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骤然一跳，好像判决终于到来时那般，难得有些无力。
而后他就听到系统缓缓开口，“叮，答案审核完毕，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距离脱离任务世界还有……咦？”
系统声卡顿了一下，似乎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满腔疑惑，“这什么设定？”
“啥？”
裴野刚问出口，还没等到系统回答，下一刻，他就听到天台的门被人猛然推倒，发出巨大的响声，他不自觉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逆光走来。
那一瞬，裴野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几乎要震破了耳膜，连带着欣喜都抑制不住涌出，几乎要占据他整个心口。
“小……”他想出声，却莫名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干涩得厉害。
“阿野。”关鹤已经走了近前，日光被他挡在身后，分明是无比明媚的季节，他却像是坠入冰窖，只剩无尽的冰冷和孤寂。
他弯着嘴角朝着裴野笑，可眼中染上一片悲戚和落寞，“你想要去哪里？”
裴野嘴唇轻动，下意识想后退，却忘记自己还站在天台边缘，只差一点就要摔下去。
不过刚有这个举动，几乎就刺激到了关鹤，那人已经疾步走来，狠狠地拉住了他，却没有退回安全地带，反而也一同站在最边缘，神色毫无畏惧。
“你想死吗？”关鹤笑着，语气冷冽，“那我陪你去死，好吗？”
他说得无比认真，好像裴野点头，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踏出去，一同赴死。
“小鹤，你冷静点。”裴野下意识紧抓着他的腰，感觉身后一片悬空，没有半点安全感，连忙哄着，“你不能死。”死了他的任务就白干了。
关鹤问他，“是我不能死，还是你不想我死？”
裴野刚想回答，一抬头就对上了关鹤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冷寂的眼眸中像是蕴藏着无边无际的压抑无助，好似他无论如何追逐，都要被抛弃，落入空荡的深渊。
裴野只觉得心头一凉，像是水珠滴落，可关鹤并没有哭，但那水珠滴落的触感无比真切，不知是隔了多少个世界，一直留在他心里，挥散不去。
“我不想。”裴野压不住心脏的抽疼，也忘了身后的高楼，他抬头望着关鹤，眼中掠过一些无奈和心疼，“想要你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关鹤扬起嘴角，温柔地看着裴野，似乎要将他的模样一点点描绘在灵魂深处，“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就活着。哪怕没有你，我也会活到死亡的那一天，这样，你会开心吗？”
裴野回答不出，只能皱着眉头，觉得此时的关鹤已近疯魔，哪怕心底再乱，他都不忘哑着声音催促系统，“为什么还没有脱离世界？”
该不会又被这人暗箱操作，阻止他离开吧？
“不是。”系统声音飘忽，说得十分快速，“这是它们灵异世界特有的设定，完成任务不一定就能马上离开世界，需要时间。”
好消息，任务完成了。
坏消息，他走不了了。
“嗯？”
裴野满腹疑惑，又想再问清，却听到关鹤叹息着，好似有些无奈，“阿野，和我在一起，就那么难吗？”
他缓过神，关鹤已经低头，亲吻他的眼睛，“告诉我，你的脑海里现在想的是谁？”
不知为何，关鹤的吻明明很温柔，却让裴野背莫名发凉。
但一想到自己可能还不能离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哄好先，“你，你啊。”
关鹤笑了笑，揉挲着裴野的耳垂，语气轻快而惬意，可眼中的寒冷却始终无法散去，“你看，你又不听话了，我是不是应该买个笼，把你关起来，好好教训你一番？”
这熟悉的话让裴野忍不住挑眉，分明在上个世界也听过巫重明说过同样的话，让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他福至心灵地接上了话，“别吧，我们家放不下这么大的。”
关鹤静默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可此时的笑意却没有刚才那般阴冷，“是啊，我们家的确小了点，那我买个大的，再打造几根链，把你锁在家里，永远陪着我，可以吗？”
玩这么大？
裴野感慨着，一时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没能离开世界，“也不是不可以。”
他也没拒绝，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脱离世界，在这之前，能先哄着关鹤就先哄着。
“那衣服不得专门定制了？”不然怎么穿？
关鹤眸色温柔了下来，轻抚着裴野的脖颈，分明是在天台最危险的地方，他也没有半点慌乱。
反而试图勾起这人心底的不舍，以此将他推入濒死的境界。
“不用也行。”
关鹤亲着裴野的嘴角，意味不明，“这样，除了我们的家，你哪里也去不了了。”
挺，挺变态的。
裴野忍不住吐槽着，却不能不答应，殊不知他这窝囊废一般的表情有令人心动。
“我就知道阿野很听话的，这样才乖。”
关鹤好似满意了，将裴野从天台围栏处拉回，却没有急着退开，反而把人抱得更紧了，“但刚刚你不听话了，我是不是要先给你一点苦头吃？”
