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储:“好。”
然后就和林白舴一起去了换衣间,秦储在沙发上找自己的衣服, 发现袖子和林白舴的毛衣勾在一起。
秦储看了一会,伸手将缠在一起的衣服扯开,然后换上。
林白舴就守在门外面, 等秦储一出来, 他就用水亮的眼睛盯着秦储看,“先生。”
粉色长发很蓬松, 飘在空气里, 看起来很柔软。
秦储手指蜷了一下, 忍住了,“嗯。”
很轻松的告别,秦储心想, 开车出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滚烫。
是刚才压在林白舴皮肤上的热度, 林白舴的手掌也摁在他的身上。
肩背腰腿颈。
从镜子里映射出来, 哪一个方向都是林白舴和他。
贴得那么近, 好像永远不会分开。
秦储垂下眼睑, 点燃了一支烟,薄薄的烟雾升腾起来, 他一只手臂压在方向盘上,眉目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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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小储是不是不满意啊?”付飞鸢语气担忧, 看着秦储离开的身影,和林白舴商量。
“没有。”林白舴想起秦储微红的耳尖和微亮的眼睛,“他很喜欢,谢谢付女士。”
“那就好。”付飞鸢宽心了,拍了拍林白舴的肩,说,“小储这才刚放完年假就这么忙了,要注意休息啊。”
“是啊。”林白舴弯了弯眼,将外套拉链拉到最上方,“我现在出去一趟。”
付飞鸢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袖,就被热情的学生们围住了,只来得及瞟了一眼林白舴,“好。”
秦储的车开得很快,天空逐渐变暗,像被不高明的新手画家拿画笔一点点抹黑,重重叠加,最终变得漆黑一片。
目的地变了。
秦储看到了夜色中巨大的秦宅,像是一头和黑暗揉为一体的野兽。
听到车库声响的汪婶吓了一跳,跑出来看,结果看到了秦储的身影,“秦总怎么回来了?夫人……夫人在房间里。”
“嗯。”
汪婶这才看到往日一丝不苟的东家,指间竟然夹着支烟,猩红烟头散出一小圈光。
“秦总先进来吧。”汪婶心底暗暗叫苦,这还没到日子呢,竟然就回来了。
领着秦储走了两道回廊,秦储站着不动了,“你先回去,我就来。”
汪婶觉得奇怪,但这一家人都奇怪,于是很快应了。
秦储和门外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对上目光。
林白舴先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先生。”
秦储觉得五味杂陈,觉得这一刻什么字眼都描述不出他的心情,只是忽然伸手将烟灭了。
林白舴为什么会知道今天他会来秦宅?
明明他自己都不知道。
林白舴怕回来的秦储看不到他,故意等在从车库出来要经过的东门外。
还好等到了。
“先生。”林白舴将拉链拉到最上面,“外面好冷啊。”
“谁让你穿这么少的。”秦储将门打开,碰到了林白舴的手,冰凉一片,不知道等了多久。
秦储看他,明明下午穿的不是这套,这么冷的天气,林白舴穿件挺括的黑风衣耍帅。
林白舴立刻从门外钻进来,站到秦储面前,“真的很冷。”
秦储捏着他的手,冷着脸给他搓了搓。
其实两个人的手凉得不相上下,两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在寒风凛冽的门口互相搓手。
烟味有点重,秦储抽的是薄荷烟,味道疏冷,因此显得更不好接近。
林白舴弯着眼睛看他,声音柔软含笑,“先生。”
秦储陡然反应过来,将变得暖和的手收了回来,“你回去吧。”
“没开车,打车来的,师傅早走了。”林白舴说,“现在回不去了。”
是故意的。
“……”秦储看着林白舴的眼睛就心软了,嘴还是硬的,“在这等着。”
林白舴鼻尖冻红了,很认真的问秦储,“先生要进去吗?”
问的什么废话,秦储心想,“嗯。”
“那先生的男朋友呢?”
