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宋酩酊竟然真住在就离了一站地的地方,试到最后,这结果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宋酩酊住的小区离地铁站很近,也难怪他总爱乘地铁出门,只要一出了出口就能看见。
走进小区后,快到单元门前,乔樾抬头看了一眼,十七层的灯光果然是黑的。
明明自己已经这么磨蹭了啊。乔樾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向保安要了钥匙,慢吞吞地磨蹭进楼层,沉默地靠着电梯一角看着数字慢慢爬升。
等走到宋酩酊家门前,乔樾第一次用还带着凉意的钥匙打开这扇门。即使钥匙并不是给他的,拧动门锁的一瞬还是让他恍神了片刻。
室内是黑的,乔樾还没习惯灯的开关在哪里,只有橙黄的楼道灯光打进玄关。
乔樾往门内移动了一点,顿时一愣€€€€
宋酩酊正沉默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眼睛黑沉沉的,中间又有一点很亮的光,像是被流云遮住,却渐渐霁朗的月辉。
他好像是喝醉了,听到开门声也没动,只是安静地坐在台阶上,现在正一眨不眨地看向乔樾的方向。
乔樾好像听到他舒了口气,轻得仿佛要消失在夜色里€€€€
“你才回来啊。”
暗暗吸了口气,刚刚还在愣神的乔樾脸色平静地走进来,关上门,轻描淡写地道:“你不是说回来得很晚?”
说完他伸出手,正要去打开玄关的灯。
手指还没有碰到开关,宋酩酊的上半身突然向他倾倒过来€€€€
乔樾吓了一跳,忙半跪下来,宋酩酊的头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口处,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宋酩酊砸在一块硬邦邦的人肉板子上,差点眼冒金星。
他抬起头不高兴地啧了一声,双手软软地抬起来,攀住乔樾的脖子,像是找到舒服的地方似地蹭了蹭,嘴上还不满地嘟囔道:“什么玩意儿这么硬,刚坐这喊了你半天了,没人理我。”
他打了个哈欠,好像质问一样地委屈道:“以后不要回来这么晚,我好困……”
乔樾有点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动了动喉结,才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背后,声音低沉道:“你喝醉了吗?”
宋酩酊像没听见似地又不安分地动了两下。
过了好久,乔樾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睛像泛着水光一样地看着乔樾,茫然道:“嗯……?我喝醉了吗……?可能有点吧……”
乔樾小心地把手放在他头发上摸了摸,安静了很久才轻轻地道:“你跟谁出去了?”
“我大学的师弟,”喝醉了的宋酩酊十分乖巧,老老实实地道,“他送我回来的。”
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状似不满地责备道:“我等你好久了,你下课怎么这么晚?!”
乔樾大脑放空,听到宋酩酊承认喝醉了、再被人一通无故埋怨也不意外。
他毫无道理地觉得被宋酩酊摄入的乙醇大概都已经酯化,散发出一种带着甜的果香,声音都像掺了糖分,比平时更稠一点。
“对不起……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乔樾轻声地道。
这句呢喃太小声,宋酩酊迷迷糊糊的没听见,“你说什么?”
“没什么。”乔樾摇了摇头。
“我给你打电话了,问你睡了没,你没回。我看时间还早,之前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就想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下酒也喝不下去了,不过本来就是我师弟临时约的,我没打算让你自己一个人呆一晚上的。”宋酩酊眨了眨眼睛,“所以你生气了吗?”
乔樾简直毫无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能生什么气?”
他偏过头和宋酩酊对视,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放缓声音道:“你不用这么在意我的心情,但是你能想到我,我很高兴。”
宋酩酊呆了呆,透过夜色回望着乔樾的注视€€€€
乔樾的瞳色很漂亮,黑暗透过去像是潋着墨色,明明平时总是凛冽又疏离的一双眼睛,现在好像无声又温柔地看着他。
宋酩酊混沌地眨了眨眼,感觉自己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看着视线就开始模糊和旋转。
扛不住酒劲和困意的熏染,他靠在乔樾怀里,睡着了。
乔樾等了很久,看宋酩酊一直没动静,过了很久才发现他睡着了,顿时觉得有点失笑。
他一直虚虚悬空着的手臂,这时才缓缓地落实到宋酩酊的背上。
从乔樾的角度俯视下去看不见宋酩酊完整的脸,只能看见随着呼吸渐渐起伏的背脊,在薄薄的衬衫下一览无余。
像是某种正在缓慢拔节的植物,往两人隔着薄薄衣料的皮肤、往乔樾的血液里蔓延生长。
就这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宋酩酊像是发出了睡得不太舒服的呓语,乔樾这才把手掌拿开,一只手垫着宋酩酊的背,一只手从他的膝盖下面抄过,轻轻地把他抱了起来。
进了卧室,乔樾不敢帮他脱衣服,只轻轻地帮他把鞋子脱了,将被子盖好。
又怕他半夜酒醒不舒服,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
