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天他头就有些不舒服,胀胀得犯疼,这一下给路款冬吼懵了,刚想骂有病,缓过神来€€€€他叫的是陆格。
“余迢不是说你同意再干会,我这边找人可以拖延一下,你不来几个意思?耍我?”
慢悠悠传来一个声音,听着是那个很吵的东西,他在旁边说:“你忘了他说不了话啊!蠢死你得了!”
唐波沉默了会,随后又说:“能不能来赶紧给个定数啊,余迢一个人要忙死了,你不来也和我说一声好吧?”
果然提到余迢就不带犹豫的,立马给他发了个短信说可以。线上会议还没有结束,几人一起在等,一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这会太阳欲落未落地挂在天边,与云层晕染出橙的渐变色,今天还是周末,人肯定多得要死,路款冬的速度很快,拿上口罩帽子外套,二十分钟不到就来了酒吧门口。
扯开帽子甩了甩头,又重新戴上,碎发微微扎眼,正准备进去,右手被一个小孩拉住了。
“叔叔……不,大哥哥,买个花吧。”
他还这么小,就到膝盖的样子。路款冬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头抽抽疼了一下€€€€这样的忽然这两年偶有闪过几次,并且频率逐渐增高。
好像曾经也有一个小孩这样拉住他,但现在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直到€€€€路款冬蹲下来,与他平视。
是了,这样才对。
和小时候的余迢一样的高度。
路款冬声音很轻,隔着口罩更显得闷重,他问:“怎么了?”
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小孩,容易开心也容易伤心,讨厌特别吵的。但对这个小孩,也许是刚才不经意间的熟悉感,路款冬的语气莫名柔和和耐心。
“今天是七夕节,给你的对象买捧花吧,买完我拿到钱,就可以给我喜欢的人买礼物了。”
路款冬不禁笑道:“你喜欢的人不喜欢花吗?”
小孩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这是我路边随便采的……”
路款冬立马明白了,不舍得给喜欢的人自认为是差的东西。他做了回韭菜,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软是哪来的,总之把他摘的野花全买了。
也不是很难看,其中有一两朵黄色的,有点像款冬花,路款冬把他单独挑出来扔了。
七夕节,原来今天是七夕。难怪刚刚一路上都成双成对的,路款冬意识到,没有和余迢过过这种节日,曾经有很多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全都擦肩而过。
头又开始疼,路款冬觉得是这两天没睡好的原因加重了症状,晃了晃脑袋拿着花往里走。
酒吧里绮丽的灯光在天花板旋转,每个人脸上的斑斓随时变换着,妖冶,性感,纯情,魅丽在这里尽显,路款冬知道为什么要说余迢忙死了,七夕节赶上周年活动,不忙才怪。
没敢耽误,让小眠把花找个合适的地方摆起来,而后来到前台。余迢正在帮一个alpha调酒,那alpha看他的眼神意味不明,路款冬皱了皱眉,慢慢走过去,挡在alpha面前。
余迢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做自己的事,那个alpha很不爽地说:“不是你谁啊€€€€”
路款冬回看过去,帽檐下的眼像未知的黑洞,让人看了发怵。
“您的长岛冰茶,请慢用,”余迢又换了个语气开口,“陆格。”
alpha看路款冬的眼睛一下由黑洞变成星星,震慑和危险一并消失,变成某种期待。
“去后厨切点果盘。”
路款冬点点头,但是不知道是酒吧里的香水味太浓,他还是喜欢余迢清爽的信息素味道,不喜欢这样混乱的香腻,闻得他犯晕,走了几步又揉了揉头。
哒、哒、哒,与自己并不同步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酒吧里人来人往的这么多,路款冬头疼,没太在意。等来到后厨,看到微波炉旁边放着一箱药箱。
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点不知道余迢有没有吃晚饭,想转身先去提醒,撞上一个预期之外的眼神。
「“你为什么总是看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好看。”」
“我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余迢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你怎么了。”
脚步声听不出来很正常,但对于现在本该敏锐的路款冬不正常,尤其是说完之后,路款冬还在发呆。
“路款冬。”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用装了,说话。”
一个模糊的小孩子的脸从余迢脸上消失,路款冬眨眨眼,视线渐渐清明,声音有些拖着:“我没怎么啊……”
“你今天是不是忙了很久,我给你发的提醒信息都没回,药喝了吗?”
“你的监督就是用手机发消息,倒反过来成了我必须要时时刻刻看着手机等你的消息并回复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路款冬舒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和余迢接触后头更痛了,垂着头,一只手撑着台,已经没再和余迢对视了,嘴里还是喃喃着问,“所以你有没有按时喝药?”
本想回有,但余迢拐了个弯,感觉说没有会更好。果不其然,路款冬慢慢走向他,又绕过他,为他接了杯水:“那现在喝。”
“你呢。”
“什么我?”
“头痛,”余迢漫不经心地说,“也是划伤腺体的后遗症?”
