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怎么样？”
“睡一觉起来就差不多了。”叶京墨也不怕何纪年，说话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调调。比起说是雇主，他们两个更是朋友关系。
“这几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额外的账记得打到卡上，你知道的，钱到账了什么都好说。”
“……”
何纪年笑了一声。叶京墨的性子从他们认识以来一直没变。他家境一般，考上琼华后往往不是在打工就是在学习，与旁人的社交一直很淡漠，他们两个起初认识也是偶然。那个年纪何纪年总觉得对方的眼睛似乎长在脑袋顶，顶着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他看人不爽，人家也看他不爽，两个人打了一架。后来不打不相识，关系反倒越来越亲近了。
正巧有人敲门，回忆被打断。何纪年回神，他人就站在门边，顺手拉开了，然后就与前来探望白溪的沈知月大眼瞪小眼。
“……”
“……”
两个人再次面对面，何纪年站在里，沈知月站在外，没人说话。
沈知月抬头看他，眼里多了些不明情愫，看到这人的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似乎又回到了大学，他们还相爱的日子。那个时候也是如此，何纪年站在楼栋外拿着早餐来找他，沈知月站在楼栋里接过早餐，并给了他一个拥抱。
但岁月匆匆，唯独往事不可追。
他好像听到了和缓的音乐，跟着他一起缅怀过去的日子。嗯？音乐？
“哪来的音乐？！”
何纪年疑惑回头，正好看到叶京墨站在一旁，一边拿着手机播放纯音乐，一边欣赏两个人的“默剧”。
何纪年：“叶京墨，你有病啊！”
沈知月：“……”
“我只是觉得，你们现在很适合配首BGM。怎么样何总，沈先生，要不要谈谈遇见老情人的感受？”叶京墨丝毫不怕尴尬，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
他是乐子人，就爱凑这热闹。
气氛被这么突兀地一搅合，那点尴尬消散了不少。沈知月冷着脸，抱着手臂，居然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道：“感受就是糟糕透了，知道什么叫一位合格的前任就如同死了一样吗？”
何纪年眉头抖了抖，“阿月，几年不见你嘴巴越发毒了啊，我现在是你上司知道吗？”
沈知月哼了一声：“那还请老板让一下，我看看白少爷人怎么样了。”
何纪年没有多言，乖乖让开了。
碰上前男友确实尴尬，但好在叶京墨还在这，不至于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他不知道沈知月对他是什么态度，但他此时，的确内心没什么波澜。何纪年对感情一向拿的起放的下，当初分手也是经过双方深思熟虑的考虑共同决定的。两个人又没什么很严重的矛盾，再次见面，何纪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相比于几年前交往过的人，或许对于他而言，白溪才更重要一点……那是很难说清的一种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也许是责任和亲情相互掺杂混合杂糅成的一种情感。
沈知月过来看了一眼就准备离开，何纪年抬了抬眼眸，问他：“这几天你跟他相处怎么样？”
沈知月脚步一顿，面色怪异：“什么怎么样？正常同事关系。你不会以为，我们俩会因为你打起来吧？”他上下打量了眼何纪年：“纪年，你什么时候这么普信了？”
“自信点，他一直很普信。”叶京墨在一旁补了一句。
何纪年：“……再怎么说我有钱又有颜，追我的人一大票，怎么就普信了？！”
“要是你的魅力只建设在追你的人身上的话，那可就太可悲了。”沈知月耸耸肩，“白少爷也有钱又有颜，怎么人家就能成为圈内模范，你就只能被评普信呢？”
“……我懒得跟你扯这个没营养的话题。”
沈知月嗤笑一声：“小爷我也懒得跟你一般计较。”
叶京墨在一旁听他们打嘴炮，出声提醒：“你们声音再大一点，白少爷就要醒了。”
两个人瞬间噤声，齐齐朝床上看去。白溪似有所感，皱着眉头动了动，但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沈知月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压低声音问道：“你前几天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何纪年：“……”
“他那天跟你打完电话情绪就比较消沉，但后几天他隐藏的不错，只是偶尔会一个人坐在那发呆。”说到这，沈知月顿了顿，他犹豫片刻道：“他这几天有些焦虑，你注意一点。”
“焦虑？他还会焦虑？”何纪年一愣，他印象里对方一直是从容不迫的样子，这会儿听到这个词居然还觉得挺新鲜。
“应该是涉及到他不擅长的领域吧，我虽然跟他没接触多久，但他€€€€”沈知月皱着眉头回忆什么，半晌还是摇头，“算了，我也说不上来。”
他说完就挥挥手：“差不多到我的戏份了，走了。”
叶京墨：“回见。”
何纪年低头沉思，没听见沈知月说什么。
沈知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在触及到叶京墨探究的神情时，又收回了目光。
沈知月走了没一会儿，何纪年就把叶京墨一道赶了出去，让他出去应付疯狂献殷勤的各路人马。他前几天出去应酬已经累得不想看见任何人，这会儿也有来白溪这躲清静的意思。
他挨着白溪躺进了被子里。对方在被子掀起来一瞬间动了动，下意识往热源地靠了过去。
何纪年自然熟练地将他抱在了怀里。几天不见自己的omega，该说不说还是有点想念的。他伸手揽住白溪的腰，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对方还是有些低烧的状态，只得老老实实地收回了手。
第32章 假惺惺
跟白溪结婚的这两年里，何纪年有时候又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对方沉静的气质和温柔的性子经常能很好地压制住他的脾气，至少自己每次看到他，声音都自动放小了不少。
如果说现在的白溪更偏向娴静，那白少爷小时候则更加安静一点。何纪年不太喜欢回顾过去，就像他不会过多沉溺于一段感情一样，再加上他对小时候的记忆更多地停留在打架闯祸上，有关白溪的事他其实记不太清。
