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嫁给失忆大佬后 第157章

第 123 章

  燕王一听两人当时是假成亲, 而且成亲的目的是帮李禅秀遮掩身份,顿时又松一口气,直抚胸口念叨:“还好还好……”

  念完又听燕王妃说什么“要真是公主该多好”, 吓得险些又去捂住媳妇的嘴, 小声提醒道:“你可别胡说,那位就这一个儿子。”

  还是千藏万藏,好不容易才养活的儿子,珍贵着呢。

  况且就算真是公主, 李€€也不太可能让他们家尚主。就算不是他们家, 是别的优秀人家, 李€€也未必舍得嫁,何况压根不是公主。

  别人不知道, 但当年太子因“谋反”被押回洛阳时,同样留守洛阳的燕王却听闻过€€€€太子被押回来关在太子府北院没多久,太子妃便受惊吓早产。

  当时两人只隔一墙, 听着隔壁妻子一声声惨烈的呼喊,太子跪在院门向看守的侍卫一遍遍磕头, 请他们给老皇帝传话, 让太医来。

  然而他磕到额上满是鲜血,石阶都被染红,外面的人依旧无动于衷。直到隔壁太子妃的声音越来越弱, 一夜过去, 死讯传来, 太子仍孤身跪在门边,只是整个人已僵如石塑, 脸色灰败,如同失魂。

  接连失去姨母、手足、心腹, 外祖一家被杀,妻子亦没保住,自己又被圈禁,彼时的太子,已然了无生志。

  “也幸亏太子妃生的那个孩子没死,虽说今圣……我是说现在司州那位,当时那位的本意是想折磨太子,让他亲眼再看着骨肉离去,但不幸中的万幸,偏偏那孩子叫太子给养活了,也甚是不易。

  “人都说太子养活了那孩子,但依我说,其实那孩子也救了太子。若没这孩子,太子在那北院恐怕早就撑不下去,是这孩子让他又活了过来。太子养活了那个孩子的命,那个孩子却是救了太子的精气神。

  “但正因如此,太子和孩子一起度过那么艰难的时候,心中对这孩子必然万分看重和不舍。是儿子还好,是女儿只怕如何都舍不得嫁。你见过那些失了丈夫,独自一人将孩子养大的妇人吧?对她们来说,孩子就是她们的支柱,对太子来说,道理其实也是一样。”

  燕王妃:“……”

  半晌,她幽幽问:“你是说,太子殿下也是寡妇养儿的心态?”

  “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燕王吓得赶紧又捂住媳妇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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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李禅秀亲自送走燕王后,转身回殿。

  李€€见他回来,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到宫殿高处,在夜风中眺望繁星下的长安古城。

  “蝉奴儿好像对燕王格外看重?”站了一会儿,李€€忽然开口问。

  李禅秀微僵,很快浅笑一下,认真解释:“裴椹正在北边攻打胡人,又得父亲重用,对他的父亲,自然要客气些许。况且老燕王在世时战功累累,为大周守住北地,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对燕王礼重几分,也是应该。”

  自然……还有其他原因。

  李€€轻轻点头,又问:“那蝉奴儿如何看燕王这个人?在外人眼里,他可是个软弱无能,只懂风雅文辞,依靠父亲和儿子才能坐稳燕王爵位的庸人。”

  李禅秀闻言深思,想起梦中的一些事。梦中长江天险被攻破,胡人大举南下时,燕王正在吴郡。

  彼时皇帝已经再次南逃,吴郡的郡守也弃城而奔,所有人都以为燕王定也早跟郡守一起逃了。

  事实上,当时燕王身边的人确实也劝他快走,但这个平日喜好吟诗作画,懦弱了一辈子的人,当时却叹道:“国破至此,再往南,又能逃到哪?”

  后来他送走了次子裴棹,接过吴郡郡守的职责,与燕王妃一起死守城池。本来也想送走燕王妃的,只是王妃不愿,最后夫妻二人共同守城,城破后,双双殉节。

  那时李禅秀还没梦到裴椹死的消息,前段时间梦到那一幕后,再回想这些,便猜到这是发生在金陵被攻破之后的事,彼时裴椹已经战死。

  在裴椹还活着时,燕王的确先是靠父亲,后来又依靠儿子。但在裴椹死后,燕王却没再逃。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他担起了责任,撑起了气节,和他的父亲、儿子一样。

  这也是李禅秀见到燕王后,对他有礼的缘故,不单单是因为裴椹。

  回忆完这些,李禅秀深吸一口气,看向父亲道:“燕王殿下……一直被他的父亲和儿子保护着,不经事,所以看着无能。但他毕竟是老燕王的儿子,人都说‘虎父无犬子’,这话虽不一定准,但我想燕王受过老燕王的教诲,又有裴椹这样的儿子,听说其次子裴棹也熟读诗书,颇有文采,有那样的父亲,又能教出这样的儿子,他本人应该不会太差。”

  李€€闻言,含笑点头,道:“还有一点,你或许不知。”

