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市长.......今天您给的恩情,我记下了。”
他捏紧酒杯,一字一句道:“感谢您没有联系媒体曝光这件事。”
要是薛梦章把这事曝光出去,别说程澄得挨处分,他估计也得接受单位调查。
言罢,他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我替程澄向千湘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薛梦章没再喝酒,而是皮笑肉不笑道:
“把事情澄清了就好了。”
他说:“毕竟我们同学一场,程澄年纪也还小,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年轻人嘛,哪能不犯错的,总该给点机会才是。”
“是。”程凤鸣脸色不太好看:“这件事我会回去处理的.......一定会给您和千湘一个交代。”
饭局后,何依然坐在茶桌上给薛梦章泡茶,程凤鸣和程澄出去了一趟,没多久,程澄就肿着半张脸回来了,上面红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见,指印交叠,显然程凤鸣没有收力,还一连扇了好几下。
程澄的眼睛肿的比核桃还大,显然是吓哭的。
薛梦章当做没看见,让薛千湘坐下给程凤鸣泡了几杯茶后,就准备散了。
走的时候,程澄又单独和薛千湘道了歉,走的时候眼角还红红的。
薛千湘站在薛梦章面前,看着程凤鸣的车驶离,才转过身,看向薛梦章:
“今天谢谢父亲。”
“傻孩子,你应该早点说的。”薛梦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以后遇到这种事,要马上和父亲说,知道吗?”
“是。”薛千湘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好了,父亲让司机过来,开车送你回学校。”薛梦章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宝贝,别发愁,别皱眉。回去洗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他说:“只要爸爸妈妈还在一天,即使天塌下来,我们都会替你顶着。”
薛千湘“嗯”了一声:“谢谢父亲!”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我的好朋友因为被造谣被取消了推优资格,父亲你能不能和程叔叔说一声,让学院重新对他进行考核啊。”
薛千湘拉着薛梦章的手,急切道:“他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alpha!他的专业成绩是全系第一,人品也很好,家世清白,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取消推优资格,真的好委屈。”
“抱歉,爸爸不能。”
“爸爸只在乎你。至于别人的事情,爸爸不好将手伸太长,你明白?”薛梦章打断他道:
“要不是事情牵扯到你,仅仅因为那个人是你的好朋友,爸爸也不方便出手的。”
薛千湘急了:“.....可是!”
“好了,回学校去吧。”薛梦章已经收了脸上的笑: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如果他真的那么优秀,就让他再等一年,等到明年再入党也不迟。”
“..........”
薛千湘有些生气,瞪圆眼睛,满脸写着不开心。
薛梦章想像之前那样摸一摸薛千湘的头,却被薛千湘躲开:
“我生气了,我再不理父亲了!”
薛梦章愣住,不可置信道:
“你竟然为了一个alpha,对爸爸说这样的话?”
“爸爸明明知道我的好朋友受了委屈,却连一句话也不肯替他说,替他解释。”薛千湘越说越委屈,脑神经被酒精泡着,想说什么便一股脑地秃噜出来:
“也许爸爸觉得这不过是再来一年的事,但对那个人来说,这代表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漂,他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难受啊。”
薛千湘很难受:“因为我的父亲是市长,因为我的妈妈很有钱,可以请到律师,所以我能反击;那么普通人面对别人的谣言和污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只能吃哑巴亏?”
“宝贝,这个世界并不是绝对公平的。”薛梦章严肃却耐心地解释:
“普通人的维权之路要比你难得多,父亲也承认。可父亲不是法官,更不是容港大学的校长,无权沾染你们学校内部关于推优的任何决策。如果我真的插手此事,替你的好朋友说了话,那么不管你的好朋友实际上到底有没有资格拿到推优名额,一定程度上都影响了学校的决策。这是越权,就是通俗意义上说的走关系。”
他说:“我可以以你父亲的身份为你讨回公道,但却不能以市长的身份去要求容港大学恢复你好朋友的推优资格,这是不同性质的两件事,你明不明白?”
