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那一幕简直不堪入目。
他再忍无可忍,快速从门口的柜子上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斧头,疯狂地朝床上冲去。
李炯此时正在兴头上,冷不丁见到那个一向老实巴交的男人举着斧头就砍了过来,吓了一跳,赶忙转过身子要避开,却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把菜刀,直直朝他的大腿劈了过来。
这一刀来得太快太突然,而且力道非常大,他根本没办法避开,惨叫一声,捂着腿瘫在了床上。
许顺见他没有逃开,咬着牙再次又扑上前,锋利的斧头朝着他身上头上劈头盖脸地砍了过去。
叶娘子吓得尖叫连连,连滚带爬地滚下床。
李炯腿上那一刀实在伤得太重,直接影响了他的行动,很快肩头又挨了一斧头。
许顺当真是恨极了他,每一下都用了十成的力气,一斧子下去,骨头几乎断开。
屋外的众人听到动静纷纷涌入屋内,等见到眼前的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
李玄刚派人去吴家提亲回来,就接到了李炯被人砍死的消息,惊得一下子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被人砍死了?”
“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砍死李家部曲曲长?莫非是仇家,他惹了什么人?”
见到家主震怒,管家忙道:“回家主话,是情杀。”
接着将李炯这些年与人勾搭和被砍死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李玄摇了摇头:“不可能,李炯身为手握几千部曲的人,即便武艺不算顶级高手,但也绝非等闲之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一个布庄老板给砍死了,是不是还有别人一起帮忙?”
管家回道:“据说那布庄老板右手持斧,左手持着菜刀,就是一顿疯狂乱砍。当时众人都围在外头看,也没见一旁有人靠近。”
“联系衙门的人让仵作验尸,看看是不是中了药!”李玄命令道。
管家回应:“已经验过尸了,体内没有药物残留,只有深浅不一的刀伤和斧头伤,人几乎被剁成了肉泥,看不出更多线索。身上也没有暗器之类的伤痕。那布庄老板见人死了,才感到害怕,最后持菜刀自刎,已无处可问。”
李玄闻言,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我李家的曲长,竟然如此不明不白地丧命,这如何说得过去!”
“去把李文睿叫来,他不是武探花吗?让他彻查此事!”
管家赶忙应声下去。
而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顾颌的耳朵里。
得到消息的时候,顾颌正与族老在规划顾家下一步的计划。
他看向族老,“李家陨落就在近日之内,大伯现在还认为我这一步走得冒险吗?”
族老摇了摇头,感叹道:“敬之,你这步棋下得恰到好处。不过对方这一招釜底抽薪确实高明,等李玄反应过来,恐怕会很难受。”
李玄确实很难受。
他这时候发现,不过短短几个月之内,大儿子没了,自己被迫将最不喜欢的儿子扶上嫡子之位。紧接着,豢养的金丝雀也不见了,直到今日,最为得力的助手也死于非命。
他在想哪一步出了问题了?
很快,李文睿来了。
李玄瞥了他一眼,“你都听说了吧,赶紧去查查,这个案子疑点很多,区区一个布庄的老板,不可能杀得死李炯。”
说到这,他突然又道:“特别留意一下慕容€€身边那个叫做梨花的女子,查清楚她今日是否在案发现场附近!”
李文睿不动声色道:“家主是怀疑这是慕容家的人所为?”
李玄沉着脸道:“她们是生面孔,嫌疑最大。尤其是那个叫梨花的女子,又是个练武之人,连孙迁这样的高手都能被她轻易擒获。如果她暗中偷袭李炯,李炯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李文睿疑惑地问道:“慕容家与我们李家并无恩怨,她们为何会对世叔下手?”
李玄最不喜欢就是李文睿这点,他问题太多,不像李炯那般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但如今李炯没了,很多事还得交给这个人去办,不好大发脾气。
而他之所以这么怀疑,是因为慕容氏的人与自家那个孽障交好。
对方无缘无故送了孙迁这么个大礼给二房,明摆着就是想助二子上位。
雪姬消失的事,也一定是慕容氏帮的忙。
否则以那孽障的能耐,如何能把锁头打开把人给弄出去?她要是真有这个本事,就不会等到今日了!
但雪姬的事,他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于是便粗粗打发道:“你且去查便是。”
李文睿应声退了下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李玄的脸色愈加阴沉。
慕容氏的人为何要与自己过不去?
如果李炯的事当真是慕容氏动的手,那她们就是想斩掉他的左膀右臂。
下一个会是谁?
是李文睿?