  燕王可能确实没有他父亲、兄长、长子那样优秀,但也不至于是庸人。只是他刚成亲不久,就到洛阳为质。那本该是一个人年少最意气风发的年龄,但他却整日在老皇帝的眼皮底下,没少受憋屈。

  在洛阳时,有些事确实是燕王自己惹祸,但有些事,却是老皇帝要打压裴家,故意挑刺。他不仅常被老皇帝宣到宫中训斥,更被洛阳的勋贵笑话,说他无能,老燕王是虎父生了犬子。

  老燕王身在北地,虽知道小儿子在洛阳委屈,可因老皇帝不许,加上也怕小儿子在洛阳哪天真惹怒皇帝,命都不保,只能写信常劝燕王要低调,别惹事。

  时日久了,燕王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渐渐干脆只吟诗作赋,养儿逗妻,变得真成一个庸人了。

  李禅秀闻言微讶,在他印象里,老燕王是老皇帝一手提拔,裴家也一直得老皇帝重用,而裴椹又得金陵那对父子重用。可没想到在父亲口中,老皇帝竟一直忌惮裴家?

  “那是他手中实在无将可用,不得不重用老燕王,但把人提拔起来后,又日夜不放心,于是把裴淙夫妻招到洛阳为质。”李€€语气淡淡道。

  李禅秀轻“呃”一声,想起梦中自己也是因为裴家和老皇帝的关系,一直以为裴椹对李桢同样忠心耿耿。加上自己势单力薄,连陆骘都不好意思招揽,就更别提裴椹了。

  但如今,父亲却告诉他,裴家和老皇帝的关系没他想的那么好。既然这样,那裴椹与金陵那边……

  “为父打算让燕王任长安令,暂管长安的大小事务,你觉得如何?”李€€忽然开口。

  李禅秀的思绪骤然被打断,回神后眨了眨眼,道:“父亲英明,不过燕王殿下此前没领过实职,不知是否有经验,老父亲可以先给他派一个得力的帮手。”

  李€€微微颔首:“你先前说,燕王次子裴棹熟读诗书,颇有文采?”

  李禅秀:“听闻是这样。”

  “那明日让文松泉去考校一下,若确有本事,也给他安排一个实职。”李€€又道。

  如今义军正是用人之际,真有才能的人,他自然不吝提拔。当然,重点提拔燕王一家,也是要给天下人看,真正投靠他的,他都不会亏待。

  .

  翌日,李€€召众人议事,除了义军中的文官武将,昨晚被接见过的长安士族、旧官,也有数名在列,其中就包括燕王。

  议事第一件,是先提拔了一些长安的士族、旧官,同时任命燕王为长安令。

  燕王听完任命,惊得整个人都呆住,回过神后,慌忙叩谢。起身时,他分明感到身后几名长安的士族投来羡慕眼神。

  燕王一颗心脏激动得“砰砰”直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靠了一辈子亲爹和儿子的他,早被世人的话语洗脑,觉得自己确实是个无能之辈,有负父亲威名。

  但现在,新来的太子殿下竟如此重用他?如此信任他?这可是长安令,如今义军占领的地方有限,长安就相当于国都,这么重要的地方竟交给他管?他他他……就算是看在他儿子的份上,也不至于这么重用他啊?

  莫非太子殿下真看重他有什么才华?

  燕王一时激动不已,之后议事,更是没忍住开口,浅浅说了一下自己意见。

  和以前总被老皇帝斥责不同,在太子殿下这,他说了见解,不仅没人笑话,太子殿下还频频点头,小殿下也不时含笑看他。

  燕王简直整个人都要轻飘了,这就是被肯定的心情?这就是不被当成庸人,而是被当成一个有用之人的感受?

  散了会后,燕王仍感觉不真实,脚下像踩着棉花,面颊也晕红,像醉了酒般。他不时捋一捋自己的美髯,下台阶时险些一脚踩滑。

  “燕王殿下小心。”李禅秀从殿中出来看见,忙开口提醒。

  燕王脚下一个踉跄,险险踩实,回过神,慌忙转身感谢。

  李禅秀含笑走近,道:“王爷不必客气,我与俭之是朋友,你拿我当寻常晚辈对待就行。”

  燕王忙恭敬道:“不敢不敢,您能看得上俭之,都是那小子荣幸。”

  李禅秀见他仍是拘谨,也不强求,送他一起往宫门外走几步,又道:“我昨晚跟父亲提了令郎裴棹熟读诗书,颇有才能一事,父亲说让文先生考校他,若真如此,当授他实职。王爷回去后,记得告诉令郎一声,请他今日到国子学来一趟。”

  燕王听了心下又惊,连他的小儿子也要被授职?而且听起来,这事多亏小殿下举荐。

  再一联想昨天李禅秀见到他,就对他十分客气,先是让人送吃的、送座椅,后来晚上又亲自送他出宫……莫非他能当上长安令,也有对方的功劳?

