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人还远着，心声已经先把他暴露了。
嬴政摆摆手，让姚贾出去。
为了防止下一次刺客袭击，嬴政经常会把自己的车驾布置成臣子的规格，只有偶尔的两天才会乘坐帝王六驾。
今天他就是臣子规格的马车。
不过马车里面还挺豪华的。
赵羽进来就看见了被摆在案几一角的一种看起来很好吃的东西，不再犹豫，掏出来自己的山楂：“陛下，这是臣刚巧在外面摘的，味道不错。”
【陛下是个展样人，吃了我的总会把他的好吃的分给我一些。】
赵羽奉上山楂，就等着吃秦始皇的御用美食。
谁知道这次陛下竟然不给了。
嬴政吃了一颗山楂，果真酸酸甜甜很开胃，他微笑对赵羽道：“不错，爱卿有什么好东西都记着朕，当赏。”
赵高出列，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银饼给了赵宇。
赵羽：－－－
其实如果不是这小子心里那么笃定自己一定会分给他美食，嬴政真的会给他，毕竟把这份美食放在案几外面的一角就是为了钓他的山楂。
赵羽根本想不到自己这次就得了个银饼是因为始皇大大的恶趣味。
他在外面碰见了王绾。
“下官参见王丞相。”
王绾对赵羽的态度也特别好，笑着让他不需多礼，还偷偷透露给他一个好消息：“经过连日艰难行路，我们已经到了齐鲁大地，前面就是邹城，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便要在那里过元旦了。”
赵羽点点头，很快反应过来不对。
【这有的树叶子还没黄呢，怎么就要过元旦？】
王绾一愣，陛下登基之初便遵循儒家的五行学说定秦朝为水德尚黑，还恢复了秦昭襄王时期的十月岁首之令，以十月为每年的正月，定正朔。
这些都是陛下展示秦国终成为六国唯一统治的措施，赵羽整日在心中夸赞陛下的大一统有多么多么好，原来都是作假的啊。
他竟然连十月为岁首，朝中要举行相关庆贺都不知道。
王绾皱纹沟壑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呵，小中郎啊，你以前都没有过过十月的元旦？”
赵羽单纯地摇摇头，他好像真的没有过过。
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赵羽本能的觉得王绾说的十月元旦不对。
【元旦在正月，正月是一月啊。是我失忆了，还是王丞相今天摔坏脑袋了？】
第023章 各有打算
王绾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拍拍赵羽的肩膀，错身走了过去，赵羽小跑着去丑哥。
“丑哥丑哥，你知道咱们就要过年了吗？”
张良正站在一颗树下，听闻赵羽声音，转过身来，阳光穿过犹有很多绿叶的枝丫洒落，将丑哥那张丑得惊天动地的连照得更为清楚。
赵羽疑惑地上前一步，张良马上后退，警惕地看着他已经抬起来的手：“干什么？”
“咦？丑哥，你脸上掉干皮了。”赵羽举着手，“不信我给你摘下来看看。”
【绝对不是要占你便宜啊，而且你这么丑，什么人会想不开占你便宜？】
张良：－－－
“你刚才说什么过年？”他主动转移话题。
赵羽立刻想起来自己的问题，“我从陛下那儿过来，碰见了王丞相，他说马上就要元旦了，元旦不就是过年吗？”
张良说道：“现在的元旦跟过年没什么关系。这位陛下登基之后，就向全天下公布，以后要以十月为岁首，今天是九月十九，再过十几天便要进入秦始皇三十年了。”
赵羽了然，原来是这样，“那我们都有什么庆祝活动吗？到十二月还过年不？”
张良摇摇头：“民间没什么庆祝活动，朝廷方面应该要祭祀颁历，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赵羽：“好歹是始皇大大定下的新年伊始，怎么能没有庆祝活动呢？对了，始皇大大为什么要把十月定为岁首？”
张良看了他一眼，对这个始皇吹很不想理会。
围绕在秦始皇身边的那些臣子，平日里称赞他们皇上最多的都是阿谀奉承好升官，偏这个家伙，他竟真是实心实意地觉得秦始皇覆灭六国统一天下是无上伟业。
更偏偏，对这么一个家伙，张良又从心底里讨厌不起来，他糟心地摆摆手：“别在我跟前晃，你去别地儿吧。”
因为之前在阳武县的时候有一次看见丑哥手臂上的伤比较严重，赵羽向始皇大大确认过没从他丑哥嘴里审问出来什么，他就给丑哥做了担保，不让人再审问丑哥了。
为防底下的人找出刺客张良的心情太迫切想继续从丑哥身上找出突破口，这些天赵羽每隔几刻钟看不见丑哥彼时要找他的。
现在被这么嫌弃，便有些伤心。
听到他低落的心声，张良有些不忍，说道：“算了，你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赵羽立刻笑起来，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叭叭个不停。
【我就知道丑哥是除了陛下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丑哥人丑心善，都这么熟了我还一直叫他丑哥会不会很戳他心？可是丑哥说，他的名字就叫徐阿丑啊。】
