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纪年没注意他的异样，回忆着早上的事，表情变得颇为微妙:“……说实话，与其说我们两个在谈话，不如说是在吵架。”白溪:“”
“……其实也算不上吵架，但也不能说是友好交流。”
他愣了一秒，第一反应是不信。何纪年跟他大眼瞪小眼，故意没往下说。于是白溪只能匪夷所思地思索一会，又开口问:“……因为以前的事情吵架”
或许是受他们曾经的情侣关系的影响，白溪的思路总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带。
“不是……呃不完全是。”何纪年挑了挑眉:“他来公司是特意堵我的，关于跟我们公司签约的那点事。”
“他是想解约他不是刚跟你们公司签约吗？”他联想到何纪年刚刚提起吵架的事。
后者摆摆手，“他当然知道自己签的是我的公司，他过来是因为要跟我掰扯别的€€€€关于公司给他制定的未来相关规划和戏路走向的问题。”
“……啊？”
这事过于正经，白溪乍然听见后表情空白了一秒。
“€€€€然后我们就这个事说了几句之后，翻起了当年的旧账。”
第18章 理想与现实
何纪年停完车准备进公司时，遇到了个熟人。
对方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嘴角的弧度与记忆中分毫不差，他恍惚一阵，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大学。
沈知月很明显是来找他的，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一阵，他才打破沉默，说:“好久不见，纪年。”
何纪年看了他半晌，突然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回了一句:“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是吗，谢谢，你也是。”
这种不尴不尬的对话让何纪年不太自在，沈知月看上去一副要跟他深聊的样子，何纪年很贴心的说:“我们找个咖啡厅谈吧。”
其实他不是很想站在大街上谈事，尤其是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他一公司总裁当着员工的面跟前男友聊天，怎么想怎么奇怪。
“那倒是不用，我来是有事找你，说完我就走。”
他都这么说了，何纪年也不好拒绝，“你说。”
沈知月笑了笑，很快正色起来:“我跟你们公司签约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吗？”何纪年有些吃惊，估计没想到沈知月过来是跟他说这个的，懒散的神色收了起来，眉眼间多了几分认真。
“我前不久不是演了一部小爆的偶像剧吗，公司准备趁着热度让我多接几部同类型的剧，但那些剧本我不愿意演，我想接点质量高的戏，也有本子找上我，说我挺适合他的角色。”
何纪年抱胸靠着墙站，有些疑惑:“那就去演啊，挺好的。”找他做什么。
“但经纪人不同意，他说公司给我的定位是流量明星，目前主要方向是依靠偶像剧进入娱乐圈混个脸熟，没那么多时间给我打磨演技。”沈知月顿了顿道:“你也知道我留学深造就是为了追求表演的极致，偶像剧发挥太小不是我所求的，出名这个东西我向来不在乎。”
他当时演那部偶像剧能得到男二的角色，一大半的原因是他试镜的时候演技出色，在一众资源咖里可以说是鹤立鸡群，背后何纪年的公司也出了点力度捧他。后面小爆是因为他的演技和人设都比男主好太多对比出来的，也因此有别的导演看中了他的能力给他递了质量还不错的本子。
但经纪人不让他接。说他的脸适合演偶像剧，演技本身就很不错，非常适合以后知名度高了后接那些大IP改编的剧，再随便套个人设，大火几年是没问题的。
放在一般人身上，经纪人如此关注自己，给自己资源，还能大火，那当然十分乐意，甚至可以说乐见其成€€€€但沈知月不需要。
他家境不错，没那么想火，更多的是喜欢表演本身带来的感受，与经纪人意见相悖很正常。
于是何纪年懂了:“所以你特意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吧。”沈知月点头。
左右不过说一句的事，何纪年一向不管手底下的艺人，只关注他们带来的收益。
其实他一开始没想找何纪年帮忙，毕竟俗话说得好，一位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再加上对方已经结婚，沈知月自知找他对双方的影响都不好。但后来经纪人始终不松口，丢下了一句:“公司一向以利益为主，有本事你就找我们老板去说，他要说没问题，那我也无话可说。”
