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瓷器制品讲究“白如玉、明如镜、声如罄、薄如纸”,纯正手工茶具,是去年白江出差顺便带回来的名品瓷器,表面温润洁净,质地通透,其原料皆是采用原矿高白泥所制,彩绘纹饰,釉色也都和谐明艳。
一套价值几十万的茶具,就这么被他母亲随意地摔砸。
白夫人不是喜欢喝茶的主,她喝不惯这玩意,但她喜欢在姐妹面前显摆,再装模作样地品一品,平日里放在桌上也不会去碰。
霍春英在看到白溪的一瞬间呆愣片刻,继而又低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控诉着白镜生禽兽般的行为。
白溪将母亲抱紧怀里,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他环顾了一圈室内,霍春英在屋子里又打又砸,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玻璃。
过了大约半小时,白夫人才渐渐平静下来,她紧紧握着白溪的手,红着眼睛问道:“……纪年呢?怎么没看见他过来?”
白溪被掐的有些痛,但他表情不变,垂眸道:“他去工作了,今天没时间过来。”
“工作?!”白夫人瞪着眼睛,“工作?不会是去找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吧!?小溪,你一定得把纪年看牢了,可不能让他跟你爸一样!你爸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他骗我说去工作,实际上每次都不知道在跟谁厮混……”
“妈,他真的在工作€€€€”
“小溪!工作是做不完的,怎么会陪你回趟家都没时间,他肯定外面有人了!”霍春英死死拉住白溪的手,她盯着自己的omega儿子:“小溪,你给他打个电话,你一定要确认一下!听到没有,你一定要确定一下!你不能跟我一样,跟我一样€€€€”
“妈!”白溪闭着眼,声音不由抬高了几分道:“妈,你冷静一点,纪年哥确实是去出差了。”
“……”霍春英神色恍惚,好半天才听清白溪在说什么。
“妈,你累了,我扶你上床休息。”白溪将白夫人扶了起来。霍春英扶着头,脸上带着泪痕和痛苦的神色,精神恍惚地被他带进了房间。
白溪轻轻带上了母亲的房门,轻手轻脚地回了客厅,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
“……”
他捂着自己的脸,咬着牙不让自己的呜咽声从手心里泄露出来。
屋外的雨伴随着雷鸣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无比嘈杂。
白溪无声地哭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不会接的。他告诉自己:何纪年那么忙,他不会接的。
然而下一秒,一个温暖的声音便包裹住了他:
“怎么了?”
“……”
“嗯怎么不说话”
“……”
何纪年刚下飞机没多久,就接到了白溪的电话。
白溪闭了闭眼,他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何纪年在那边突然听到了笑声,脚下一顿:“笑什么?”
白溪摇摇头,突然察觉到对面看不到,这才轻声说道:“没什么。纪年哥,你现在在工作吗?”
何纪年坐在合作人派来接他的车里,一边疑惑一边回复:“在去工作的路上。”
白溪没懂他这句话想要表达什么,顿了顿,又不知道接什么话,半晌才道:“哦……好的。”
“……”何纪年的手指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腿。
白溪莫名其妙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此时他有些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白溪下一步要说的话
“……”
要不你挂了吧,我就是鬼迷心窍给你打了电话。
他想这么说,但此刻在这安静的客厅里,他却怎么也说不出这句话。
白溪想,等何纪年再问一句话,我就让他挂电话。
€€€€然后他听到了布料摩擦的声音,何纪年似乎将手机装进了口袋,不知为何没有挂断€€€€兴许是忘记了?接着又听到了关车门的声响,以及与其他人交谈寒暄的声音。
哦……这么晚了还在工作。
白溪抱着抱枕,听着何纪年颇为遥远模糊的声音猜测。
旁边那个好像是新来的实习生助理?嗯,听起来确实不太靠谱,纪年哥让他把几个行李搬去总统套房,中途似乎理论了几句,纪年哥好像有点生气了。
听不太懂他们在讲什么,好像是关于项目的接洽问题。
低沉的嗓音混杂着一些专业术语,偶尔夹杂着一两句英文……嗯,莫名还挺催眠。
白溪听得昏昏欲睡,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痕,心情却平静了许多。
“alpha都是这样。”
“他肯定外面有人了。”……
父亲母亲都这么说,但如果是纪年哥的话,那……可能性也该很低?他也不是乱玩的人吧……
€€€€这是白溪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待何纪年简单做完交涉,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左右。他一边走一边叮嘱金秘书接下来的事情,新来的助理在他身后跟着,臭着脸一言不发。
“方小姐,你有什么问题吗?”
何纪年本身是懒得理这位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亲戚”,但奈何这位刚毕业的大学生脸上此时写满了“不满”,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他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声。
方荣雪皱着眉头脸色更差了一分,但没说什么,只是道:“何先生,现在已经快十点半了。”
何纪年脚下一顿,转头疑惑问道:“你说的没错,所以呢?”
“我记得劳动合同上规定了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半。”
方荣雪许是念在自己是亲戚介绍来的,胆子还挺大,说话时即使比何纪年矮了一个头也敢跟他直视,表情不卑不亢的:“所以我觉得您应该要给我加班费!”
此话一出,就连旁边的金秘书也瞪大了双眼。
好家伙,这就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嘛?一个比一个勇啊!
