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简恶狠狠地想着，眼神猩红阴鸷，如同要疯魔一般，不知是费了多少神思，才勉强压下入魔的冲动，连牙都咬出了血来。
他还不能死，无论如何，也该等他报复了裴野，才能结束这一切。
可要如何报复才能彻底解恨？
容简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再抬头时，眼底已然恢复了清明，他紧紧地盯着裴野方才离去的方向，阴测测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天过得十分风平浪静，但谁都觉得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隔天一大早，大半个仙门的人全然都聚集在后山之处，像是想观望今日的好戏。
掌门和几个长老为首，等在了山洞前，互相交换了眼神，分明是看到了彼此间的心思。
饶是裴野往日再猖狂，但只要有师祖在，他断然不敢造次，从前也曾被当面惩戒几次，缩头收敛好一段时间，也足以让他们整个门派高兴上几天。
如今戕害同门这罪责要真定下来，他们就不信，师祖不清理门户，将裴野赶出师门。
几人信誓旦旦地想着，抬头就看到当事人姗姗来迟，一副冷淡不好惹的模样，身后还跟着阴沉着脸的容简。
两人一前一后走来，浑身散发着冷意，叫旁人都不自觉退开好几步，莫名不敢触这霉头。
见他们出现，跟裴野有仇的长老一开口就嘲讽，“裴师叔，你来迟了，该不会是怕了吧。”
裴野瞥了他一眼，冷嗤一声，“我今天想骂人，所以不骂你了。”
不怪裴野一大早火气这么大，而是他一醒来就看到容简半边脸微微肿了，若是不细看，自然没看出，但裴野何等眼尖，一眼就看出古怪。
能一夜过去，还留下这伤势，可见某人对自己下手有多狠戾。
裴野瞬间就来气了，冷着脸让容简跪着，毫不留情地抬手按住对方受伤的脸，就瞥见那人微微皱起眉头。
“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伤害自己。”裴野冷声俯视着他，“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在你身上留下我的痕迹。”
容简没说话，只能任凭裴野按压着他的脸，分明被按得生疼，却莫名涌出别的滋味，叫他狠狠地隐忍克制，不让自己泄露半点旁的反应。
直到来到后山，那股感觉才隐隐消退，容简站在裴野身后，目光几乎要黏在他身上，却觉得喉咙微微发痒，越发不能自已。
谁都不知两人闹了什么插曲，听到裴野这话，还以为他慌了，那老者正得意地笑了笑，又想再讽刺一句，就被别的长老拉了拉手。
他顿时才反应过来，分明听出裴野这话是在骂他的。
“你……”
裴野冷眼睥睨着他，老者越发不爽，还想回怼，但还掌门即使阻拦了，“裴师叔，既然来了，那还请恭迎师祖出关吧。”
裴野不置可否，整个人都松散下来，也不搭理容简，而是看向那紧闭的山洞，就感觉到周身的人好似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在等着什么。
莫名有种开盲盒的错觉。
裴野差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逗笑，脑海里的系统无语了，提醒他，“正经场合，严肃点。”
“我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般情况不会乱笑的。”裴野压了压扬起的嘴角，调侃着，“除非忍不住。”
系统懒得搭理他，心想这要是一不小心开出个主角情敌，裴野怕得笑不出了。
裴野不知道系统在暗地狙他，随着周遭寂静下来，他也下意识多看了山洞一眼，藏在袖中的手也微微蜷缩着，不知在等着什么。
唯独容简丝毫不关心那所谓的师祖，他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视线只停在裴野身上，丝毫没偏离半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轻响声而起，好似山洞门而开，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绷紧了身子，却又不敢肆意张望，生怕亵渎了来人。
“恭迎师祖出关。”
众人行礼，而裴野却没有动作，他目光掠过了距离，凝望着那黑暗中走出的身影，分明一片漆黑，可他心头却被紧紧提起，恍惚间，好似能看到熟悉的轮廓没入眸中。
他越是这般，身侧的容简脸色便越冷，自己何时见过这般的裴野，从前只有倨傲不讲理的任性，高高在上的如在云端俯视他。
何曾这般落入尘埃，去仰望别的人。
容简莫名觉得好似有股酸涩占据心头，叫他极其不得劲。
若是他细想，便能发现，那是叫嫉妒的心思。
但无人在意。
而后，所有人便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从山洞走出，于黑暗踏入了光明，一瞬间，好似整个世间都变了度，无比清明。
那人一袭黑衣，鹤发银丝倒映日光，如云似雾，好似天上而来的谪仙，叫人忍不住想要跪拜敬奉。
可他本该也是最有可能成仙的人，却似有了执念，逗留人间，不知在等谁的到来。
裴野望着那人，只觉得心跳得越发剧烈，有什么东西要跃出，占据他的每一根神经。
那人好似也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缓缓看来，那平静得如潭水逐渐有了波动。
似是穿越千年，再次重逢的喜悦，在见到裴野的那一瞬，开始活了过来。
阿野。
【作者有话说】
恭喜宝子们猜对师祖的身份~~~
奖励你们帮我写一万字！！！！
第139章 甜美师尊俏恶徒12
裴野耳尖一动，好像听到那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他回神时，才发现周遭的人都聚在对方身前，以掌门为首，正试图告他的状，说得面红耳赤的，面前却是神情淡淡，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裴野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分明是在被人罗列罪名，可他眼中却不自觉染着愉悦，无比惬意，就连一旁的容简也能察觉到他的心思，面色也越发阴郁。