张良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叭叭精，感觉以往觉得寥落的深秋都有种其他季节比不过的干爽明朗美。
“前面有柿子树，”几个玄甲卫从对面走过来，跟赵羽买过吹火筒的岗停下来说道，“小中郎，你要不要去摘柿子果？”
这些人都知道这位异军突起的小中郎的爱好了，追兔子撵山鸡摘野果，就没有他不爱干的，前两年陛下去西巡的时候他们经常走直道，这一次刚开始出咸阳的时候，也常常走直道，可是在博浪沙遇袭之后就变了。
虽然也经常上直道走，但经常会停到靠水临山的地方休息。
岗和他几个要好的兄弟偷偷猜测，可能陛下就是见小中郎喜欢这些才故意在山边休息，当然反驳这个观点的人也有很多。
赵羽不知道平日看起来几乎是同一张古板面目的玄甲卫私底下也有他们的小八卦，近期还多是和他相关的，他听到岗提醒有柿子树，马上就拽着张良一起去了。
蜿蜒的山路上的确有很多柿子树，但长的小灯笼一样的都在树梢顶部，而且摘下来以后还会发现，那小灯笼一样的柿子都被鸟儿啄空了。
赵羽跟丑哥一个树上一个树下，忙碌半天只找到十几个能吃的，倒是深秋的柿子苍绿肥厚像贮藏了四季的精华似的。
赵羽便摘了一衣兜柿子叶。
回到休息的营地，二毛带着三毛和三毛喜欢的那只小母马率先迎了过来，三颗大脑袋直接凑到赵羽提着的衣兜上。
赵羽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很宠地给他们掏出来一大把柿子叶。
二毛先吃一个，然后扭着驴脑袋甩着四蹄就跑远了，小母马见此就很聪明地后退一步，只有三毛还傻愣愣凑过来，一口把赵羽手上的柿子叶全都咬到他的大嘴巴里。
然后－－－咳咳吁吁??，整个营地上空都是三毛贸然吃下去一大口苦涩叶子惨叫的声音，枣红色小母马后退得更远了些。
营地上所有在休憩中的马儿抬头朝惨叫声源头看过来。
赵羽甚至听到好几声喷鼻气的声音。
如果能听懂动物语言的话，此刻应该有一多半马儿都在嘲笑三毛。
张良嫌弃道：“怪不得能被咱家二毛忽悠过来，三毛这马脑子应该不够数。”
赵羽摸了摸三毛的脑袋：“不许说我们家三毛不聪明，再说了当一匹马要那么聪明干嘛？”
三毛竟跟听懂了似的，脑袋从赵羽手底下移开，咬着它的马套绳就跑开了。
张良一脸沉思，因为他才反应过来，刚才他竟然说“咱家二毛”，难道这个是赵高弟弟的家伙叫了他几天丑哥，他竟然就把他当成了弟弟不成？
想谁来谁。
赵高迈着他一向谦逊的步伐走了过来，停在赵羽面前，“小中郎，陛下有请。”
【难道是又有竹简断了让我去串？】
赵羽一开始被封中郎令，跟人打听了还以为自己的官儿有多大呢，但走马上任之后他好像只有一件事情做，那就是去给陛下串串断掉的竹简看看酒水什么的。
陛下总是会夸赞他干活儿流利，赵羽却觉得哪里不太对。
【感觉我自己有点像个吉祥物。】
赵羽跟在赵高身后，一边走一边摸着下巴。
前面的赵高突然转身。
赵羽：？
赵高看了看他的手：“注意仪态。很大的人了，不要像街上游侠一般的做派。”
因为早就接受这个在未来相当于带着秦二世直接霍霍掉大秦朝的人是自己哥，对他这样的类似对家中晚辈的教导也就没有多少反感，赶紧放下了手。
赵高略微颔首，心里却十分满意。
如果陛下还是会如小羽脑内仙书预测的一样在三十九年的时候死去，他有这个弟弟辅助，能不能想得更高一点呢？
比如，登上这个至高无上的皇帝位，然而他现在又很难得到陛下的信重了。
赵高的心一下子火热一下冰凉的，带着赵羽来到陛下车厢外。
赵羽听到里面陛下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愠怒之色：“王绾，你若是没事干，就去前面给朕探路。”
“陛下，臣，忠言逆耳啊。为了天下太平，为了不至于让秦国六世基业如－－－如－－－”王绾才突然发现那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来了，震惊地看向一手撑在膝盖一手搁置在案几上的陛下。
为什么说不出来那几个字？这是因为赵羽到了跟前。
他们早就发现了，私下讨论赵羽心声扩散的能力时，不能在他附近，否则根本说不出来。
嬴政身上那股愠怒的气息褪去，说道：“王爱卿怎么不说了？”
赵羽点头，【不愧是陛下，喜怒无常的。】
嬴政：－－－
你到底是夸朕还是贬朕？
王绾牙一咬，那个赵羽懂得什么，他连陛下更天下岁首都不知道，仙书记录也是戏谑杂谈一般不全，他说的那些有的能信，但更多的都不能信啊。
“陛下如果不想秦朝有一日被分崩离析，还请尽快册封诸公子，废郡县行分封，那样才不必有远虑啊陛下。”
王绾磕下了脑袋。
【放屁吗不是？不过这家伙还挺有远见卓识呢，竟然都看到有一天始皇大大一死，这个由始皇强力胶粘合的秦朝会灭亡。虽然他在拖历史后腿，但也是个能人啊。】
嬴政：这里的夸赞不是应该属于朕的吗？
李斯亦匆匆赶来，跟等在外面的赵羽赵高拱拱手便朗声道：“臣廷尉李斯，请求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