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西北天冷,冬日穿的衣服都厚,他没察觉到什么奇怪。
他大手扣住怀中人乱动的后脑勺,可僵了一下,到底没敢吻下去,最后只将另一边更凉的侧脸,和怀中人滚烫的脸颊贴贴。
李禅秀轻闭着眼,发出舒服的轻叹,忍不住动了动后,又张口想轻咬他脸颊。裴二还记得自己脸上不干净,忙偏开头,被咬住了耳朵。
怀中人并没用力,像小猫,咬了咬后,又松开,舌尖轻扫过耳垂,发出不满意的轻哼。
裴二呼吸微滞,只觉那药根本没解决。
他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低头吻了吻怀中人的侧脸、鬓角,轻轻扣住对方的五指。
他握紧对方的手,低头亲吻指尖,想起不久前曾握住自己,心脏忍不住轻颤,蓦地将怀中人勒得更紧。
李禅秀在他怀中轻喘,闷哼一声,渐渐安静下来。他像忽然没了骨头般,轻轻靠着裴二,风中只余两人的呼吸声。
……
宣平和张虎带人寻来时,已经快至子时。
一群人赶到时,就见裴二坐在火堆旁,怀中紧紧抱着李禅秀。李禅秀的侧脸被火光映得有些红,正睡得安静。
宣平和张虎都愣住,三当家直接大着嗓门道:“我就说他们都没事……”
话没说完,忽然收到裴二冷冷一记眼神。
三当家“呃”一下,瞬间止声,心中忍不住想:这冷脸小子怎么有时候比二当家还吓人?
张虎很快上前,声音倒是低几分,但却道:“百夫长,山间夜寒,是不是把沈姑娘叫醒,回去休息?”
裴二看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抱着李禅秀起身。他将人暂放在巨石上,转身改为背着,很快说:“走吧。”
顺便又补充:“动静小点。”
众人:“……”
宣平:“……”幸亏之前忽悠大哥娶沈姑娘的事没成功,不然,这虎口夺食可不好夺。
一行人举着火把,匆匆回山寨。
李禅秀许是白天太累,晚上又经历一番波折,一路睡得很沉,偶尔山间寒风吹来,他忙将头埋在裴二颈窝,轻轻挨蹭。
裴二后背紧绷,实在难以想象沈姑娘这样醒着时聪慧冷静的一个人,睡着时会这般……可爱黏人。
若对方爱上自己……岂不会天天这样黏着他,像小猫一样?
裴二闷着头爬山路,想了一下那情景,忍不住心中火热,更觉得那药好像……这辈子都解不掉了。
.
李禅秀这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装点素雅的卧房时,愣了片刻。
接着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脸色不由微变,忙坐起,双手按向胸口……还好,衣服整齐,没人帮他脱衣服。
他顿时松一口气,暗想,应该没暴露。但很快,察觉到什么凉意,脸色又变,神情也渐渐尴尬和古怪。
继而,昨晚的一些记忆回笼,白皙面庞渐渐染上薄红,很快更红得滴血。他昨晚昏了头,竟真的帮裴二……更甚者,他后来睡着,迷迷糊糊时,似乎还在对方身上……
其实之后在火堆旁的事,李禅秀记不太清,只隐约感觉半梦半醒间,自己好像抱着谁,后来手被对方扣住手,而自己也挨着对方……
李禅秀脸越来越热,如果那不是梦,他岂不是在抱着裴二时蹭……不,现在不是尴尬的时候,而是万一那不是梦,裴二有没有察觉他其实……
“啪!”李禅秀闭上眼,忽然抬手拍在前额,神情痛苦。
怎可能不尴尬!
尤其他现在非常、迫切、极需,换一条亵裤。李禅秀木着脸,已经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忽然向后一倒,无力地躺回床上,面无表情,自暴自弃想:暴露就暴露吧,什么死,不是个死呢?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一点也不想回忆。
正这时,门忽然敲响。
李禅秀微惊,倏地扯过被子,将自己盖紧,只露一双眼睛。
门外很快传来一个妇人声音:“沈姑娘,您醒了吗?”
李禅秀微松一口气,这才拉下被子,轻咳说:“醒了。”
一开口,他才发觉自己声音沙哑,估计是昨晚有些受凉。
门外的妇人很快进来,捧着一套里衣。
李禅秀表情明显微僵,艰难开口:“这是……”
难道是裴二让送来的?对方昨晚真的发现了什么?
