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 第60章

东台岛是港城的离岛,位于主岛的东面,岛上有一座豪华五星度假酒店,隶属于四海集团旗下。

董事长带团上岛“团建”,酒店暂停对外营业,几日里,岛上都是四海集团的人,原本岁月静好的度假氛围,因为这些凶神的涌入,被挤得荡然无存。

边亭头顶架着墨镜,躺在花园的躺椅上,杯子里的冰块已经彻底化成了水。几个年轻人勾肩搭背从他院外走过,隔着栅栏,邀他去赌场玩两把,边亭摆了摆手,拒了。

这家酒店除了基础客房外,还有十几栋独栋小别墅,依次分给了公司的高层,给每个人都留了独立的空间。

不用和靳以宁挤在同个屋檐下,让边亭暂时松了口气。

在岛上,蒋晟和夫人如愿过上了面朝大海与世无争的生活,丁嘉文带上了女朋友,每天腻在别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蒋天赐院里的动静是最大的,沙滩泳池派对开了一场又一场,恨不得把全城的嫩模网红都请上来。至于靳以宁€€€€边亭拉下墨镜,看似无意地偏过头,透过茶色的镜片,瞟了眼隔壁别墅。

花园里静悄悄的,靳以宁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个念头刚落下,暴森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说酒店的医生到了,边哥该换药了。边亭收回视线正襟危坐,应了一声知道了,一口将杯底没滋没味的冰水喝完,踩上拖鞋进了客厅。

转眼就到了深夜,要怪就怪最近的日子过得太清闲,边亭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合不上眼,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枕着海浪声通宵失眠。

越躺越烦躁,边亭索性起身,吊着一只恢复得差不多的胳膊,出门去海边走走。

奈何今晚海边风大,并不适合散步,边亭沿着椰林小路走了一会儿,就准备原路返回。

然而这时,远处码头上传来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两点三刻,在这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里,四五条黑影迎风站在酒店的客用码头上。而不远处的海面,一艘游艇暗着灯,正极速朝岸边靠近。这很不寻常。

边亭放轻脚步,闪身进了灌木丛,暗中注视着码头上的一举一动。几分钟后,游艇靠岸,黑衣人见状,快步走向游艇。

边亭这时看清,这群黑衣人中,为首的居然是蒋晟!

蒋晟的出现,让眼前这一幕变得更加蹊跷,究竟是什么人趁着夜色登岛,还惊动蒋晟亲自出来迎接?

没等边亭的大脑筛选出可能的人选,游艇上的人已经下了船。来人披了件长风衣,距离太远,边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大致分辨出是个成年男人。

再看蒋晟,他早已停下了脚步,垂着头,弓着腰,恭敬地等在原地,直到来人不急不慢地来到他的面前,他才略微挺直了身体,毕恭毕敬地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蒋晟说了什么,边亭听不见,但他的姿态,是边亭从没见过的卑微。

今夜所有的一切都透着反常,所以当这一行人离开码头朝酒店走去的时候,边亭毫不犹豫,立即跟了上去。

蒋晟和神秘人在前,边亭悄无声息地跟在后,一群人趁着夜色进了花园,在泳池畔的圆桌落座。

泳池四周平坦开阔,没有遮挡,边亭无法靠近,只得另辟蹊径,翻墙进了配套的水疗中心,在距离泳池最近的墙后看着。

只可惜园里光线昏暗,除了聊胜于无的路灯,仅在池畔点了几盏蜡烛,就算此时边亭距离他们不太远,仍旧无法看清来人的面容,只是隐隐约约地听见蒋晟喊了他一句“姚先生”。

姚先生?边亭反复琢磨着这三个字,试图从记忆里搜刮出一些蛛丝马迹,然而正当他想得入神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啪”,落在边亭的身边,顺便撞翻了墙壁石龛里的烛台。

边亭伸手去扶,但仍旧阻止不了烛台落地,一连串声响惊动了花园里的人,也吓到了罪魁祸首。

始作俑者,是一只胖墩墩圆滚滚的大肥猫,一人一猫在墙角面面相觑,边亭终于确定,自己最近确实在走霉运。

池畔细碎的谈话声戛然而止,蒋晟满面乌云,侧过身,给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神,四名黑衣人立刻会意,将手按在腰间的枪上,极速朝边亭方向包抄过来。