容简心底翻腾，哪怕他再不想去理会，那些奇怪的情绪仍然不受控地涌出，越发酸涩，连舌尖都泛着苦味。
他黑着脸，盯着那白发男子，眸色冷戾。
不过是长了一张非常人的面容，修为比他好些，至于看得那般出神？
容简不满地想着，又冷着眼去看裴野，饶是他的目光灼灼，要将人烧融，都无法引起身前那人的注意。
为什么不看他？
裴野莫名一动，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他刚想回头，却听到前头有人提了他的名字。
“玉衡仙师，方才我等所讲全然是裴师叔所做之事，澧仙宗自古不曾同门相残，如今他却放任自家门徒做这等事，着实是落了门派的名声。”
掌门刚说完，那长老也跟着应声，“是啊，仙师，自您闭关以来，裴师叔就越发任性妄为，门派上下苦不堪言，仙师若是再不管教他，怕是往后……”
他故意停了后头的话，声音无比哽咽，双眼红得厉害，更显得沧桑落魄，好不可怜。
这演技，都快要赶上裴野了。
草。
裴野骂了一声，跟系统吐槽起来，“特么的果然绿茶不分年纪。”
系统敷衍地安慰他，“没事，你老了能比他不要脸，没谁能茶得过你的。”
裴野不想搭理系统了。
那几人当真把裴野的罪行轮了一遍，只是说了半天，仍然没得到玉衡仙师的回应，他们半低头，面面相觑地交换着眼神，一时间摸不透这师祖的心思。
最后掌门在其他长老的眼神压迫下，拱手施礼，“仙师……”
他刚要开口，那玉衡也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说完了？”
掌门下意识应了一声，就听到玉衡轻笑一声，如梵音而起，好似要度化了众人，“只是这点小事。”
“啊？”小事？
众人一脸愕然，似乎没料到这受人敬仰的师祖竟然赤果果说出这般维护的话，被杀的可是掌门亲传首徒，落在他最终，就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
掌门一脸愤愤，却还能忍着怒气放低姿态，“可仙师，裴野怂恿徒弟杀害同门这事确确，难道不该惩戒吗？”
“也罢。”玉衡没介意对方话中的逾越，微微颔首，看向裴野，语气无比温柔，“阿野，你过来。”
裴野眸色微动，只觉得这人叫他名字时的语调极其熟稔，让他有片刻的失神，却很快又反应过来，乖巧地朝着玉衡走来。
容简在后头看着，下意识想伸手去拉，却还是强压着心头古怪的冲动，只是看向那两人的眼神越发可怖。
“师尊。”裴野停在了玉衡身前，语气温顺，哪里还有平日的骄纵。
玉衡莞尔一笑，“他们说你纵容徒弟戕害同门，可有这回事？”
“绝对没有。”那是主角个人行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裴野默默地想着，就见玉衡点了点，看向了众人，语气平淡，“既然阿野没做过，断然有别的原因，与其在此处猜疑同门，倒不如花些心思，查明真相。”
谁也没想到是这样的走向，不过是因为裴野一句话，就如此确信，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
连裴野都不自觉挑眉，却有种意料之中的理所当然，好似不管自己说什么，这人都会永远相信他，不会有半点迟疑。
他刚弯起嘴角想笑，就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投来，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的目光。
这熟悉的修罗场。
裴野默默叹气，思索着要如何做才能不显得自己太渣男了。
掌门等人对玉衡的维护几乎是敢怒不敢言，还试图再建议什么，却被那人打断，“阿野如何，我该比你们更清楚，他虽是任性了些，却不屑撒谎，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晚辈。”还不至于裴野大费周章，杀了又不承认。
玉衡虽没将后头的话说出，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顿时脸色就更难看了。
“若是真是我做的，哪里不比在你们面前杀了他来得好？”裴野顺势接了话，无比默契，“也要叫你们看看，我教的徒弟，是何等厉害，是吧，容简。”
他说着，便是看向了容简，后者原本还因着这两人亲密而阴郁，听到裴野的声音，好似有股异样涌入，瞬间冲散他心头的酸意。
哪怕只是一点，也足以让容简眼中的冷意消了不少，“是的，师尊。”
容简无意识放轻了声音，却见裴野已经收回了视线，他莫名有些失落，可下一刻就察觉到一道陌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冷然回望，就看到玉衡看着他，神色平淡。
那是上位者的目光，只是一眼，都像是在施予底层的人，高高在上，触不可及，能让他这陷于泥沼尘埃的人看出彼此的差距。
是天渊之别，就好像容简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给那人想要的东西。
这个念头不受控地滋生而出，几乎占据了容简所有的心思，有一瞬间竟然避开了玉衡的目光，抿着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玉衡全然站在裴野那边，掌门极其不甘，语气都有些质问，“难道仙师只听裴野一面之词，就相信他？”
“师尊不相信我，难道相信你们？”裴野嗤笑，完全仗着有玉衡撑腰，越发肆无忌惮，“都这个年纪了，也该不信谣不传谣，倒不如回去问问那几个小孩，是不是瞎造谣了。”
“你……”
玉衡宠溺地看了看裴野，这才缓缓开口，语气不容置喙，“凡是讲究证据，如果真是他们做的，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