“是二当家吩咐的,说您和裴郎君昨天经历一番打斗,尤其是裴郎君,沾了一身尘土和血,醒来后可能要沐浴,让我给您二位备好衣服。都是新的,只是不知尺寸合不合适。”妇人忙笑着开口解释。
李禅秀顿松一口气,但想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裴二……我是说裴郎君,不是他提起的?他现在何处?可有……”
算了,就算裴二发现他是男子,表现出异常,面前妇人却未必知。
这么一想,他又没继续问,只眉心仍微蹙。
妇人见状,误以为他在想念担心裴二,不由笑道:“裴郎君倒没提这些,估计是在山寨,不好意思麻烦咱们。他一早就去整肃队伍了,刚刚来看过您,见您没醒,才又去忙,估计等会儿会再来,您别着急。”
李禅秀:“……哦。”
他感谢地点头,心中麻木想:倒是不急,还是晚点来吧。
他暂时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裴二。
那妇人放下衣服后,很快又命人送来热水。
李禅秀昨天在崖壁上滚了一身尘土,晚上又……总之,的确亟需沐浴,便没拒绝。
洗完澡,换过衣服,总算清爽许多。
他走过去推开门,猝不及防,抬头对上一双乌黑眼眸。
裴二刚好在门外,抬手正要敲门。
看见他,裴二明显也一愣,抬手的动作微滞。
李禅秀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披散在身后,白皙脸颊被水汽蒸腾出的薄红,往日清冷秀丽的眼睛也像沾着雾气,朦胧氤氲。
裴二不觉想起昨夜情形,脸倏地微红,耳根发热,眼睫垂下。
片刻,又忍不住抬起,咳嗽道:“我听说你醒了,来看看。”
说完,他暗暗紧张,沈姑娘会不会因为昨晚的事,疏远他?
他在紧张,李禅秀同样也在紧张。
他仔细观察裴二的神情,感觉不像知道自己秘密的样子,不由微松一口气。
但想了想,仍不太确定,又轻咳一声试探:“昨晚我……睡着后……”
他一说,裴二耳朵更红了。
李禅秀彻底放下心,看来裴二真不知道,不然只会被吓到,而不是尴尬脸红。
他忙轻咳道歉:“对不起,我昨晚被药影响……”
裴二忙摇头,轻声道:“应该我说对不起才是。”
只有他自己清楚,昨晚他其实……耍了心机。
李禅秀听他这么说,更确信他不知道了。
不过一大清早……不,应该快中午了,总之,醒来后刚见面,就站在门口互相道歉,实在尴尬。
李禅秀忙岔开话,问他来找自己,可是有事。
裴二只是听说他醒了,就迫不及待赶来,还真没有什么事。
好在之前那妇人又过来,见两人站在门口,笑着道:“两位都还没用朝食,是我叫人端些来,还是……”
李禅秀闻言,怕跟裴二单独用饭更尴尬,忙打断:“不用端来,我们过去吃吧。”
妇人忙笑着称“好”。
李禅秀刚要出去,下一刻,却被裴二拉住。
他脚下一顿,转头疑惑看对方。
裴二轻咳:“头发没干。”
说着,他去找来布巾,一点点仔细帮李禅秀擦着头发。等彻底干了,又挽起来后,他才带李禅秀一起去伙房。
因为官兵都还在山上,今天东寨做了大锅饭。
裴二到时,大部分人都吃过了,菜已经不剩多少。
不过他拉着李禅秀去打饭菜时,那伙夫竟又端一盆菜出来,嘿嘿笑道:“我记着您还没来过,这不,特意给您留一盆没动过的。”
说着用铁勺,给两人各舀一大勺菜。
他正是之前被裴二救过的伙夫,舀完菜,又忍不住道:“没想到您竟是百夫长,昨天早上的菜一般,慢待了两位,实在对不住。”
裴二正仔细盯他的铁勺,想看有没有瘪过的痕迹,闻言摇头,随口道:“没有,昨天的菜很好。”
李禅秀以为伙夫是在谦虚,也道:“昨天的朝食很丰盛,鸡鸭鱼俱全,您客气了。”
伙夫闻言勺子一顿,“啊”一声道:“那几样菜被端给你们了?”
不远处,不知为何来得比较晚,也正在吃饭的三当家筷子一顿,忽然抬头看过来,半晌,又幽幽看向坐在对面的宣平。
宣平正低头刨饭,刨了片刻,察觉他的视线,终于抬头:“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饭?”
三当家没吭声,低头接着吃饭。
李禅秀和裴二对视一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三当家越吃越不是滋味,终于,等宣平吃完,他赶紧也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李禅秀被流放后,就养成了吃饭快的习惯,没多久也吃完,和裴二一起离开。
裴二中途被张虎喊住,停下说了几句话。
李禅秀便走到了前面,经过一处院门时,还没过去,忽然听院墙那边传来说话声,好像是宣平和三当家。
他不是个喜欢偷听人说话的人,脚步一顿,忙想退回去,但下一刻,却听三当家语气闷闷问:
“所以你昨天早晨没吃那些鸡鸭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