“……”
如果他拒绝的话，关鹤会不会当场黑化？
为了世界和平，裴野终究还是牺牲了自己。
那是天台上的春色，日光洒下，遮挡不住的光景。
可如关鹤这般独占的人，哪里会叫旁人多看裴野一眼，除了他，无人觊觎。
世间好似不再运转，无人存在一般。
饶是如此，裴野心底也无比慌张紧迫，像是背着谁人，做了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事。
却足够独特。
恍惚间，他听到关鹤轻声在他耳边叹息着，“阿野，你要记住现在我给你的一切，如果你再不听话……”
但裴野没听清后头的话，就彻底没了意识。
而这仅仅是开始，裴野不知道，在院长死后，关鹤就彻底解脱，他不再困于仇恨，而陷入阴暗。
如今他有无尽的时间陪着裴野好好度过每一个时刻，将记忆刻在灵魂中，成为他不可磨灭的烙印。
最后裴野丝毫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只知道中途醒了几次，每次外头的天色都不一样，分明已经过去好几天。
对如今的裴野来说，他的日常也只剩下躺平了。
起初他还想着，好歹脱离世界前，多和关鹤享受享受再死也不迟，然而一天两天，无数天过去了，他仍然没能离开任务世界。
裴野甚至都快怀疑，他还没结束任务，就要先在关鹤手里了。
而这段时间，关鹤除了他，也没忘了干别的事。
院长死后，医院还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是警方出面，才平息下来。最后调查的结果是对方死于意外，案子就不了了之。
没多久，关鹤就从医院辞职，带着裴野去了另一座城市买了房安居。
他们走之前，并没有把那些镜子带走，而是留在原来的房间，任凭落灰。
直到那时，裴野都没再见过镜中人，好像从他完成任务的那一刻开始，那个影子就从他的世界消失，无论后来他再如何观摩镜子，都不会再见到对方出现。
他也问过系统，但系统也什么都不知道，无人能告诉他答案。
有时裴野半夜醒来时，如同梦游那般回到最初的房间，他站在无数面镜子前，看着所有的倒影，像是在等着下一刻那抹熟悉的身影浮现。
但他什么都没见到。
可裴野也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虚空，有一个影子绝望无助地望着他，分明是咫尺之距，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
他们换了城市后，关鹤就在小区附近开了诊所，来看病的人几乎多得挤不下，关鹤忙不过来，裴野有时会帮他打下手。
但后来看裴野的人多了，关鹤就没让他露脸了，诊所也请多了别的医生，裴野只能忍痛和关鹤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猪生。
本来以为这种日子会持续下去，可关鹤有天夜里醒来，想要将裴野拥入怀中，但伸手却碰到一片冰冷。
“阿野？”
【作者有话说】
还以为今晚能写完的~~
结果高估了自己
下个世界准备
€€€€审哭了
第127章 我的室友非人类（完）
关鹤从未像此刻那般无助。
当年他亲眼看到自己家人的尸体时，也不曾害怕恐惧，只是埋下了报复的种子，支撑着他一步步走到如今。
可现在碰到裴野冰冷的手时，他好像一瞬就被抽走了灵魂，如坠地狱那样绝望。
关鹤不是没有想过裴野会离开，可每每这个想法涌出时，全然被他狠狠压下，他以为只要将这人紧紧栓在身边，就不会被抛弃。
可最终，关鹤还是无能无力。
“阿野。”关鹤喉咙沙哑到了极致，分明不久前两人才有过亲密的相拥，听着这人半被迫说出爱自己的话，可转眼间，他就失去了温度，再也不能回应关鹤的每句话。
他颤抖着身子，好似每一个动作都疼得要命，连把裴野抱入怀里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而无论关鹤抱得多紧，都无法感受到这人的心跳。
“阿野，你睁开眼，看看我。”
关鹤语气极其卑微，像是在恳求着，最后连声音也发不出，因为他疼到极致，无论哪一处，都疼得他无法喘过气。
但无人回应。
关鹤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怔怔地抱着裴野，像是被丢弃的野狗，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没看到，好似有泪珠滴落在裴野的脸上，后者睫毛动了动，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眸中还有些茫然未褪，却对上关鹤落泪的模样。
裴野心头骤然一收紧，痉挛般的疼痛从心脏处蔓延而开，疼得他脸色都不自觉发白，“小鹤？”
关鹤身子微微僵着，睫毛轻动，沾上了些许水珠，叫他此时的模样看起来越发破碎脆弱，让人莫名心疼，“阿野……”
裴野不知刚刚发生的事，但看关鹤这个反应，想来是他这具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向来强大沉稳的男人此时却跟无助的小孩那样，呆愣地看着他。
他连忙从关鹤怀里爬起来，半跪在对方面前，捧着他的脸，挤出笑意，“我在呢，别怕。”
裴野哄着，想了想，还是再靠前一些，坐在关鹤的怀中，“你怎么了？”
直到他靠过来，关鹤才逐渐感觉到对方的温度，两人胸膛倚靠，他也能听到那人的心跳声，分明是活着的人，是会对他笑，哄着他，回应他的裴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