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颗完全相同的灵珠浮在半空中,排列算不上整齐,但却保证每个位置上的人都能看清其中的内容。
不仅是学堂内部,整个宗门不断地有灵珠升上半空,场面壮观,几乎将全宗门的注意力都引走了。
就在所有灵珠集结完毕后,数不胜数的灵珠齐齐发出光芒,在宗门的各个位置播放金玄穆杀害罗武的画面。
灵珠清晰地记录了金玄穆残忍的手段,血腥的过程让不少人偏过头不敢去看。
灵珠一事让宗门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作为宗主,从灵珠漂浮向空中的一刻,邢丹青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出洞府,不需要费力就能看见不远处的灵珠。
罗武的死状与在长生幻卷上看见的如出一辙,只是冰蓝色剑气变成了紫色的雷电缠绕在罗武的周围,直接将人烧成了风一吹就在空中无影无踪的黑炭。
罗武的尸身并不是在被读取记忆后自焚的,而是一开始就没有留下全尸的机会。
邢丹青闭上眼睛,哪里还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被作为证据的长生幻卷本就是假的,不过是有人做了手脚,铁定心思要将顾清澜逐出宗门,而这一切显然不会是金玄穆一个金丹实力的小辈能够独自做到的。
脑海中几乎立马就有了一个名字,邢丹青没有犹豫,踩上剑朝着萧垣的洞府飞去。
在路上,邢丹青不忘联系裴宗之,叮嘱他看好顾清澜。
如今全宗门的人都看见了事实的真相,无论是为了宗门的名誉,还是为了稳定弟子的情绪,顾清澜都必须继续留在凌日宗。
邢丹青很快落地萧垣所在的山峰,不等他出声,大门便自动开启。
“宗主可算来了。”
萧垣坐在院子里,好像等待已久似的,他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的位置,朝邢丹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宗主请坐。”
不等邢丹青落座,萧垣自顾自地冲了杯茶,很是惋惜地开口:“宗主是为了清澜的事情吧。”
他摇了摇头,无力地笑笑,一副被欺骗很是受伤的模样,“玄穆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是真的没想过他竟然会撒如此大谎。”
邢丹青坐在萧垣的对面,手指拂过茶杯的外壁,却没有喝下其中的茶水。
知道邢丹青心有戒备,萧垣并不生气,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说道:“我知道宗主如今不相信我,毕竟我和玄穆的亲长一向交好,只是宗主别忘了,虽然金玄穆年纪不大,但他到底来自金家的人,愿意为他做事的可远远不止我一个。”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足够邢丹青在心中理清了利害。
他自然不会相信萧垣的说法,可是现在,凌日宗已经彻底得罪了顾清澜,没有必要再失去萧垣这等助力。
邢丹青笑了笑,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萧兄说笑了,我怎么会怀疑萧兄,今日前来只是想来说一声,玄穆这孩子恐怕是免不了要受些责罚的。”
“那是自然,犯了错哪有不承担责任的?”
邢丹青符合两声,顺势将话题移开。
两人有说有笑地聊起了其他,半点不见先前针锋相对的气氛。
直到邢丹青的玉简响了一声,他朝萧垣低声道了句失礼,灵力注入玉简的一瞬,裴宗之焦急的声音从玉简中传出。
“宗主,不好了,顾清澜失踪了。”
*
学堂中。
金玄穆目瞪口呆地盯着灵珠,慌乱的情绪瞬间弥漫了全身。
他不明白自己当时明明做得那么隐蔽,怎么可能会被人记录下来?
金玄穆六神无主的神情从侧面证明了灵珠影像的真实性,原本围在金玄穆身边的人逐渐散开,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恐和难受,好像猝不及防吞了一口苍蝇似的恶心。
弟子们看看金玄穆,又看看自己的同伴,凑在一起小声低语。
“我们这是错怪顾师兄了吧?”
“难怪金玄穆一口咬定是顾师兄杀的人,原来是找人背锅,就会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难怪这么多年也没拿到个少主的位置。”
“顾师兄好可怜,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话说顾师兄还在戒律堂吧,真希望他没事。”
为顾清澜说话的人不断增加,学堂内的舆论风向瞬间逆转,金玄穆也成了蒙骗众人的罪魁祸首。
金玄穆指尖微微发麻,过了好久才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耳边议论的声音越发放肆,金玄穆抓住最近的灵珠捏碎,随手甩到一旁,怒目圆睁:“这肯定是假的,不会真有人信吧?”
云语臻靠在书桌上嫣然一笑,忍了这么久,她终于有反击的机会了。
她语气温柔,但却每一句都插在金玄穆的伤口处:“金师兄,全仙界都知道灵珠可是最不会作假的,难道你交上去的证据不是灵珠吗?”
