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姜轻嗤一声, 害怕他,又来找他, 也不知道意义何在。
那两个被吓得半死的人类又连忙站起来,跟下去。
屋子前黑压压的一片带着各种武器的人类,在看到他出现的时候脸色都变得难看。
“是……是他?”
“他真的是丧尸王吗?看起来不太像。”
“肯定是,裴先生这些时间总是待在屋里,肯定被他蛊惑了。”
纪姜站定,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人,那一群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那些人看着纪姜不敢动弹,纪姜也没动,双方僵持了下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裴先生来了。
裴戎远很快出现在门口,脸色格外阴沉和难看。
他握紧纪姜的手,轻声问,“有没有事?”
纪姜摇了摇头。
裴戎远轻轻地松了口气,他看向警惕地看着他的那些人,神色冷静,“芽芽是我的爱人€€€€”
“裴先生,他是丧尸吗?”尖锐的声音问道,“他是不是丧尸?”
“对啊裴先生,您要有爱人我们都祝福,他是丧尸吗?之前他住在基地的时候我们从来没说过什么,可如果他真的是丧尸,那您就要杀了他!”
“没错裴先生,他如果是丧尸,你就要杀了他!”
裴戎远微微闭了闭眼,冷淡道,“芽芽不是丧尸。”
“裴先生说谎!”依旧是那个尖锐的声音,“不是丧尸为什么要带追踪器?为什么要被关起来?”
“裴先生就是不愿意杀了他!”
“裴先生说不定已经被丧尸蛊惑要背叛我们人类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站在我们前面的裴先生了。”
“这样的裴先生我们不要,我们要的是一心一意为我们人类着想的裴先生。”
各种各样的东西对准了裴戎远的脑袋,那些人脸上都是愤恨和恐惧的神色。
裴戎远的表情冷硬。
他辛苦保护的人类,把武器对准了他,说他是人类的叛徒。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找到了一直起哄的那个男人,只需要一眼他就看出来了,那个男人并不是a基地的人,但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他却不知道。
男人被裴戎远看得不自觉后退一步,纪姜的视线也移过去,在一片安静中,男人镇定开口,“您为什么一定要维护一个丧尸,难道真的如同外面所说你要背叛我们吗?”
裴戎远声音冰冷,“你……不是基地的人。”
男人忍不住又后退一步,大声说,“裴先生难道不想解决问题,要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吗?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裴先生是这样的€€€€”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冰锥已经穿透了男人的眉心。
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周围越发安静,人类看着裴戎远的目光充满了恐惧,齐齐后退一步。
他们喊叫着。
“都是因为这些行尸走肉……我们的家人、朋友,多少人死在了这些行尸走肉的手中!”
“裴先生,我们那么信任你,你却和丧尸同流合污,我们错信你了。”
纪姜抬眸看着裴戎远,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裴戎远会难过吗?
他肯定不会对基地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手的,但被这样指责着……
自私而虚伪的……
“别怕芽芽。”裴戎远冲纪姜安抚地笑了一下,“你不会有事的。”
纪姜怔了怔,抿了下唇,他并不担心自己,可是裴戎远……
纪姜忍不住喊道,“裴戎远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他并不欠你们,你们现在的做法才是背叛了他。”
可是人类听不懂他的话,反而是裴戎远嘴角轻挑,他伸出手来,“芽芽,不用说这些。”
“芽芽,我带你走。”
这句话让聚集起来的人彻底失望,拿着武器冲了上来。
“杀了!杀了他们!”
“裴先生再也不是那个裴先生了,现在的丧尸潮说不定都是他带来的。”有声音愤愤道。
裴戎远牢牢地把纪姜的脸按在怀里,不让其他人看见他的脸,也不让他动,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芽芽,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纪姜听见了各种东西砸在裴戎远身上时发出来沉闷的声响,裴戎远一声不吭地紧紧抱着纪姜。
铁锹砸在骨头上的声音。
木棍击打在脊背上的声音。
……各种各样的。
纪姜用力地想要推开裴戎远,“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为什么不反抗?你是蠢货吗?裴戎远!”
他明明知道裴戎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依旧大喊着,不会跳动的心脏也溢满了惊惧,“裴戎远!”
裴戎远的声音很低,只是重复着,“我带你走。”
纪姜知道裴戎远为什么不反抗,因为对裴戎远动手的,都是一些普通的人类。
裴戎远骨子里就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所以他连异能都没有用。
明明是普通人,却又下得了死手。
是发泄,是暴行。
无论是被煽动还是自发的,总之现在……这些人对裴戎远动手了。
“不要打裴先生!”女孩大哭着,“你们才是坏蛋,裴先生没有做错什么!”
