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叫他？
江黎站在原地，不敢轻易地向前，视野中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睁大了眼睛，勉强从白雾中捕捉到了人影。
江黎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他朝着人影的方向缓缓走去。
雾气随着江黎的动作慢慢散去，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江黎的面前逐渐浮现出了很多陌生的面孔，但无一例外都是用一副温柔的神情望着他。
江黎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些人，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第一次见到秋子眇时一般。
他们的脸上带着笑，有人蹲下身朝着江黎张开双臂，不断地呼唤他的名字。
“小五。”
是秋子眇的声音。
江黎欣喜地转身，在他扭头的一瞬间，原本在他身后的人全都化为了云烟。
面前的人是秋子眇，但却不是江黎在木南城见到的温文尔雅的秋子眇。
眼前的秋子眇是从未见过脆弱的模样，他的面庞更加年幼，浑身是血，素净的白衣被鲜血染成红色。
在秋子眇的身边，侧卧着一只白色小狗，小狗呼吸微弱，绒毛上沾满了血迹和污渍。
听到江黎的声音，小狗努力抬起头看向江黎的方向，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伤口，他咳嗽了一声，弱小的身体不断抽搐，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
江黎下意识地想要帮他擦干血迹，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着反方向飘去。
“喵！”
等一下！
江黎忙不迭地喊了一声，他朝秋子眇伸出爪子，试图抓住他的手，但对方只是笑着挥了挥手，并没有拉住江黎的意思。
短短的几分钟，秋子眇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尽管如此，他还在努力扬起嘴角，朝江黎笑着告别。
他声音虚弱，气若游丝：“快走吧，不要担心我们。”
走？他要去哪里？
江黎睁大了眼睛，可嘴里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拼命地想要往回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秋子眇的距离越来越远。
“小五，一个人在那边，要好好的啊。”
秋子眇的声音很轻，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江黎的耳朵里。
这是什么意思？
江黎有很多的话想要问秋子眇，一股莫名的飓风刮来，直接将江黎卷入了一只白色漩涡之中。
一片灰白之中，江黎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对他说：“这里，才是你诞生的地方。”
眼前的世界不断反转，最后归于一片漆黑。
江黎猛地睁开眼睛，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脸上还带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惊恐。
明知道刚才那是一场梦，但身体好像真切经历过一般，浑身上下都布满疲惫。
江黎揉揉脑袋，正打算坐起来，脑袋直直地撞在了一块硬物上。
“喵！”
小猫痛呼一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似乎处于一个白色狭窄的蛋中。
蛋？
江黎瞪圆了眼睛，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地打量这一片困住他的地方，神情疑惑。
脑海中浮现出刚才梦中那句无厘头的话，江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一爪子拍在了蛋壳内层。
鬼扯啥呢，哪个好人家的猫猫会是卵生的啊？
第29章 坦白身份
顾清澜站在茅草屋内间，没有旁人在场，他的脸上不免露出了些许烦躁的神情。
顾清澜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已经离不开江黎了，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小猫崽是他生活中已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没有江黎在身边又娇又软的喵喵叫，顾清澜只觉得身边静得可怕。
就好像从前无数次一样，他又一次被抛下了。
顾清澜闭上眼睛，将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他铺开意识，以最快的速度在周围搜索江黎的身影。
江黎的失踪谜点重重，无处下手的滋味让顾清澜很是难受，而他最害怕的还是江黎落在了魔修的手里。
不过顾清澜记得很清楚，魔修是在江黎消失后才从幻境中清醒的，私心里，顾清澜还是希望江黎的失踪与他们无关。
神魂铺开的状态让顾清澜第一时间察觉到屋内闯入的陌生气息，他迅速睁开眼睛望着来者的方向，张手握住剑柄。
【呜呜呜，宿主你去哪里了？】
系统一边流着赛博朋克眼泪，一边飘进了茅草屋内，他从上到下把茅草屋翻了个遍，始终没有发现江黎的身影。
找不到江黎让128号慌得不停往下掉小珍珠，系统手册上只有宿主找不到系统的案例分析，还从未有过系统和宿主失联的记录。
面板上的任务倒计时还在不断流逝，系统不知道自己的宿主为何会消失，它只知道若是继续耽误下去，他们宿统两个都会完蛋的。
