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第47章

直到梁瑾在他怀里软下晕了过去,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也随之滑下。

水流声戛然而止,傅逢朝抱紧怀中人以身体支撑住他:“梁€€……”

傅逢朝的声音不稳,指尖颤抖着伸至像已然失去知觉的梁瑾鼻下,探到一点温热气息,僵直绷紧的身体才在那个瞬间骤松下。

却没有意识到,刚有一刻,连他自己的心跳也差点停止。

被傅逢朝抱回房间时梁瑾就已经醒了,他其实也只是刚那一会儿有些缺氧,在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很快缓过劲。

傅逢朝将人放下,拿毛巾帮梁瑾擦干头发,再又倒来温水,喂他吃下退烧药。

见傅逢朝一言不发,梁瑾拉住了他的手:“我没事了。”

傅逢朝哑声问:“真没事?”

“……”梁瑾说了实话,“还有些头晕。”

沉默一阵,傅逢朝拿出钥匙,解开了他手腕上的手铐。

“不锁着我了吗?”梁瑾有些没想到。

傅逢朝的嗓子仍是哑的:“你说得对,这里你出不去。”

梁瑾轻轻点头,问他:“傅逢朝,你是不是在心疼我?”

傅逢朝没理人,站起身打算走。

梁瑾又拉住他:“你去哪?”

傅逢朝有些不耐烦:“管好你自己,老实在这里待着。”

梁瑾不肯松手,轻握了握他的掌心:“我真没事,你别这样了。”

傅逢朝看着他,忽然弯腰靠近,手插进他发间扣住后脑将人带向自己。

梁瑾微微睁大了眼睛:“你……”

傅逢朝警告他:“不想再进一次医院,就别一再招惹我。”

第43章 证明你看

梁瑾回过神时,傅逢朝又走了,之后一整个下午都没再出现过。

手铐解开后梁瑾有了一点行动自由,但也仅限于这个房间。

天花板上有监控,窗户只能推开一条缝隙,房门自外反锁,他是真正的插翅难飞,虽然他也没想逃。

午后雪下得更大,这场暴雪不知哪时才能停。

梁瑾拉开窗帘,在昏昏沉沉间又睡了一觉,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热度终于退了。

见不到傅逢朝,他心里总不得劲,按床头铃叫来管家问,得到的回答是傅逢朝又一个人在书房里待着。

梁瑾微微怔神,傅逢朝将他关在这里又不理他,他确实有些搞不懂傅逢朝到底在想什么。

他问管家要来笔和纸,写了张字条:“你帮我拿给他吧,麻烦了。”

傅逢朝说的不要招惹他做不到,他宁愿病一场,也好过被这样的不确定逼疯。

傅逢朝独自待在窗帘紧闭没有开灯的书房里,也只小憩了片刻。

两夜未眠紧绷的神经疲惫至极却无法松快,他像是又回到当年刚出事的那会儿,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明明现在梁€€回来了,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心头豁缺的那一块始终鲜血淋漓。

管家递过来的字条被他捏在手里,他在微弱光线里看清楚上面的字。

【你能不能来陪陪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我想见你。】

傅逢朝长久地凝视这一行字,想象不出梁瑾写下这些时的神情。

倒是这张字条上的字迹,并不似从前€€€€梁€€本身的字迹偏圆,后来他为了模仿另一个人,连这样的细节也改了,现在有意改回去,其实也不容易,写出来的字反而两不像。

傅逢朝过来时,梁瑾正坐在飘窗边发呆。

他将那副手铐重新戴回了手腕上,两手各一只,中间拖着那条锁链。

傅逢朝走过来,视线停住:“你这是做什么?”

梁瑾平静说:“你留下来吧,要不我一个人这样不方便。”

傅逢朝的手掌覆上那条锁链,用力攥紧。

梁瑾始终镇定,被勒得不舒服了也未吭声。他仰起头,迎视傅逢朝的目光:“你要把我关这里,就不能不理我。”

傅逢朝将他扯起来,按到窗玻璃上。

呼吸近在咫尺纠缠时又停住,傅逢朝的脑子里闪过先前梁瑾晕倒在怀中的那一幕,皱了皱眉,退开了。

梁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傅逢朝的目光闪动,一捏他的颈:“坐下。”

梁瑾背靠着窗户慢慢滑坐下去,盯着傅逢朝的眼睛。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傅逢朝也在害怕,怕自己犯病做出更多不受控的事情。

