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岭之花种田养娃打天下 第163章

话音未落,围观百姓顿时议论纷纷,更有人止不住哭泣。

如今全县缺粮,盐价更是居高不下,肚子吃不饱,也吃不上盐,有人就去往山里寻找盐矿,找不到是另外一回事,可当真找到了,村民又哪里会提取,胡乱吃下去,难怪会出事。

姚大夫道:“毒盐矿内含诸多杂质和毒素,长期食用容易引起手脚无力、头痛头晕等症状,更甚者还会呕吐不止,夜不成寐,精神不济。想来摔下来的三名乡亲,很可能就是因为食用了这种毒盐而出现了恍惚,摔下外架,导致身死或重伤。”

慕容九天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刻钟之前在衙门,他还和公主说,不该免了今年的税。

然而眼下百姓连盐都吃不上,命都没了,还拿什么来交税。

他看了眼董芸。

董芸知道他这是让自己拿主意,于是便当着众人的面,冲着慕容九天拱了拱手道:“下官身为晋城佐官,民工修缮城墙身死一事,还有百姓吃不上盐的问题,本该我来负责。请城主放心,也请各位父老乡亲给我一些时日,定将此事妥善解决。”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忍不住喊道:“你要如何解决?我们老百姓已经多久没买上平价的盐粮了!我们一家子如今走路都轻飘飘的,离死不远了!”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附和。

董芸站在人群中,不慌不乱,朗声道:“对于马六三人因公死伤一事,衙门会承担全部责任并给予相应的赔偿;对于孟村百姓误食毒盐一事,衙门自明日会派大夫前往村庄诊疗,并请大家停止食用毒盐;对于参加以工代赈的百姓,请大家务必主动和工头说明身体状况,方便安排相应体力的工作。同时,从今日起,每个工地在食膳中另外提供可饮用的盐水,大家可根据需求进行补给。”

“至于盐价一事,本官承诺,一个月之内,将盐价恢复到匪患之前的水平。”

此话一出,众人下意识便高兴起来,更有人欢呼出声。

不论是对三名死伤者而言,已经算是一个极其负责任的处理方式了,更何况还承诺平了盐价。

但很快又沉默了下来。

便有人出声:“佐官大人,即便是恢复匪祸前的盐价,可那时候的盐价也不便宜啊,”

晋城匪患之前,已经是“三担米,一斤盐”的价格了,如今粮价飞涨,盐价也跟着一起涨到了离谱的地步。

董芸目光如炬,扫视了一下四周,道:“如今晋城诸事艰难,本官与大伙一样,心急如焚。但这些问题都是多年来积累的弊端,就算本官想要解决,也得需要一些时日。具体如何解决,本官不方便一一透露细节。还请诸位乡亲稍安勿躁,本官誓与你们一起共渡难关。”

话说到这份上,大伙儿知道再揪下去也没意义。

况且新班子到目前为止,几乎所有举措,皆胜以往,他们哪还有什么不满足?

有些义愤填膺者,想要趁机攻讦,但看着董芸身边的衙役和雾隐军,还有慕容九天那高大魁梧的身板子,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隐入人群中。

董芸留了些衙役在现场协助工头维护纪律后,便率众又回了衙门。

刚一坐下便道:“出发之前便想问盐铁之事,没想到这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慕容九天叹了口气,面色愁苦,“盐铁历来都是由朝廷一手管控的。自产地出来的食盐和铁矿都要就地征收税赋,这就是所谓的‘就场征税’。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六朝以来都是这样。”

他继续道:“只是自宇文敬登基之后,国库空虚,便想办法从盐铁方面入手,近两年来就地征收的盐铁税已达到史上最高。大家想想,在原产地就已经征了那么高的税了,等这些盐铁再分销到我们各县的时候价格得涨成什么样啊?中间商贾再趁机捞一笔的话那价格就更高了!老百姓哪里吃得起平价盐?”