“球球哥哥,你去找你哥哥来救裴先生!”
虚伪又自私的人类,坦诚又友好的人类……
懦弱的、冷漠的、温柔的、无辜的……
“身为异能者不是更应该痛恨丧尸和包庇丧尸的人吗?你们的队友,你们的亲人不是也死在丧尸手里了吗?”
混乱之中,纪姜的脑子也一片混乱。
“芽芽没有害人。”裴戎远的声音低哑,“他没做错什么。”
裴戎远之外的声音都褪去,纪姜只能听见裴戎远极轻地声音,“芽芽,我错了。”
他说,“我带你离开这里……本来也已经打算今天就带你离开了,已经让薛一鸣掌管基地了,这里不适合你,所以想去哪里都可以。”
“住手!”
“赶快住手。”
那些抵御丧尸的异能者们终于来了,没有人想到,他们在前面抵御丧尸的时候,基地里的一部分普通人会集合起来对裴戎远下手。
而裴戎远,无愧于自己救世主的称号,无论如何也没有对这些普通人出手。
裴戎远看向邱游,又看向那些明明动了手却惶恐不安的人类,他声音很淡,没有丝毫情绪,“现在……基地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人类如何发展,也与我没有关系。”
这一顿发泄,彻底斩断了裴戎远对基地的最后一丝怜悯,他没有抵抗是因为他怀里有着他的爱人,还有他作为基地掌权人最后的责任心。
“我们走吧。”裴戎远拉着纪姜,一步一步从人群中走过。
“裴先生……”媛媛眼里蓄满了泪水,“您和芽芽哥哥要走了吗?”
裴戎远垂眸看了一眼小女孩,平静道,“我们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裴先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芽芽哥哥也不是什么坏蛋。”媛媛问,“你们真的都不会再回来了吗?”
裴戎远手指动了动,似乎准备摸摸媛媛的脑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握着纪姜的手往外走。
媛媛忍不住大哭起来,“裴先生,芽芽哥哥,我会想你们的。”
纪姜的视线落在裴戎远的脑袋上,又看着裴戎远踉跄的脚步。
不是说愈合能力强悍,不会受伤吗?
离开a基地之后,裴戎远带着纪姜来到了他们初遇的小屋。
“我让邱游带人来打扫过。”裴戎远说,“现在……也有个秘密想要告诉芽芽。”
纪姜看着裴戎远。
裴戎远拉着纪姜席地而坐,他呼吸有些沉,却又带着笑,“我有一个随身空间,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可以获得任何东西,不过需要用丧尸晶核换取……一开始是需要晶核换,后来是需要别的东西换。”
“我可以抵御丧尸的攻击,好像……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丧尸同化。”裴戎远看向纪姜,“其实我也想过,如果变成丧尸就好了,这样芽芽肯定不会因为我是人类而离开我。”
纪姜的手指轻轻地碰上裴戎远流血的额头,视线有些模糊,裴戎远……流了好多血,好多伤口……看着好吓人。
“在普通人面前,我也就是个普通人,强悍的异能和身体同样不堪一击。”裴戎远握住纪姜的手,“你看……芽芽,普通人对我下手的话,我就会变成这样。”
“他们惧怕丧尸,我能理解他们害怕,我既然掌管了基地,只要是基地的掌权人一天我就不能对他们动手,这是我的职责。”裴戎远把纪姜搂进怀里,轻声细语,“可是丧尸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丧尸,丧尸和丧尸之间亦有不同,更何况芽芽什么都没做过。”
“别说了。”纪姜抓紧裴戎远的衣服,张了张嘴,“裴戎远,别说了。”
“芽芽,其实我带上翻译器的。”裴戎远轻声说,“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声音如同我想象的那样……很温柔,很好听。”
“是我做错了。”他低低地呢喃着,“给你戴在脚上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限制你出行的东西,是定位器,我只是怕你离开我。”
纪姜看着裴戎远,眼底慢慢地蓄满了泪水,他说,“我都知道的。”
“那你现在……有没有稍微喜欢我一点了?”
纪姜用力点头,“喜欢的,一直喜欢你,只喜欢你,就算真的把我关起来也没关系的……我自愿的,我也好想你。”
裴戎远轻轻地笑了一下,他用力咽下血沫,他说,“现在我把自由给你了,芽芽。”
纪姜呜咽了一声,低下头抵着裴戎远的额头,“我,我没有多喜欢自由,我只是……只是不相信你会站在我这边。”
“现在信我了吗?”
“相信,我相信你。”
“今天晚上,本来应该是我带你离开的日子,还是发生了意外。”裴戎远的手指擦上纪姜的眼角,“不哭,还是讨厌我好了,为我哭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