，“猫说话了？”
宋昭嗯了一声又摇头，“重点不在这，重点在你猜它说了什么？”
正好红灯，顾岩停下车，侧身看他，“说了什么？”
宋昭右手握拳放在自己脸右侧，做出招财猫的样子，“它说，喵~”
顾岩反应了大约一秒，而后咧嘴笑了。
“很有意思。”
看他笑，宋昭也跟着得意地笑。
第一个笑话效果很好，于是乎，宋昭很快又讲了第二个。
“小明一心想学武术，八岁那年去山上拜师，苦练十年终于在十八岁那年学成下山，可他一下山就被磁铁吸走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是笑话，顾岩也就没真的去思考原因。
“为什么？”
“因为他练的是铁头功。”
顾岩点点头，嘴角上扬着，很好看的弧度。
“这个也很有意思。”
宋昭侧头看去，一眼便看见了方向盘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皮肤小麦色，很健康，是会让自己羡慕的肤色。
而他的左手，姿态慵懒地搭在车窗，指节自然下垂，食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窗框。
宋昭一眼便看见了那颗痣，在阳光下尤其惹眼。
宋昭迅速收回视线，尽力忘记419对象就是舅舅这件事。
只要他表现得足够自然，舅舅就不会发现那晚的人是自己，那他就可以继续和对方这样自在舒服地相处。
其实他还挺喜欢和舅舅在一起的，虽然嘴上跟着顾思浩喊舅舅，但宋昭心底，是一直把对方当大哥哥看待。
“还有吗？”
顾岩的话将宋昭思绪拉回，他侧头应了一声。
“有啊，你还要听吗？”
“嗯。”
宋昭讲了一路的笑话，有的顾岩听完就开始笑，有的得反应一会儿，有的则太冷了，为了不让小朋友失望，他还是配合地笑了下。
只不过配合的笑始终不够真，宋昭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舅舅看着心情明显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