所以警告他不要靠近,所以将他丢在这里不出现。

可他不想这样,他愿意被傅逢朝锁起来,只要傅逢朝别离开他。

“你不要走。”他再次祈求,拉住傅逢朝手臂,带动锁链晃荡。

“下次别给我传字条,字太丑了。”

傅逢朝也坐下,终于妥协。

天色逐渐晚了,窗外日暮时分的雪景有几分惨淡。

很远处有爆竹声隐约传来,也可能只是错觉。

管家送来晚餐,提早下班。今晚除夕夜,偌大山庄里真正只剩他们,虽然梁瑾本也走不出这间房间。

梁瑾中午因为发烧只喝了一碗粥,现在才勉强有了些胃口,第一次能和傅逢朝一起过年,虽然是在这样的境况下,他不想扫兴。

“有没有酒?”

“生病了不许喝。”傅逢朝直接拒绝他。

“我就喝一杯红酒。”

梁瑾的眼里写着坚持,片刻,傅逢朝起身,下楼去拿了酒来。

梁瑾倒酒进嘴里,轻舔了一下唇,问傅逢朝:“你以前怎么过年的?”

“不记得了。”傅逢朝依旧冷淡,低着头在看手机,随手回复消息。

梁瑾小声问:“能不能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傅逢朝的神色一顿,抬眼:“要手机做什么?”

“今天除夕,我不回去总得跟家里说一声吧。”梁瑾解释。

“梁€€,”傅逢朝忽然道,“被逼着做别人既然辛苦,那就不要做了。”

梁瑾愣了愣,昨日与傅逢朝对峙时自己的诉苦,原来他都听进去了。

梁瑾苦笑:“没法不做,梁€€这个名字已经销户了,一个死人在法律上没法死而复生,我就算去把名字改回去也没有意义,名字只是代号,在别人眼里我还是梁瑾。”

傅逢朝沉着脸没接话,梁瑾心知自己这么说他或许会生气,但不想说假话:“梁瑾还是梁€€,其实都一样,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我说的是,”傅逢朝道,“不要再做别人期待的梁瑾,你的那些所谓家人,不值得你这样。”

“我知道,”不必傅逢朝说,从他走出白庄决定跟傅逢朝坦白起,他就不想再继续了,“我不是怕他们担心,是不想他们来找麻烦,告知他们一声。”

“不必,”傅逢朝不为所动,“要找麻烦找,随便。”

梁瑾想着自己爷爷之前做的事,犹豫说出口:“我爷爷,他如果知道我在你这里,可能会针对你……”

“怎么针对我?”傅逢朝讥讽一笑,“找人在华扬的工程安全上动手脚?”

“……你知道了?”

“有心查总能查到,”傅逢朝漫不经意地说,“只不过那个钟常跑得太快,没有证据而已。”

梁瑾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傅逢朝无所谓地道,“我说了我们以后就留这里,除了你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样。”

梁瑾捏着酒杯慢慢抿了一口,百般滋味在心头。

他其实愿意永远留在这里,但他更想傅逢朝做回一个正常人。

傅逢朝回完最后一条消息,也关了机,拿起酒杯。

房间里太冷清了,梁瑾索性打开电视机,至少能有点热闹的声音。

一瓶红酒梁瑾只倒了一杯,剩下的都被傅逢朝喝了。

梁瑾本来想劝,但看到他乌青的眼圈,猜想他这两天都没睡好,想让他他好好睡一觉,便也作罢。

傅逢朝喝了酒之后变得愈沉默,东西却没吃几口。

梁瑾看他这样有些难过,坐去他身边,握住了他一只手。

傅逢朝掀起眼皮,声音有些哑:“做什么?”

“你是不是很累?”梁瑾问他,“你要不要躺下来靠着我睡一会儿?”

傅逢朝看着他不动,抬起的一只手摩挲了片刻他的耳垂:“梁€€。”

“嗯。”梁瑾轻轻应声。

“你在可怜我?”

梁瑾的喉咙滚了滚说:“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傅逢朝嗤笑。

梁瑾也笑了下,亲昵贴着他慢慢蹭了下鼻尖。

傅逢朝别开脸:“行了,别撒娇。”

他在沙发上躺下,枕着梁瑾的腿,抬起眼,对上梁瑾垂下的目光。

梁瑾手指插进傅逢朝发间,轻轻帮他揉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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