乔樾一言不发地沉默注视着宋酩酊的睡颜,良久过后,才慢慢地低下头来靠近。
他本以为这次会下决心碰到,但就在嘴唇要映上温热的最后刹那,乔樾突然顿住,觉得这样趁醉的举动并不磊落。
他在心里悄然地叹了口气,往后退去,无声地自嘲一笑。
最后他只是帮宋酩酊把扫在眼睛前面的乱发轻轻缕开,再帮对方掖了掖被子,就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来,洒在一副安静的睡容上。
而床上悄然躺着的人,手指不自觉地,一点点攥紧了。
第26章 这是给我的惊喜吗
第二天宋酩酊在巨大的头痛中醒过来。
宿醉让人感觉昏昏沉沉的。他虽然睁开了眼,但一时也只是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他不免怨怼地想,乔樾来了之后,虽然信誓旦旦地要帮他纠正睡眠习惯,但他感觉自己睡得怎么好像越来越不好了。
宋酩酊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神,下意识地把手伸出来,抓住自己额前的头发,把它们在指尖轻轻地捻了捻。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他猛地把被子往上一拉,将自己整个头都全埋在里面。
“啊€€€€€€€€”宋酩酊小声躲在被子里闷声叫道。
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韩息问话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想到乔樾的脸时仿佛被冷风一瞬吹醒的感觉现在想来还是让人心惊。
再加上……昨天在乔樾把自己抱上床之后宋酩酊实际上就醒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睁开双眼。
装睡装得胆战心惊,结果在乔樾的鼻息渐渐逼近的时候,宋酩酊紧张得差点没控制好呼吸€€€€
他一瞬间以为乔樾想亲他。
虽然对方只是想帮他缕一下黏在一起的头发罢了……
宋酩酊崩溃地把被子揉成一团,塞到怀里残忍地抱着,默默地开始审视自己的心理€€€€
被人抱起后怕因突然转醒而尴尬所以装睡还好说。
可是当乔樾的气息逼近的时候,自己为什么还是闭着眼睛……
再说那一瞬间陡然的紧张感是什么鬼……
以及那种发现误会后松了一口气,而又陡然怔忪的感觉又是为什么……
最后,宋酩酊至今仍然没想通乔樾为什么骗他在酒吧打工,瞒着自己、假借圣诞的理由悄悄陪他过生日。
虽然模模糊糊的有个猜测隐在雾中,但宋酩酊下意识不愿深想。
在他心里乔樾就是个表面成熟但实际温柔又缺爱的孩子,宋酩酊的心理保护机制本能地阻止了让事情变得复杂。
他绝望地在床上翻了两圈,强硬地告诉自己都是错觉。
嗯错觉,都是韩息的心理暗示太强了,这种别扭的感觉一定是在这种刻意引导下过于在意的反弹。
嗯,就是这样。
正想的入神的宋酩酊突然听到细细的喵叫从床底下传出来。
挠挠从躲着的床下探头探脑,现在正眼睛亮亮地看着宋酩酊。
宋酩酊略感惊讶,往常乔樾要是在家,挠挠是一定会缩到他的房间去的。
虽然现在挠挠已经完全不再怕生,但和宋酩酊还没到亲近的地步,尽管偶尔也会黏他,但是和乔樾的地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宋酩酊有时还不免郁闷地对着挠挠怨念:也不知道是谁好吃好喝地供着你,真没良心。
这时难得挠挠主动亲近他,宋酩酊一把把它抱起来,心满意足地撸了一把小猫咪,自言自语道:“你说你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骗人?”
挠挠当然是茫然着脸,细声细气地对他喵了一声。
宋酩酊察觉到自己居然在认真地问一只猫关于人类的心理问题,简直是病急乱投医,怕是还没睡醒。
他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自我洗脑了将近半个小时,宋酩酊走出卧室的时候还是有点心虚,尤其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是被一个小自己8岁的小孩抱上床的,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他艰难地维持看似淡然的表情出了卧室。
然而环顾了客厅一圈,发现乔樾居然不在。
宋酩酊先是诧异了一下,继而涌上一种莫名其妙不太爽的感觉。
这算什么?自己纠结了半个多小时,始作俑者本人倒是不见了。
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然而阳台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宋酩酊一愣,走过去一看€€€€
乔樾正拎着一个不知道多久之前就被他放在角落堆灰的洒水壶给阳台上行将枯萎的花花草草挨个浇水。
清晨的阳光毫不吝惜地洒在他整个人身上,从洒水壶中泼洒下来的细流仿佛不是水,而是碎成水珠的金子。
宋酩酊恍神了一瞬,才推开玻璃门:“你干嘛呢?”
“你怎么连绿萝都能养枯,仙人掌都能渴死?”乔樾无语地望着他,“我早上起来看到天气好,就帮你浇了下水,再顺便铲了铲土。”
尽管宋酩酊刚在半个小时前坚定地强筑心智,绝不再受美少年的外表诱惑!但是在冬日阳光下给植物浇水的乔樾实在是太赏心悦目,看久了仿佛他自己都受那一股绿意熏染,不由得略微动摇了一下刚刚才稳定住摇摇欲坠的心志。
他干巴巴地道:“你用不用这么贤惠啊?老年人都是这么佛着种花的。”
乔樾看着他,不认同地道:“既然带回家了,就要好好养。”
宋酩酊心里一动,瞬间抬起头望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