金玄穆不做回答,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云语臻的脸,似乎要将她生生吞入腹中。
被修为远超自己的人盯着,云语臻不是不慌,但她努力维持镇静,浅笑着同金玄穆对峙。
灵珠上的画面反复播放,好像不断地在往金玄穆的脸上扇巴掌。
周围窃窃私语的人数不断增加,金玄穆好几次听见了自己名字。
杀人、骗子、不配为凌日宗弟子、难怪不是金家少主……
金玄穆不在乎杀了罗武的事,但没有做好证据还被人当场揭穿,此事若是传回金家,他在族里的地位定然会一落三丈。
灵力在体内涌动,金玄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紫色的雷电直接将木桌劈成了两半,他怒斥道:“都给老子闭嘴!”
没想到金玄穆会突然爆发,学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原本还在讨论的师弟师妹大气不敢出一口,眼神惊恐地盯着金玄穆手里的动作,生怕带着雷电的鞭子下一个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有云语臻感到了几分不对劲。
秀气的眉头紧蹙,她望着金玄穆的脸,眼神中满是探究。
自从刚才那一掌过后,云语臻能感觉到金玄穆的境界似乎在不断地跌落,就好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似的,再也无法储存灵力。
与此同时的不远处,顾清澜悠闲地坐在一棵树上,饶有兴趣地欣赏学堂内的好戏。
就算有一定距离,但并不妨碍顾清澜看清金玄穆黑成一片的脸色。
在宗门内没了名声,再配合退步的修为,顾清澜已经可以想象金玄穆未来的日子会有多难了。
曾经金玄穆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都会在此时成为刺向他的尖刀。
和顾清澜的放松截然不同,江黎死守在小屏幕前,享受学堂内现状的超高清版本。
这次出逃计划比他预期中顺利太多,戒律堂的人似乎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会离开,甚至没有派人把守,顾清澜随意捏个诀就从里面溜了出来。
江黎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得知先前给金玄穆的丹药即将派上用场,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他都从来没有升起过想让顾清澜看现场的念头,奈何先前答应了小顾可以远远地看一眼,只好同意和他一起到学堂来。
不过江黎依然牢记他的教育理念,放大小屏幕就是为了当出现少儿不宜的画面时,他可以及时拉着顾清澜离开。
只是学堂中的进度似乎比江黎想象中更慢一些,但江黎并没有放松警惕。
“喵?”
爪子在小屏幕上滑动,江黎这才认出站在金玄穆身旁的人是云语臻。
小爪子摁在屏幕上,看着正在与金玄穆对峙的清秀女子,江黎的心中难免有些担心。
虽然他和云语臻没有实在的交集,可是这位师姐及时地给顾清澜传过不少次消息,多次的帮助让江黎对她颇有几分好感。
想到药效发挥后的场面,江黎不禁在心中祈祷云语臻能趁着现在金玄穆还没有反应时尽快离开。
然而事实并没有像江黎期望的那般发展。
云语臻还没有动作,金玄穆突然踉跄一步上前,他脸色苍白,瞳孔收缩,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
是药效发作了吗?
江黎的爪子扣在小屏幕的边缘,做好随时叫顾清澜撤退的准备。
可是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毕竟金玄穆的表现实在和话本中提到的那些“面色潮红,眼神涣散”一类的词语挨不上边。
小猫的眼中是浓浓的疑惑,他歪着脑袋,决定直接询问顾清澜。
“喵?”
药效还有多久才能发作?
“嗯?”
顾清澜不解地应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
他看着学堂内面色苍白的金玄穆,解释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发作了。”
江黎不禁瞪大了眼睛,脑袋往前凑了一大截,目光锁定屏幕中的金玄穆。
可无论他如何拉近距离,却依然无法理解顾清澜是从哪里得出药效已经发作的结论。
江黎的脸上不禁带上了担忧的神色,关于云子仓的东西可能质量不太行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江黎忍不住再次确认。
“喵?”
真的吗?
“自然。”顾清澜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淡淡地望着金玄穆被云语臻一把摁在地上,就连本命灵器也被夺走。
“金玄穆原本金丹巅峰的修为在宗门确实是数一数二,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金丹初期的云师姐轻易压制他。”
顾清澜微微扬了下嘴角,“没了引以为傲的修为,金玄穆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听着顾清澜的讲述,江黎脸上的困惑越发浓郁。
怎么就说到修为的事情了?
察觉到江黎茫然的表情,顾清澜眼中笑意加深,耐下心来一点点和江黎解释:“金玄穆天赋是不错,但是他静不下心来修炼,如今的境界都是靠天灵地宝砸上去的。”
江黎缓慢地点点头,示意顾清澜继续往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说的是一件事,但江黎却有种他和顾清澜在鸡同鸭讲的感觉。
“我给他的丹药其实是用于突破后巩固修为的,但是对金玄穆这种没有脚踏实地修炼的人,这枚丹药几乎能摧毁他的全部修为。”
说到这里,顾清澜顿了一下,找了个更加通俗的说法;“大概类似于虚不受补吧。”
“喵?”
补药?
江黎下意识地重复一句,因为震惊,软软的猫叫声直接变了个调。
小顾给那家伙用的不是春药吗?
江黎瞳孔地震,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和顾清澜都在说药,可却始终有种不同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