沈知月生气却没办法，只好去找何纪年，本想打电话问他，但两个人早在分手的时候就互删了联系方式。
他没办法只能在现场堵人了。
何纪年抬头看天，似乎在思索。半晌他才说:“阿月，公司也是要赚钱的。”
沈知月皱眉:“但你们公司不缺我的那份吧。”
“没人会嫌钱多。”何纪年正色道:“我们不是慈善机构，当然你愿意打磨演技自然是好，但公司希望的是短效低投入高回报，或许你认为演技才是王道，但没有资源没有门路，你的才华依旧得不到显露。娱乐圈最缺的不是演技，是资源。”他也算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但说到底也是个商人，商人看中的无外乎都是钱和投资回报率。沈知月演技是不错，但与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老戏骨相比，只在学校学过的他自然是比不过。即使真拿了奖，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沈知月咬了咬唇，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可那是我的追求，纪年，你知道的。”
“……”
他的这句话让何纪年心思有些飘远。
他们分手之前，沈知月也是这么看着自己，决绝又坚定，他说:“纪年，我很早之前就想出国深造了，你知道的，我喜欢表演。”
两个人分手分地悄无声息，何纪年不想承认这段失败的感情，也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消沉的原因不光是因为分手，更多的是想不通，明明沈知月与他的理想型如此相像，但从他们在一起开始，他反而有种两个人越走越远的感觉。
沈知月活得太清醒了。
时至今日，这段感情经过时间的洗礼，何纪年反而看得更通透了些。
感情的事其实没有所谓的谁对谁错，他以前耿耿于怀的事现下似乎也没那么介怀，更多的反倒是无奈。
他承认沈知月并没有那么爱他。感情需要两个人的维护才能走到最后，但对方明显更注重自己的生活，何纪年的出现只是他人生的过客，心动过喜欢过，但却从来没有将他考虑进未来的计划里面。
那个时候他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只是下意识不承认罢了。
分手后的感觉很奇怪€€€€他好像没那么难过，甚至隐隐松了口气，心里想着“果然如此”，生活也没什么变化。
那些美好的感情终究还是散了。
何纪年回过神，低着头看着面前的omega，摇摇头道:“你说得对，阿月。但那是你的追求，你不应该要求我因此付出什么，我没义务那么做。”
沈知月一愣，他敏锐地听出了掩藏在话里的意思，皱着眉问:“所以你是在怪我当年跟你分手的事吗？”
何纪年不太想提以前的事，他从刚刚开始就回避着那些，不是因为逃避什么，就单纯地不想扯那么多，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不是，当年我跟你谈恋爱，我做什么都是出于自愿，事后也不后悔。”他站直了身子，走到他跟前弯腰凑近了些:“虽然咱俩最后分了手，但你的理想我理解也支持。但有件事你得清楚，这些事跟我赚钱不冲突。”
“如果我仍然跟你在谈恋爱，那我很乐意为你出头。但现在我们公事公办，我没必要站在你的立场放弃我赚钱的最快途径。如果你今天来是要跟我忆往昔峥嵘岁月，那我倒能跟你聊聊，如果你只是单纯地要走你的事业线，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何纪年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正准备继续说什么，电话铃声打断了交流。
第19章 差别
白溪的电话让何纪年神经放松了些。对方温和的声线抚平了他有些烦躁的心情。
在白溪问出“纪年哥，你在哪”时，何纪年不由地心虚了一下，看了眼旁边冷着脸生闷气的沈知月。
何纪年刚回答自己在公司，沈知月看他的脸色就猜到了是谁的来电，忍不住冷哼一声:“纪年，不过跟我聊几句你心虚什么呢。”
何纪年冲他做了个嘴部拉拉链的动作，又对电话里的人说:“我马上开会，有事等会儿说。”快速挂了电话。
沈知月挑了挑眉，“你老婆”
何纪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是那个，当年的未婚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我还以为……算了。”
未说完的话在场的两个人都懂，但沈知月自知没立场说这话，也就闭嘴了。何纪年思考着白溪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顺着话题说了下去:“本来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本来当年因为你我还有想去抗争一下的想法，后来就无所谓了。”