医生和他说过腺体受伤不会造成脑神经方面的损伤,可能和小时候的电击有关。路款冬摇摇头:“没什么大事,你先喝药。”
余迢沉默了会说,“我没见过哪个追求者像你这样的。”
“……什么?”路款冬听到这个身份愣住了,后知后觉,是那天晚上和余迢说的话。
所以,“余迢是同意路款冬以追求者的身份继续陪在他身边”这个结论还没来得及由脑子传达到嘴,余迢就又说,“我讨厌不诚实的人。”
“不,真的和腺体没关系,我没有对你说谎。”路款冬急了下。
余迢没料到是自己算错了,脸色有转瞬即逝的心虚,随后又翻了下旁边的药箱,拿出一瓶止痛药:“吃完来干活,别偷懒。”
“还有,别再派人跟着我回家。”
“可是晚上很……”
“烦不烦。”
危险两个字没说出口,路款冬改口:“那以后下班我来送你回家吧。”
◇ 第77章 再见要释怀
77余迢自杀被抢救回来的那一天路款冬似乎短暂地体会到了走马灯,因为情绪受到波动导致昏厥,看见小时候的余迢和自己。
“你的眼睛很好看”是对自己说的,一直到余迢离开之后,路款冬还迟迟沉浸在这段虚浮里。
他有段时间在怀疑这个真实性,毕竟这算一个梦,直到后来让人去调查了孤儿院的事,这段过往明晃晃地摆在他眼前,路款冬是彻底崩溃了。
原来,和余迢真的可以有好结局的。
相对论可不可以是对的,平行时空能不能是真的。能不能在其他某一条世界线里,路款冬和余迢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羡煞旁人的情侣呢,他痴心妄想着。
那时候他还是颓废的,这和之后在公司着重事业有所作为并不冲突。
他是人不是神,有情绪有懊悔,甚至也想过,就这么算了,都他妈有什么意思。
大概一周后,管家给他送来一封信,他说是在医院里余迢的病房里找到的,靠着床那边。
对于余迢的字迹路款冬也是陌生的,他感叹,对余迢真的……了解的少之又少,怎么会变成这样啊。都说活在回忆里的人最痛苦,路款冬却没有什么和余迢幸福过往来承载思念。
纸在灯光下显得很透,从背面也能看出内容,管家离得近,他这个人不爱戴眼镜,看东西总喜欢眯起来,这次也是一样。实在是好奇余迢到底给路款冬写了什么。
介于模糊和清楚的视野,管家努力提取到一点内容€€€€“别再来找我”“我不”“讨厌”……
连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话,他在脑海中自我分析了一下,本来还抱着“只要少爷肯认错说不准还能和好”的心彻底死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路款冬在看到那封信后手抖得不成样子,纸页边角颤出虚影,另一只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透出来,曾经他觉得路款冬永远直挺的脊背也因为余迢弯了好几次。
信很简短、决绝。
「腺体很重要,我没有讨厌你到这种程度,自杀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这么看重自己把罪揽过去。
我会好好活着。
你说划伤腺体是你自己的决定,你让我无论什么都不要怪自己,好,我答应你了。
别再找我、老死不相往来这种话反而显得我很在意和你的这段感情,显得放不下,你知道这不可能。
和你说实话,希望再见面的时候我们都已经释怀了,然后和平地说句你好,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因为替身这件事和我道了歉。我也和你道个歉,对不起。
就这样吧,路款冬。理论上我们应该两清品,可我们都是成年人,知道感情上目前清不了。所以释怀前,不要再见面了。」
没有署名,也没有这个必要。
每段内容都不算是承上起下,偶有划去的痕迹,看得出来余迢是临时起意,想到什么写什么,不是提前准备好的。
路款冬哭了很久€€€€怎么到最后这么体面,余迢说没有讨厌他到划伤腺体的程度,他怎么能这么好呢。
也是因为这封信路款冬才能忍耐超出他预期的时间不去找余迢。
路款冬不会释怀,他放不下,但他倒是挺希望余迢可以彻底放下,他清楚余迢有多善良,他不可能不怪自己的。
说出那句放你走路款冬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总之他已经尽力了。他的占有欲或许得到改变了,或许根本没有,只是为了爱让步。
可没做到就是没做到,再次见面只能像个小心翼翼的小偷。
重逢,算是第二次重逢了吧。余迢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相处的时候能看见他笑,路款冬在闷热的玩偶服里也笑着。
他当时想。余迢,你释怀了吧。
可惜他此时不能对余迢说句你好,你过得怎么样,他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余迢向前走的生活开心。€€
送余迢回家这个重要的任务落到自己身上,路款冬非常乐意,毕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出门后他很蠢地看了眼刚才那个小朋友的位置,这么晚了人早就走了,路款冬想的是如果他还在卖花就买点。
在门口等了会余迢,他思忖,余迢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想起来了吧,目前对他来说还是困扰,是模糊和任安晗感情的干扰者€€€€这样想着想着,路款冬突然有点不甘,严格来讲,是自己先和余迢认识的。
这是他无法改变的心性,但他现在学会忍耐,不会再把这些小抱怨展现给余迢看,也没资格。
“站在这干什么。”
酒吧今天破天荒营深夜的班,平常一到点就准时下班了,但唐波还是让余迢先回家,毕竟他已经目睹余迢今天被无数个alpha搭讪,他说太危险了。
屋内的嘈杂被余迢顺手关上,门口两个兼职生说了句希望您玩得尽兴。路款冬摇了摇头,意思是没干什么在等你。
等到走入没人认识的小道,路款冬自然地换了个位置,让余迢走里面,才出声说:“回去早点睡觉吧。”
余迢今天确实很累,只轻轻“嗯”了声,都没有回怼呢。
路款冬手机收到两条消息€€€€
【今晚没有可疑的人跟着,我们要离得远点吗?】
【还是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