秦储怔了一下。
林白舴问,“您还需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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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林白舴进来的秦储阖了阖眼,秦澜坐在中厅,背对着秦储,像从前很多次一样。
“过来。”
秦储背挺得笔直,立在原地不动。
“今天你不该来。”秦澜转过身,目光在秦储和林白舴身上打转。
秦储看她,秦澜面容肃穆,没有什么表情,即使到现在也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姣好的容貌。
“下次我不会来了。”秦储语气平静。
林白舴看到了话音刚落的一瞬间,秦澜用力捏了一下桌子,指尖摁得泛青。
秦储却只觉得说出这句话,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像身上的重石被搬下来,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你们是什么关系?”秦澜骤然发问,像审判一样居高临下的盯着秦储和林白舴。
林白舴皱了下眉,觉得全身都被秦澜踩在脚下,自尊和体面被踩了个稀巴烂,秦澜的目光好像在看怪物。
秦储很平静的迎着秦澜的目光,微微侧身将林白舴挡住。
于是秦澜露出一个很讽刺的笑容,“我已经知道了,不用瞒我。”
“只是金钱关系吧。”秦澜冷嗤一声,露出个癫狂的笑,探出头朝秦储身后的林白舴说,“离他远一点。”
“夫人。”林白舴打断她的话,“你搞错了。”
“我是喜欢他。”林白舴笑得很温暖,伸手挡住了秦澜落在秦储的目光,“不管之前怎么样,我喜欢他……很多人喜欢他,想离他近一点的人太多了,他的身边真的很挤啊。”
“我挤得很辛苦才到这里。”林白舴的话萦绕在秦储耳边,林白舴站在他身后,说话时胸腔的震鸣传到秦储身上,一阵一阵,半边身子都发麻。
秦澜被噎住,随后目光扭曲,咻的将手边的旧木梳掷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梳齿掉了两根下来,落在地面上。
“你睁眼看着我。”秦澜咬着牙说,“别被他蒙骗了,别变得和我一样。”
秦储手指捏得很紧,开始后悔带林白舴进来。
……不应该进来的,或者说他今天就不应该去舞蹈室。
“不一样。”林白舴皱起眉,秦储第一次见他那么严肃的神情,没了在秦储面前温暖柔和的样子,浑身凛冽气场,说实话还挺凶的。
但看起来又很可靠。
“先生和冯保男完全不一样。”林白舴的心都像被搅碎了。
父亲虐打疯狂,母亲病态扭曲。
……他以前是怎么过来的啊。
林白舴觉得肺腑都是冷的,一呼吸都觉得浑身要冷得结冰了,被冻成一块一块,“您活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明白这个道理。”
“挺可笑的。”
秦澜完全怔住了,不可置信,像是好心长辈的警告,“他会发疯的!小时候都要栓着!”
去牵秦储的林白舴愣了一下,像是肋骨被人生生抽了两根出来。
栓着?
什么栓着?
怎么栓着?拿布条拿绳子拿链子?
……是栓着秦储吗。
林白舴眼尾血红一片。
秦储没什么反应,很平静的把林白舴牵走了,好像没听到秦澜的话,反而安慰他,“没事了。”
林白舴心想,如果对方不是秦储的母亲,他一定……一定把秦澜……
“林白舴。”秦储看着他,目光看起来很冷,但林白舴知道他在担忧,“我送你回去。”
林白舴点头,“嗯。”
都被林白舴知道了,秦储双手很紧地握着方向盘。
……怎么解释呢。有什么好解释的。
其实秦澜保护了他很多次。
只是那次拿水果刀挡在她面前的秦储被冯保男轻松的提起来,又摔到地上。
他以为自己是在保护妈妈,是英雄。
鼻青脸肿的他没有意识到,原来当时躲在他身后的母亲是用同样的目光在看他,和看冯保男没有区别。
母亲觉得恐惧害怕担忧,认为小小年纪就要拿刀杀/人的他也会变成疯子。
在冯保男没有回来的时候,秦澜会很冷的看着他,离他很远,小秦储刚开始不解,到后来秦澜离他越来越远,尖叫着不允许他靠近。
到最后要拿锁链栓着他才能安心。
可冯保男来的时候,她有时又会哭着挡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