董芸闻言秀眉紧蹙,“既然如此,就更要把盐铁收回官府自营!源头盘剥就算了,再加上商贾的层层加价,百姓们恐怕真的要吃不上盐了。”

慕容九天苦笑道:“冶铁方面倒还好说,收回便收回。至于盐商,又不好一刀切。”

董芸疑惑道:“此话怎讲?”

慕容九天解释道:“如今晋阳城中的售卖油盐酱醋的糟坊主要有三家,分别是何记糟坊、石记糟坊和李记糟坊。何记和石记当时能拿到食盐专营权,是因为与先前的县令交好,若是取缔,算不上什么难事。但是李记糟坊,背靠沱东四大家族的李氏一族,有点棘手。”

董芸:“哦?”

“这个李记糟坊,他们很会讨巧,往时食盐价格都与对家持平,不高不低,有时会稍微降低价格,甚至比官盐的产地价还要更低。如此一来,晋阳城中,百姓对李记的印象却是要好上许多。”

董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冷笑道:“真是狡猾!申请了官府的盐铁专营权,卖的却是自家的私盐!”

而众人一听到“私盐”两个字,皆是一惊。

“如果不是背靠沱东地带的私盐资源,哪个商贾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但若不是由于朝廷的行为致使盐价抬高,何至于私盐泛滥!

正是因为这样,董芸不禁又气又恼。

这可是他们宇文家造下的孽!

慕容九天深谙其中的奥秘,点了点头:“您说得没错,盐本身是不贵的,官盐产地价却如此之高,皆是因为就场征税的税率高。李记背靠沱东李氏家族,海边屯有数万亩私家盐田,他们偷摸开采,不需要缴纳一分税赋,因此即使以低于官盐的价格出售,也仍然能够获得暴利。”

夏寻雁感叹道:“如此说来李记糟坊确实不好对付。虽说他们是私盐,可价格确实比官盐价格要低,至少老百姓能吃得起。”

不得不说,这也是董芸又头疼又无力的问题。

她完全可以利用私盐的罪名处置李记糟坊,可要真这样了,百姓的平价盐要如何获取?得还有,罪了李家,她还要不要获取四大家族的支持?

……

东坪通往晋城的路上。

一场大雨过后,路面坑坑洼洼,一辆巨大的马车不幸陷入了坑里。

马夫明明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马车依旧纹丝不动,仿佛生根在了泥潭之中。

李莲心主仆二人站在路边,皱着眉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夫心中一喜,口中道:“最好来两个壮汉,帮我一把就能把轮子抬出来了。”

可话音刚落,大黑马载着一人跑近。

远远看上去是个年轻的少女,而且怀里还用布带绑着个两三岁的奶娃娃。

马夫顿时满脸失望,又转头去试了一下,依旧没有动静。

不想那少女却在靠近马车时勒住了马缰,问道:“怎么了这是?”

少女长得很是耐看,脸上似乎还带着点呆愣的稚气,马夫困在泥坑中半个时辰,早已没了欣赏美色的心情,不耐烦道:“没看见吗,车轮子卡坑里了。”

那少女却也没因为他的态度表示出不快,只见她从马上跳了下来,解开绑带,将奶娃娃抱到路边道:“芙宝,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帮一下忙。”

马夫闻言,原本的不快消散了几分,道:“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实在是这马车太沉了,我在这儿忙活半天了都抬不动半分,别说你这个€€€€”

话音未落,梨花已经走到马车旁,双手搭在马车两侧的木缘上,微微一曲腿,手臂腰身一用力,那马车车身竟被抬离地面几尺的距离。

马夫剩下的话瞬间就卡在了喉咙中,二话不说,赶忙转身去帮忙推车。

而站在不远处的李莲心和仆女也朝这边张望过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芙宝在一旁拍着小手欢呼雀跃:“梨花好棒€€€€一下就抬起来啦!”