“……呵,有意思。”何纪年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阵,低头嗤笑道:“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给我提这个意见。”
何纪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居于上位者那凌冽的视线让方荣雪不由后退了几步,她气势稍弱了几分,到底有些害怕:“我,我说得也没错吧,我已经连着加了几天的班了……资,资本家也不能这么压迫人啊!”
天知道她这几天熬夜熬的黑眼圈都要出来了,谁知道助理的工作还得帮忙订酒店看机票跟酒店交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以为助理也就是在总裁办公室给总裁倒倒咖啡就好了……
金秘书眼神微妙,带着丝丝的佩服之情。
何纪年懒得跟一个姑娘扯这些,在低头与这她对视时,方荣雪那双倔强的眼眸正看着他。
他下意识一愣。
这双眼睛与白溪极为相似……这让他莫名想起,之前omega站在卫生间门口拉着他,同样也是那样看着他的。
第44章 配不上
他当时在想什么?
复杂,倔强,又带着丝丝的……不舍?
也许在那时,他是不想让自己走的。
“……何先生?”
兴许是看她看了太久,方荣雪脸红了些许,略显羞涩地眨了眨眼。
何纪年一顺不顺地盯着她。
好像更像了……
白溪就喜欢这么看他。
他回过神,挥了挥手:“金秘书,让财务部给她算算这几天的加班费。”
何纪年自然不缺这些钱,加班费无可无不可。
实际上“助理”这个职务可以算一个虚职,金秘书一个人就能做好这些事。但正好之前小金跟他提过,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他爸又正好塞了个人给他,他就顺手把这个职位交给了这位方小姐。
温言还特意跟他说过,这位方小姐在家颇为娇生惯养,让他有时候不要太计较。何纪年哪能不应,他也没指望方荣雪能做什么。闯祸了只能憋着火挥手让人走,又招手金秘书来给人善后。
笨手笨脚的,脑子也不灵光。
何纪年捏着鼻梁平心静气,想到口袋里那通自己还没挂断的电话,心中的不愉略微消散了些。
方荣雪内心欣喜,没想到自己随意问问,何先生居然还真的没跟自己计较€€€€好吧,她暂时收回之前说他是“万恶的大资本家”的话。
总统套房在顶楼,何纪年习惯性地摁电梯,直到三个人到了地方,又对金秘书嘱咐了几句,就拿着房卡就进门,临门一脚却被方荣雪叫住了。
“那个,从刚刚我就想问了,为什么咱们要来这一楼……我定的房间应该不在这”方荣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下金秘书也有些懵,他看了看何纪年,又看了看方荣雪,艰难地问道:“方小姐,您给总裁订的不是总统套房吗?”
“呃嗯是,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啊,那个,金秘书您也没特意告诉我……”
“我有告诉你啊,方小姐你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我不是把注意事项以及总裁的习惯都一并列成表格传给你了吗?!”顶着何纪年吓人的神色,金秘书有苦难言。
“啊啊,是,是这样,但是,但是……”那么长的注意事项谁能记得下来啊!而且不就是酒店的问题吗?又不是不能睡!方荣雪低头呐呐几声,在心底嘟囔几句,到底因为心虚不敢出声多说什么。
她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对何纪年道:“总裁大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您那个,大人不记小人过€€€€”
“啧……算了。”何纪年眼角抽动,还是忍着没发火。
“房卡给我,你们两个休息去吧,不用送了。”
他抽走了方荣雪手中的房卡,看了眼房卡上显示的房间号,径直走上了电梯。
待何纪年离开后,方荣雪悄悄拉了金秘书的袖子:“金先生,咱们总裁是怎样一个人啊?”
金秘书还想着刚刚差点背锅的事,脸色不算好,但顾及到这方小姐是他顶头上司的熟人,想了想,十分谨慎地回答道:“这,我认为我们老板人工作不仅认真,业务能力也是顶尖,当年刚接手公司不到一年就让公司市值涨了不少€€€€”
“太官方了吧!”方荣雪没意识到金秘书的想法,她现在只想找人讨论一下某些事:“我觉得咱们总裁脾气还不错,这几天我几乎每天都在犯错,但他都没骂我诶!”
还不是因为温先生特意叮嘱过,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当上助理!一个普通本科毕业的学生要不是靠着后门,怎么可能给你接近总裁的职务位置!名牌大学毕业的金秘书在心里吐槽。
何纪年脾气好拉倒吧€€€€也就对总裁夫人温柔,其他人还不是该骂还得骂!
虽然心底这么想,但他还是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
这个方荣雪在家被人宠惯了,大学到工作都是一帆风顺,性格被养的颇为娇纵,说话也经常不过脑子,光是她刚刚在总裁面前提出要加班费的事,就足以让金秘书感到这小孩真单纯。
“是吧!”方荣雪想了想,继续问道:“我听我父母说,总裁才二十七,就已经英年早婚了,真的吗?!”
她想到了刚刚何纪年不知为何一直看着他,顿时又有些羞涩。她大学时期因为漂亮的外貌,追他的男生很多,甚至偶尔还有稀少的Alpha追求,不过她都看不上。
何纪年刚刚那个眼神明显对她有点什么,方荣雪喜滋滋又别扭地想:哼,何纪年已经结婚了吧,她才不要和已婚男谈恋爱!嗯……话虽如此,但是这位总裁先生人又帅又有钱,还是Alpha,就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