系统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在屋内翻找，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江黎只是藏到了某个地方，同时分秒不停地用系统通道呼唤江黎。
128号找得过于专注，以至于它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道视线正紧紧地盯着它。
顾清澜微微眯眼盯着屋内的陌生来客，一时间竟无法分辨它的品种。
想起江黎瞒着自己的小秘密，顾清澜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只东西和江黎分不开关系。
或许它知道江黎的情况。
顾清澜迅速做出了判断，青霜剑举起，直直地插在了系统的面前。
险些一头撞在泛着寒光的银剑上，128号才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小光团瞬间炸成了大光团，分不清正反的脸上透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它左右看看，试图说服自己顾清澜只是随手放个剑，碰巧落在它前面了而已。
小光团心虚地看了眼顾清澜，和江黎如出一辙的模样避开顾清澜的目光，它试探着降低了飞行高度，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
然而系统最终还是失望了，随着它的移动，挡在它面前的青霜剑也跟着下滑。
此时此刻，系统实在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它不禁感到头皮发麻，光团颤抖着，不断地落下碎裂的数据团。
弄丢了自家宿主不说，还被任务对象看见了实体，128号在短短几个时辰经历了两次系统手册上没有特例，作为一个初次执行任务的新手，它整个统都不好了。
无论128号心中藏了多少辛酸的泪水，它还是不得不面对任务对象的质问。
顾清澜俯视面前凭空出现的陌生事物，声音中尽是冷意：“你在找谁？”
听到顾清澜的问话，系统圆润的身体外侧瞬间多了一圈锯齿状的边缘，它黏在墙上不断往下滑，最后直接贴在了墙角。
顾清澜一句提问直接把系统的CPU都干烧了，它的身侧萦绕着一圈快速流动的数据流，飞快地搜索回答模板。
迟迟没有得到系统的回答，顾清澜眉心微蹙，问道：“江黎？”
光团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后又飞快地摇头。
继续查找问答模板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青霜剑，系统一咬牙，干脆和顾清澜坦白。
反正手册上也没说过系统不可以和任务对象交流！
只是从来都没有任务对象发现系统的先例而已！
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之后，系统往前挺了挺，鼓起勇气说道：【我就是在找江黎，但我一点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只不过系统沮丧的声音并没有传到顾清澜的耳朵里，顾清澜只能看见小光团的形状不断变化，但却无法理解它的意思。
顾清澜眉头皱得更紧，青霜剑在墙面上留下了清晰的划痕。
系统一个劲说了半天才发现顾清澜虽然能看见它的身体，但好像听不见它的声音。
系统又喊了几声，确定顾清澜只能看不能听之后顿时更急了。
对江黎的担忧胜过了对青霜剑的恐惧，小光团支棱起来绕着顾清澜转了一圈，示意顾清澜的视线跟着他走，确定顾清澜的视线落在它的身上后，系统用身体贴在墙面上，学着江黎的模样给顾清澜写字。
在系统的思维中，茅草屋找不到人，江黎一个心魔肯定不会离顾清澜太远，既然顾清澜这么久都没能找到江黎，那么就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顾清澜的意识海。
若是在平时，系统早就自己进去找了，可自从江黎失踪之后，它就发现自己无法进入顾清澜的意识海中了。
尽管系统不敢保证江黎一定在意识海中，可若是不提醒顾清澜，他绝对想不到要去那里找人。
系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个劲地比划，努力让顾清澜理解他的意思。
“意识海？”顾清澜看着面前的光团，勉强辨认出了它用身体写下的文字，“他在我的意识海里？”
这个答案明显超出了顾清澜的预料，他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用力，盯着系统的眸子里满是寒意。
“你确定吗？”
系统盯着重新落在它头顶的青霜剑，再次缩成了小小的一只光团。
它知道顾清澜不会轻易相信，但是一言不发就动手的形象可和系统印象中的顾清澜截然不同。
眼看着青霜剑马上就要刺穿它的身体，系统丢掉了最后一点犹豫，非常坚定地朝顾清澜点头，动作幅度大得快要把自己甩出去一般。
所幸顾清澜并没有放弃这一线希望，得到了系统肯定答复之后迅速地收了剑。
系统满脸期许地盯着顾清澜，确定他进入意识海之后，它才松懈下来。
抱着江黎留下的恒温毛巾，系统的赛博朋克眼泪几乎快要淹没了整个光团。
【救命啊宿主，你的统要扛不住了QAQ】
*
顾清澜闭上眼，沉入意识海中。
自从金丹被毁，顾清澜就再也没有进入过自己的意识海中，直到现在他才看清了其中混乱的模样。
四周一片狼藉，但顾清澜丝毫没有想要整理的意思。
神魂铺开，顾清澜仔细搜索意识海的每一寸，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宽泛的意识海对于顾清澜而言并无难度，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江黎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顾清澜的心逐渐沉了下去，意识海中随之刮起了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