大肥猫听见动静,摆摆尾巴,步伐优雅地钻进了花丛,走了。众目睽睽之下,翻墙离开是不可能了,边亭没有这么多条路可选,只能转身进了水疗中心。

岛上水疗中心的规模不小,功能繁多,布局复杂堪比迷宫,边亭上岛这么多天从没来过这里,只能凭直觉往前走。

面前这条走廊尽似乎并不通向大门,而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人堵在这里。

坐以待毙不是边亭的性格,路过走廊的装饰墙时,他顺手从众多艺术品中,选了一尊黄铜雕像摆件,拿在手里,掂了掂。

他的一只手还打着石膏,对付四个人虽不简单,但还是有点胜算。

有了衬手的“武器”傍身,边亭脚步不停,继续疾步往前,打算先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和对方正面交锋。

未曾想他刚转过一个弯,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反应,两道人影尚未分开,边亭手里的雕塑已经向对方的要害袭去,动作干净利落,又快又狠。

但这一击没能落到实处,当边亭看清那个人的面容时,抬到半空中的手,生生停住了。

走廊光线幽暗,靳以宁背对着月光,面容模糊,但仅凭一个轮廓,边亭就能认出他。

“你怎么在这儿?”

“是你€€€€”

没有时间给二人叙旧,脚步声愈发清晰,边亭凝神听了几秒身后的动静,拽起靳以宁的手腕,随机打开了走廊上的一扇门,把人推进门里,自己也飞快跟了进去。

与走廊的昏暗逼仄不同,门后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一扇弧形落地窗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素色帷幔随风轻摆,水色月光盈满房间。

落地窗前是一张单人小床,空气中弥散着玫瑰精油的幽香,不难猜到,这是一间SPA水疗房。

动人的风景浪漫的氛围,到了边亭这里,统统成了虚设,他一进门就把靳以宁推进了月光照不到阴影里,自己贴在门后,一门心思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凌乱的脚步声自门前跑过,又逐渐飘远,边亭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没等他彻底放心下来,远去的脚步声再次逼近,走廊上响起了粗鲁的开门声。

“你那间有没有?”

“没有。”

“别浪费时间,去下一间。”

很显然,蒋晟的手下意识到人可能藏在某一个房间里,所以去而复返。走廊上的门被一扇扇打开,脚步声一点一点逼近,要不了多久,就要来到二人门外。

比门外的人压迫感更强的,是身后的靳以宁,边亭惊觉,自己并不知道靳以宁今晚出现在这里是敌是友,就擅自把他划进了自己的阵营。

他转过头去,对靳以宁说:“你到底€€€€”

边亭的话还没说完,一双手忽然抓起了他的前襟,紧接着,他整个人被人用力一推,跌进了飘荡的帷幔里。

纱幔后是一排柜子,边亭的后背重重撞上柜门,握在手里摆件的意外脱手。

好在始作俑者反应极快,靳以宁及时接下掉落的雕像,稳稳放在一旁,紧接着欺身而上,抬腿抵住边亭的膝盖,动手开始剥他的衬衫。

边亭瞪大眼睛,头皮瞬间发麻,用力攥住他的手,这才让已经松到胸前的前襟不至于完全被打开。

“靳以宁,你有病?”他的呼吸很快,惊怒交织下,胸膛剧烈起伏。

靳以宁手里的动作不停,他懒得再去对付那一颗颗纽扣,暴力撕开边亭的前襟,将他的衬衫拉到手肘,而后扯开里面T恤的领口,露出半边光裸肩膀。

“不想死,就听我的。”

靳以宁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去碰他打石膏的手,抓起那只完好的右手,禁锢在边亭的腰后。这个姿势让边亭不得不挺起胸,将胸膛送到靳以宁的面前。

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下一秒,脚步声就来到门外,靳以宁低下头,把脸埋进边亭的颈间,挡住边亭的侧脸,低声嘱咐道:“不许抬头。”

靳以宁的话音刚落,开门声响起,于此同时,靳以宁的嘴唇贴上边亭的皮肤,用力地,在他的锁骨下吸了一口。

边亭措手不及,嗓子底漏出一截短促的气音,身体不自觉地颤了颤,如果不是被靳以宁按着,此刻他一定会一蹦三尺高。

“给我松开。”边亭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靳以宁的耳旁说道,就算音量不大,也能听出咬牙切齿。

靳以宁置若罔闻,非但没有松开边亭,反而加大了力道,用牙齿咬住那一小片皮肤,重重从那片泛红的皮肤上碾过,示意边亭少说废话,乖乖配合。

舌尖的轮廓是那么清晰,湿热的触感在这危险的情境中被无限放大,激得边亭几乎要丢兵器甲。

险些失控的冲动,因为深深的自我厌弃,很快转变为怒火。边亭满腔情绪无处发泄,气得低下头,在靳以宁的颈侧狠狠咬了一口。

边亭这口咬得毫不留情,然而靳以宁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一声不吭,只是掐在边亭腰上的力道,加重了些。