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他一直没想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慕容家的人,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认为或许是那孽障为了救母,不惜一切代价与对方做了交易,引得慕容家的人来对付自己。
脑子里浮现出昨日李莲心那疯癫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个想法可靠。
但慕容氏的人此时出现在沱东,实在巧合得过分。
不知想到什么,他打开抽屉,看着前不久西塞那边的来信,眉头一皱。
提笔刷刷写了几个字,吹干好后装入信封,交给管家道:“立即把信送出去!还有,去把二小姐叫来!”
刚好要问她雪姬的下落。
管家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支支吾吾道:“家主,二小姐说受伤了,卧病在床,来不了。家主若是有事就自行去见她……”
李玄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向地面,茶杯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孽障!孽障!”他怒吼着,“去,把她给我抬过来!”
管家无奈,只得转身又出去了。
很快,李莲心被抬了过来,后面跟着个满面着急的李文昭。
李玄不管三七二十一,走上前就要去给她一巴掌,却被李文昭挡在前面,硬生生扛下这一巴掌。
李莲心倚在椅背上,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道:“看来你是真不想知道她在哪里了!”
“贱人,竟敢威胁你父亲!”
李莲心面无表情道:“你将我母亲囚禁了那么多年,你又有什么资格称为我父亲!”
“你!真是翅膀硬了,敢跟我较量了是吧,”李玄冷笑道,“不就是投靠慕容氏嘛,怎么,宁愿给外人当狗,也比在李家做人强?”
李莲心听到慕容家几个字,脸上表情微微一滞,但很快就笑了起来。
“我在李家能算人吗?”
“托你的福,我母亲如同牲口一般被你禁锢在那个笼中,满满一墙的刑器,她甚至连一个豢养的奴隶都不如!”
“托你好大儿的福啊,我弟弟三岁被推下寒潭,变成了人人口中所说的病秧子!”
“而我,被你当成笼络各方势力的工具,今日要许这个,明日说要许那个,你自己算算,你允诺了多少门亲事给我了?在别人眼里,我如今在外头被传成什么样了?”
“在李家当人?你不觉得你说这话有多可笑吗?当然,这也不怪你,毕竟你这个家主,连人都不是!”
“孽障!”李玄被她如此数落,气急败坏,口中大骂着,“君臣父子,父是天,我给你什么你才能有什么,我给你什么你就得接受,你无权拒绝、无权反驳、无权来数落我!就连你母亲,也得臣服于我,只有我才能给她活路!”
李莲心讥讽道:“去你老母的天,你没见你这片天到处漏雨吗?你的好大儿没了,你豢养的金丝雀也跑了,你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也没了,这么一片破破烂烂的天,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李玄咬着牙,手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勾结慕容家害死我儿通儿,还有布庄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李莲心哼了一声:“你不是很有能耐吗,这么大一片天,难道这点事都查不出来?”
李玄被她气得热血上涌,转身去找佩剑。
众人赶忙去拦他。
就在这时,门口冲进来一人,口中叫着家主。
李玄定睛一看,竟是李文睿回来了,不由气道:“不是让你去查布庄命案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文睿赶忙回道:“是孙迁那边€€€€我们的人审出了一些线索,刚报到我这边来。”
李玄闻言,心头一震,急忙追问:“审出了什么?快说!”
李文睿转头看了一眼李莲心,欲言又止。
“……家主还不如亲耳去听他如何说。”
看着李文睿这副模样,李玄更加坚信自己的二女儿在背后捣鬼。
他狠狠地瞪了李莲心一眼,对管家喝令:“找人看好她们姐弟二人,等我问个清楚,再跟她算账!”
李莲心却是一脸无所谓,“我就躺在这儿,哪也不去,我就看看你回来了又能拿我怎么样!”
李玄被激得怒火中烧,他死死地盯着李莲心那张肆无忌惮的脸庞,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在李文睿的陪同下,急匆匆地朝关押孙迁的地牢走去。
若说湖心岛的铜楼是个禁忌之地,孙家的地牢同样不遑多让。
李玄对锁器有着近乎痴迷的研究,他热衷于打造各种精巧的牢笼来禁锢人。
孙迁一来,就享受了这种顶级待遇。
只可惜,他如今已经瞎了双眼,无法亲眼欣赏李玄为他精心打造的牢笼。
当一行人抵达地牢门口时,李玄吩咐身后几人:“你们在外面等着。”
李文睿随即应道:“那家主,我先去处理世叔的案子,您慢慢审问。”
李玄点了点头,独自往地牢里边去。
躺在杂草堆上的孙迁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顿时警觉起来。他如今眼睛已经看不见,只能冲着门口方向喊了:“谁?”
李玄声音里透着杀意,“还能是谁,来要你命的人!”
孙迁那日被押送到立嫡会场,自然是听过李玄的声音,知道是他来,身子竟是一松,靠在墙上。
“我又没杀你儿子,你凭什么要我的命!”
李玄怒道:“就凭你侮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