与其说无所谓，倒不如说是自暴自弃。他那段时间怨气颇重，看谁都不爽，连带着对白溪也没什么好脸色。但那个omega似乎对这些事不曾在意，待他还是笑脸相迎，甚至成婚后的态度也没变。
“是吗。”沈知月不置可否，随口问道:“那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提到白溪，alpha脑袋里立马出现那张日日相对的漂亮的脸:“相敬如宾，你觉得呢。”他半晌又补了一句:“我每次跟他相处就挺憋屈。”
“跟我这个前男友说现任的坏话是不是不太好。”沈知月调侃道。
何纪年没忍住，掏出烟点了一根，斜靠在墙上，闻言倪了他一眼:“你就当我发发牢骚。而且，”他顿了顿，笑了一声:“都几年没见了，咱俩那点事现在拿出来也没什么说的。”
“怎么会。”沈知月扫了一圈周围，“我好歹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你真不怕第二天我们俩见面的事就传遍整个圈子”
“你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我聊天，多少有所准备。况且就算被拍了，跟你传传绯闻，说不定你的知名度上升，有流量了，公司也能赚钱。”
何纪年嘴上没个正行，一边对着手机敲敲打打一边，一边冲沈知月摆了摆手。
“……”
沈知月知道他喜欢口嗨，压根没放在心上。
当然何纪年隐去了后面一段，白溪听到这有些诧异:“你之后有去特意找狗仔要照片吗？”
“当然。”何纪年点头:“周围有狗仔跟着沈知月，我老早就发现了。买断了之后开完会去了宴会，发现照片不知道从哪又流出来了，我当时还在疑惑。”
白溪想到了内部人的八卦群:“……内部总有人有点渠道，不过的确没在市面上流传。”他神色微敛，轻声问道:“纪年哥也说了，传绯闻对你们公司未必不好，那为什么还要买断照片”
“……”
何纪年捏了捏他的鼻子:“因为我结婚了。”
“我有老婆，干嘛要跟他传绯闻，傻不傻。”
何纪年闭着眼睛，状似无意吐出一句话，白溪一愣，垂眸掩饰什么。
何纪年不愿把他逼得太紧，也知道白溪是那种即使受了委屈也不肯说的人。朝夕相处两年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只不过彼此都需要时间罢了。
他转而说起了别的:“明天你随便什么时候去剧组都行，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反正你平常也没什么事，去玩玩也行。”
白溪点头，踌躇了一下道:“其实，我对沈知月挺好奇的。”
“……”何纪年想说什么，又被omega打断了:“不光是因为纪年哥你，还有别的原因。”
何纪年的叙述偏主观，虽说那段感情早就放下了，但从他的只言片语里面，白溪却能感觉到属于沈知月人格的闪光点。他自己不属于这类人，但他想接近这种人。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柔下眉眼:“我想复学。”
何纪年反应了一下，点点头道:“这好办，我叫人去办手续。”
omega本身才二十二岁，因为白夫人的理念问题，复学的事便一直往后延。何纪年以为他自己也这么打算，就一直没提，再加上以前对自己的omega不甚关注，便也不关心他每天都在做什么。但这会儿不一样，他要跟对方谈恋爱的话，当然不能这个态度。
白溪不会忤逆白夫人的意思€€€€至少表面上看是那样。但某些时候，何纪年又能感觉到白溪不是那么的听话。
“我母亲那边……”
“她要问起来，我去说。”
白溪这才重展笑颜:“谢谢纪年哥。”
白溪未尝不明白他母亲的心思，商业联姻本身就没什么感情可言，他妈希望自己能够拿捏住何纪年，从而不仅白家的名声得到保障，自己在何家也能过得开心点。但说是这么说，哪那么容易。他爸妈感情就不深，他爸还算靠谱，虽然在外面玩的花，但也没干出小三登堂入室的事。
但身处豪门他什么事没见过。他爸的确没把别人带回来过，但基本上也是不着家的状态，公司给了白江管之后更是每天看不见踪影。平日对他和白江还不错，夫妻二人却是各玩各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都难。
但何纪年家明显不是这样。小时候他有时候去何家，他们家的氛围与他们家可谓是天差地别。
何纪年以前爱玩爱打游戏，让他学习根本坐不住，他爸和父亲两个人也不骂他，反倒陪着一起打电动，何志远在外面看上去威严，到了家里反倒像童心未泯的小孩，甚至还跟何纪年争游戏的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