月光浮动,纱幔低垂,半遮半掩,这样的画面落在外人的眼里,无疑是暧昧的,香艳的,几个黑衣人也没想到门里会是这样的场景,脚步一顿,都愣住了。

靳以宁适时抬起半张脸,露出一只眼睛,眸光冰冷凛冽,将人从头冻到了脚。

马上有人认出了靳以宁,“靳…靳总。”

不愧是国外回来的人,作风这么开放,公共场合玩得这么野,瞧他怀里搂着的,好像是个男的?

“还不滚?”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靳以宁假惺惺地牵起纱幔的一角,遮住边亭的肩膀,仿佛有人再敢多看一眼,就要把他的眼珠子剜下来。

“对不起靳总,我我我们在找人。”小弟们赶紧错开视线,磕磕巴巴地说道,“打打打扰了,您继续。”

说完,他们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在靳以宁大发雷霆前,屁滚尿流地跑了,走前不忘贴心地带上了门。

◇ 第70章 第七十章 被狗咬到了

脚步声很快远去,确定那几个傻大个不会再杀个回马枪,靳以宁松开边亭,规矩地向后退开,和他拉开了距离。

边亭铁青着脸,从凌乱的帷幔里钻出来,把衣服穿好。

幸好有窗外涛涛浪声,房间里才不至于陷入一片死寂,边亭整理好衣服,情绪也逐渐平复,总算有心情关心眼下的状况。

“你今晚为什么来这里?”他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板着一张脸,硬挺挺地问靳以宁。

边亭穿衣服的这段时间里,靳以宁抱臂倚在小床前,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从边亭手里接过的那个摆件,目光规规矩矩地向下垂着,正人君子似的,把非礼勿视贯彻到底。

听见边亭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他才掀开眼皮瞟了他一眼,又把皮球踢了回来,“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蒋董的手下又为什么要找你?”

这个问题可不好答,边亭总不能说他是跟踪蒋晟跟来的。不过既然靳以宁提起了这茬,一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刚才多谢你。”边亭站直身体,不情不愿地道了声谢。

靳以宁颔了颔首,“没事。”

场面话基本说到位,接下来两人应该友好告别,各回各家。边亭却在这时出其不意问道,“姚先生是谁?你大晚上在这里,也是因为他?”

原本二人之间的气氛已经缓和,听到“姚先生”这三个字,靳以宁的眼里瞬间就凝上了霜,唇边再也难寻一点温度。

靳以宁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警告他,“和你没关系的事别掺合。”

“你果然知道姚先生。”边亭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意,立刻说道,“我就是遇见他和蒋董见面,才跟过来的,他是谁?”

靳以宁意识到自己着了这小子的道,他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无意再和边亭多言,站直了身体,迈步朝门的方向走去,“四海集团的水你还没摸到底,我建议是,你不要乱碰为妙。”

“无所谓。”边亭看着靳以宁的背影,“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一定能查得清楚。”

靳以宁的脚步一顿,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天真的笑话似地,回过身,笑着耸了耸肩,“祝你成功。”

靳以宁走后,边亭也回了自己房间,后半夜无事发生,兵荒马乱的一晚,算是顺利度过。

第二天早餐时间,边亭姗姗来迟,他进餐厅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就位。

桌前坐着的都是平日里的老面孔,不是正式场合,除了蒋晟携夫人坐最上首,其他人的座次比较随意。

边亭放眼在餐厅里扫了一圈,并没看见昨晚的那位“姚先生”。

靳以宁的手边摆着半杯咖啡,精神头看着不错,一边往吐司上抹黄油,一边陪着杨芸聊天。

在这样温馨放松的环境下,他脖子上贴着的膏药,显得格外扎眼。

这块膏药下面藏的是什么,边亭比谁都清楚,他挑开了视线,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在靳以宁对面坐下。

注意到这块膏药的,并不只边亭一个人,边亭刚坐下不久,就听见蒋晟一脸关心地问靳以宁,“以宁,脖子怎么了?”

靳以宁下意识地将涂满黄油的吐司往对面伸了伸,刚探出手,又忽然改变方向,把面包递给了上首的杨芸,低头切着自己盘子里那半根烤芦笋,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昨晚不小心,被狗咬到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