“...........”薛千湘明白,但他还是难受。
他求助薛梦章就是为了恢复江彻寒被取消的推优资格,可如今薛梦章告诉他自己不能这样做,即便他知道薛梦章说的都是对的,可他还是感到憋屈。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行事的道理,薛千湘无法以一己之力打破规则,在他清晰地知道事情的结果也许无法转圜的时候,第一次意识到规则的残酷。
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他转的。
也许所有人都知道江彻寒受了委屈,但有谁会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受了委屈,有谁会真的想要补偿他呢。
“好了宝贝,别伤心了。”薛梦章上前轻轻保住薛千湘,轻轻拍了拍,“父亲送你回学校。”
“........我不要。”薛千湘还在生气愤怒以及替江彻寒难过中,声音很硬,“我自己可以回去。”
“........宝贝听话。”
薛梦章无奈道:“现在天太晚了,你一个omega回去,我不放心。”
“我叫我好朋友来接我。”薛千湘负气地给江彻寒发去消息,脸颊发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醉的,或许兼而有之:
“市长您就先回去吧。”
薛梦章:“...........”
他沉默片刻,无奈笑道:“宝贝.........”
薛千湘直接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薛梦章热脸贴了冷屁股,尴尬地指尖握紧成拳,抵在唇边咳嗽,
“那父亲就先回去了。”
“........”薛千湘还是不理他。
薛梦章只好坐进车里。
但他其实没有走,而是让司机将车开到路边,近距离地保护薛千湘。
他对薛千湘口中的“好朋友”也十分好奇。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薛千湘对一个人如此的上心,对方还是个alpha。
薛梦章点了一根烟,明灭的火光将他的眉眼染上微黄,恍惚间还能窥见他年轻时的风流俊秀:
“alpha啊........”
“啊,江彻寒,在这里。”
薛千湘站在翡翠轩餐厅门口,看见江彻寒走过来的影子,开心地蹦蹦:
“在这里!”
他喝了酒,难免有些活泼,江彻寒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薛千湘,在确定那个蹦蹦跳跳朝他挥手的人是薛千湘之后,表情变的有些微妙,但还是走了过去。
“你是不是喝酒了?”
江彻寒俯下身,和薛千湘面对面,鼻尖能闻到淡淡的酒香。
薛千湘脸颊微红,像是一个醉酒的香梨:
“我没喝多,也没喝醉。”
江彻寒瞥他一眼:“......没看出来。”
“我真的没喝醉。”
薛千湘为了显示自己还能清醒思考,当场做了几个大跳,还想弯腰压腿做基本功,把江彻寒吓了一大跳:
“这里人那么多,别发酒疯。”
江彻寒伸出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押解”下楼梯,却没想到薛千想几个大跳后,酒精开始顺着血液流动,不由得头晕,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摔倒,被江彻寒眼疾手快地接住,两人踉踉跄跄地往后倒,最后还是以江彻寒先倒在地上,薛千湘趴在他身上作为结尾。
“.......”江彻寒被醉鬼压了个满怀,要不是晚上吃的都差不多消化了,他差点吐出来。
他头疼地躺在地上,按了按额角,正想让薛千湘从自己身上起来,脖颈处却忽然传来淡淡的湿润。
“..........”江彻寒愣住:“........”
薛千湘趴在他脖颈处,肩膀微抽,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脖颈上,还伴随着淡淡的哽咽声。
猫咪差点炸毛,下意识直起身,掌心扶着薛千湘的肩膀,让他坐起来:
“你怎么了.......”
薛千湘哽了一声,胡乱地用掌心擦了擦眼泪,却越擦越多,直到把眼睛都擦的红红的。
江彻寒抓住他的手,垂头看他,声音不自觉放低了:
“怎么哭了?”
“我,我没能帮到你。”薛千湘垂下头,眼泪一点一点落在江彻寒的手腕上,江彻寒下意识用掌心去接,却被烫了一下:
“我说好要对你负责的,但是,但是我又失信了........”
薛千湘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
“你肯定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江彻寒:“..........”
他看着薛千湘哭的通红的眼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半晌才道:
“没事啊。”
他无所谓道:“大不了再等一年。”
“为什么要再等一年.........”薛千湘喝醉了,开始发疯:
“又不是你的错!我讨厌何举!我,我讨厌所有人!”
江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