  燕王越想越觉得,八成就是这么回事。

  毕竟他和太子殿下实在没什么交情,甚至他们裴家一直是老皇帝那一派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长子手握兵权,得重用,又跟小殿下关系不错。

  辞别李禅秀后,燕王一路脚步轻飘,心情愉悦。回到府中时,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燕王妃难得见到丈夫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含笑迎上前:“哟,这是发生了什么喜事?高兴成这样?”

  燕王摆谱地挥挥手,道:“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你一个妇人也不懂€€€€哎呦!”

  下一刻,忽然被燕王妃拧住耳朵。

  “你该不会是在外面有了什么相好吧?”燕王妃脸上的笑瞬间转阴。

  燕王赶紧救回耳朵,唬脸道:“别瞎说!你夫君我这是得官了,还是大官。”

  燕王妃一听惊讶,赶紧帮他又揉揉耳朵并吹吹,问:“哪呢?什么官?可是太子殿下决定重用你?”

  燕王一听,顿时又挺起胸膛,捋着胡须,得意道:“可不是!殿下今日任命我为长安令,总管长安……诶,你怎么还哭了?”

  话没说完,就见燕王妃眼睛一红,先拿手绢抹起了眼泪。

  燕王一见,连忙又哄:“可是我刚才唬脸吓到你了?唉,为夫错了,但你下次也别揪我耳朵行不行?”

  燕王妃却擦擦眼泪,喜极而泣道:“不,我是替夫君你高兴,这么多年了,你总算……”

  这些年来,燕王妃跟着燕王,同样没少被人笑话,说她嫁了燕王这个庸人,夫妻俩都只能靠儿子。

  靠儿子也没什么不好,依燕王妃说,笑话她的人还没有裴椹这样厉害的儿子可依靠呢。

  但丈夫的苦闷,她同样看在眼里,尤其在洛阳那些年。虽然后来裴椹想办法把他们送到金陵,让他们远离了那些,但燕王依旧闲散在家,每日只能吟吟诗、作作画,仍是别人眼中虎父犬子。

  如今丈夫终于被重用,虽说只是太子殿下任命的长安令,但好歹是有实职的官。万一以后太子真得了天下,这就是实打实的京官。

  燕王妃知道丈夫这些年来的憋闷,听闻这个消息,怎能不替丈夫高兴。

  燕王不禁也环住妻子,好一番感慨。

  回过神后,他又道:“对了,小殿下还说,太子殿下可能还要重用咱们棹儿,快叫人去通知棹儿,让他去一趟国子学。另外此事多亏小殿下,我得写信跟俭之说一声,让他也好好谢谢小殿下。”

  燕王妃擦干眼泪,忙道:“应当的,应当的。”

  派人去通知裴棹后,夫妻俩一道去书房。

  燕王妃研墨,燕王展开纸,思忖了一下,终于落笔。

  

  燕王妃看着他写了一会儿,又继续研墨,道:“没想到椹儿与小殿下关系竟好到这种程度,不仅重用你,连棹儿也要重用。”

  燕王捋捋须,道:“说不定也是太子殿下听闻我有才能。”

  燕王妃一笑,没戳破他,又接着道:“现在长安不少士族都想托关系、找门路,对了,听说还有不少人想往宫里送女儿。唉,幸亏咱们有椹儿的路子,不然咱们家可没有女儿。”

  燕王妃这话不算假,虽说如今天下未定,长安不少士族还在观望,但也有想先押宝的。

  不说李禅秀,就连李€€的主意,都有人在打。毕竟李€€如今还不到四十,看着又俊美无俦,比实际年龄还年轻几分。尤其对方还只有一个儿子,万一送进去的人将来生下儿子,一切还都不好说。

  虽李€€如今还大业未成,但真等成了事,还轮得到他们?况且昔年高祖刘邦起事时,还都四十八了呢。

  至于打李禅秀主意的,也好理解,李禅秀如今毕竟跟着李€€一起打天下,身边拥随众多,李€€也看重他。就算以后李€€万一再有孩子,也未必能越过他。

  何况李€€被关这么多年,如今又清心寡欲地信佛,谁知道还有没有世俗想法?这么一想,还是小殿下更保险些。

  燕王听了轻嗤,道:“他们想得倒美,看着吧,不管打谁的主意,都不会得逞。”

  今日在大殿上,看到李€€对李禅秀的态度,只要是李禅秀说话,他都会含笑看过来,燕王心中更确定了之前的想法,太子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确实十分看重。

  这些人打的主意,他都能看出来,太子能看不出来?太子就算真要给小殿下娶亲,也不会选这些抱着目的来的人。

  不过燕王笔锋一转,倒是把这件事也写进给裴椹的信中,并洋洋得意表示:这些人还想跟小殿下联姻,依我说,想来想去都是白瞎,不如你父我,深得太子殿下和小殿下重用!

  写完信后,他将信纸提起晾干,又仔细折好,小心装进信封,叫来仆役吩咐:“命人快马加鞭,早日将信送到俭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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