那仆女听到奶娃娃这么一喊,转头冲着李莲心道:“主子,是€€€€”

李莲心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目光却上下打量着少女,游移在那一段挽起的袖子下边,手臂上因为用力而鼓起的肌肉。

梨花和马夫二人合力将那马车车身抬离大土坑,马儿顺势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彻彻底底地摆脱了困境。

李莲心这时也带着仆女上前致谢。

梨花笑笑:“不用客气,这条路上坑坑洼洼,雨天行车难免会遇到困难。你们还是赶紧赶路吧,别耽误了行程。”

说着转身走向旁边的乱石堆,扛着石头往坑里填。

李莲心见她不过是浅浅扫过自己一眼,眼神并没有停留半瞬,心里不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她这样的美人,不论男人女人,看她第一眼,眼神多少也会停留一下,可眼前的这傻姑娘竟毫无反应。

“恩人帮忙抬车,鞋子都弄脏了。我车上刚好有一双新鞋,看你的脚和我差不多大,不如先换上吧?”

梨花停下手中的活计,直起身子回答道:“不用了,不碍事的,回头我往草里擦擦就好。”

说着,转身又去搬石头填坑。

小芙宝看热闹不嫌事大,跑过来就往她后背爬,像个小猴子一样挂在她身上。

梨花也不恼,像是不知道累似的,一边背奶娃娃,一边去搬石头。

李莲心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马夫走过来道:“主子,马车已经修整好了。”

她点了点头,眼睛扫过大黑马背上横跨着的大长刀,眼神闪了闪,随即冲着梨花道:“如此我们便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梨花道:“好,后会有期。”

芙宝搂着她的脖子,也笑嘻嘻地冲着几人摆了摆手。

等梨花把大坑填完,又撒了些碎卵石上去,这才算是把这活儿给忙完了,她和系统问了附近溪流的方位,背着芙宝就往溪边走,把手给洗了一遍,眼看鞋子脏得不像话了,便直接踏到水里边,让水流冲刷上边的泥土。

芙宝见状,顿时蠢蠢欲动,也要下水。

梨花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道:“马上就要回城了,你要玩水,我就先走。”

芙宝赶忙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生怕她把自己丢下。

梨花这才上了岸,又用背带把小人给固定到胸前,上了马,随着驾的一声,往城里的方向奔去。

……

不要多久便进了城。

刚从后门进了院,翠儿就迎了上来:“梨花小姐,大人让您回来了就去前堂找她。”

梨花闻言,将芙宝放下来道:“芙宝,你留在这儿跟着翠儿姐姐,我去前堂。”

芙宝一听,小嘴一撇不乐意了,“我也要见娘。”

今日休沐,衙门里的大小官员和差役们都得以休息一日,但对于董芸和夏寻雁这几人来说,是不存在休沐日的,照常干活。

梨花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想了想,又将她抱起来道:“行,那便一起去吧。”

芙宝这才高兴起来,挂在她怀里,两条小短腿晃啊晃,满眼都是期待。

“都好久好久没见到娘了。”她说道。

“多久了?”梨花问。

小人伸出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掰,掰到了头就掰不下去了,又来回数了两遍,最后道:“很久!”

梨花轻笑。

她走得快,很快便从三省堂穿过,越过二堂,往董芸的办公厢房去。

董芸正在和夏寻雁说事情,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梨花回来了,转过头来道:“回来得刚好,正有事安排你。”

话音刚落,看到对方怀里的小团子,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天她接孩子去了。

想到自己竟把这事给忘了,不由得一阵心虚,赶紧把口头要交代的事给咽了下去,换上了一副笑脸。

芙宝哪里知道母亲这会儿的心理活动,一个多月不见,心里想念得不行,见到熟悉的身影瞬间便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哭着向她伸出手去。

董芸赶忙将她抱过来,搂着她小小的身子,抵着她额头一连亲了好几下。

“想娘了?”她看着女儿,眼底柔情满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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