只不过有一点倒是不变，白溪一直是个典型的omega。
何纪年低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omega，在心里直叹气。
他确实也累了，虽然因为好几天没见到人，现在有那么点心思，但轻重缓急他还是能分清楚。况且这会儿人家还在睡觉，这要真€€€€咳，他还是要脸的。
想了想，他自然地亲了亲白溪的鼻头，搂着他睡着了。€€€€叶京墨在外面应付人应付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好不容易闲下来，坐下来休息时，脸上突然被贴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他抬眼望去，沈知月将冰水递给了他。
“谢谢。”
“不客气。”
沈知月自然地坐在他身边，眼神眯了眯，有些犯懒：“虽然是无意识的，但是我道谢的不光是这件事。”
叶京墨回头看他：“你指什么？”
“看，他们看过来了。”沈知月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撑着头说道：“托你们的福，我现在在剧组的待遇都好了不少。”
人人都知道白少爷身边的私人助理是何纪年安排的，沈知月看上去又跟他们几个走得挺近，这几天不少人都打着鬼主意来跟沈知月献殷勤。
叶京墨“嗯”了声。
沈知月看着他：“你看样子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没有。”
两个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会，沈知月无趣地撇过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闷骚啊。”
“……”叶京墨抱胸：“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伶牙俐齿。”
“哪有，我以前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沈知月的鹿眼瞪得又大又圆，精致的妆容显得表情都生动了不少。
叶京墨叹了声气，不想跟他扯这些话。
沈知月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开口。他本身也没想听叶京墨的答案，只是谈起以前的事，就不免有些惆怅。他将剧本盖在自己的脸上，遮住了表情。
“不完全是。”隔了一会儿，叶京墨突然开口。
“什么？”沈知月一愣，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意识到这人是在回应自己刚刚的话：“不完全是？那感情还有一半是呢。”
“……”这什么抓重点的能力。
“以前觉得你又孤傲又€€€€”叶京墨眉头一动，似乎在找词语形容他，好半天憋了一个词：“……多事。”在沈知月怔神时又说道：“你现在倒是接地气了不少。”
他这些天当然不止跟在白溪身边转，偶尔也会见到沈知月为了演戏在剧组跟不同的人周旋。
“……”沈知月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就像叶京墨说的那样，大学时候的沈知月浑身都是刺，他最大的热爱就是投入演戏，对那些心里毫无追求的人打从心底地看不上。当初何纪年追求他时，他还一度以为对方就是个毫无建树每天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家里条件虽然不至于让他一辈子吃喝不愁，但还是有些家底，也愿意供他出国念书。后来回国凭着一腔热血闯荡娱乐圈，却发现现实无比残忍。理论和实践不一样，理想和热情不能当饭吃。
“不是，孤傲就算了，多事是怎么回事？！”
“不……没什么。”
叶京墨想了想，没说出口。当年沈知月和何纪年谈恋爱，他虽然很少参与，但偶尔也会跟他们一块行动。沈知月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看不上周围所有人的气质，何纪年在他身边又一副恋爱脑的样子，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偶尔沈知月大半夜说想吃什么东西，何纪年都会想方设法让人送过来。
当然，这仅为旁观者的主观感受。所以沈知月不论怎么问原因，叶京墨都坚决不告诉他。
“我看你大学都没谈恋爱，你现在呢？有男朋友或者是女朋友吗？”沈知月没问过对方的第二性别，他作为一个omega，打探这方面的事难免不合适，何纪年也没跟他讲过。
“没有，谈恋爱不如给何先生打工。”
“……他一个月给你多少工资”
叶京墨比了一个手势，补充道：“包括五险一金以及税后。”
沈知月沉默了许久，非常诚恳地问：“请问何少爷还招人吗？”
“你不是已经在跟他打工吗。”叶京墨挑眉，道：“怎么样，后悔吗，如果当年不分手，现在何太太说不定就是你了。”
“……”
叶京墨探究的视线隐藏在镜片底下，他不动声色地抛出这个问题，扭头看到沈知月似乎入定了一般看着前方。
沈知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怎么，这么怕我在何纪年的婚姻里插一脚这也不关你的事吧。还是说你这么维护你兄弟的感情生活，你喜欢他啊！”
“你多虑了，不过，这确不关我的事。”叶京墨叹了声气，闭了闭眼，又缓慢睁开。见沈知月有些恼怒，他识趣地不再多问。
沈知月最讨厌他这一副说话只说半头的行为，他压着心头的火气，冷下了声：“是，我是后悔了又怎样？！我到现在也喜欢他又如何!但我沈知月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我还没那么卑微去插足别人的婚姻!”
他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意识到不远处还有旁人，他只能尽力压低嗓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白溪吧！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怎么样，心里好受吗？！”
叶京墨皱眉：“我不€€€€”
“叶京墨，你有什么立场来责问我？！你又在为谁打抱不平？！”沈知月冷笑：“说起来何纪年他知道吗，你喜欢白溪的事。”
“……唉。”叶京墨又叹了声气。
沈知月气得眼睛都红了。他就看不得叶京墨这种表情€€€€以前是，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