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崔拂衣想明白,应缺便已出声,“夫人,可否将那书拿来一观?”
崔拂衣匆匆回神,下意识便伸手取书,下一刻,却又似想起这是什么,便觉指尖微烫。
将书拿至床边,放下便罢。
应缺见他情状,眸光狡黠,面上却是失落苦笑,“夫人,我有些乏了,翻不动书。”
“且听薛府医所言,此事当劳烦夫人许多,夫人且与我一同观看罢。”
崔拂衣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绪纷乱,坐立难安,僵持半晌,无意窥见应缺眸中神色,方才微怔后恍然。
抿唇坐下,轻捏应缺脸颊,“好啊,我瞧着夫君哪里是乏了,分明还有心思拿我寻开心。”
应缺也不闪不避,任由他揉捏,此时瞧着倒是乖巧不已,“哪里是寻夫人开心,分明是希望夫人放宽心。”
崔拂衣脖颈微红,微微转眸,并不看他。
应缺伸手握住他,“我一废人,夫人不嫌弃我,我便感念万分,夫人万般好,原是我占了便宜,便是自惭形秽,也应当是我,夫人该是始终自信,明艳张扬。”
崔拂衣回身抱他。
他知应缺是让他不必别扭,大方自然,却不愿听他这般说自己。
轻靠肩头,崔拂衣低声轻语,“夫君与我一起看罢。”
第118章 冲喜22
暮色深沉, 烛影昏黄。
用过晚膳后,崔拂衣与应缺便各自沐浴洗漱。
崔拂衣原是想帮应缺,却被应缺一句话挡了回来。
“之后有劳夫人之处良多, 不必耗费力气在这等小事上。”
崔拂衣听明白有劳之处为何后, 便不愿再看应缺,由着对方被下人推走。
见他还未入浴池便已红晕满面,丫鬟之间眼眸流转,“世子妃,可是水温太热?可要加些凉水混合?”
崔拂衣轻咳一声, “不必了, 你们出去吧。”
他素来不喜旁人伺候自己沐浴, 如此也是寻常。
沐浴时,崔拂衣时常走神,今日所看之书, 总在脑中挥之不去。
薛府医不愧是大夫, 拿出来的书并非一般市面流传的春宫图,反而更似专门用于教导人事所用图书,书上所写并非春光旖旎的故事,而是人体构造穴位,如何开始前戏, 有何用处,何时进入正题, 如何施为最是省力, 也最为便利,于双方皆好, 书上均有涉猎。
虽仅今日,也仅一次, 崔拂衣仍是觉得,看这本书,比看书房中的书来得轻松,也正经。
尚在走神之际,隔壁卧房之门开了又关,似有人回。
应缺竟已回来了?!
崔拂衣低头望着自己,却见身上未着寸缕,热水浸泡下,浑身皆泛着红,如出水芙蓉,娇艳欲滴。
却是如何也不便就如此回房。
应缺未见崔拂衣,便知他在何处,又是为何。
心中低低轻笑,眉眼弯弯,如月勾陈。
见应缺如此,丫鬟面面相觑。
“点上熏香,散散药味。”应缺道。
丫鬟们照做。
应缺挥退她们:“退下吧,今夜不必留守屋内。”
“是。”
丫鬟们正要退下,却又听应缺忽而出声唤道:“等等……”
“世子还有何吩咐?”
等待片刻,方听应缺隐含笑声道:“去唤一下世子妃,就说我等他。”
丫鬟们也不知,等世子妃是何意,以往世子不也如此等过?何必再说一回?
然世子吩咐,她们自当从命。
已有人瞧出,今日世子与世子妃必定有事非同寻常,却也只是默默听命,并不多言。
主子们的事,可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左右世子妃不会害世子,也不会连累她们便罢。
另一边,听着丫鬟传话,崔拂衣面色微赧,如何能不知应缺所言之意。
当即从浴池起身,擦干水迹,披上衣裳。
初冬微寒,崔拂衣浑身激灵,待他回房后,便见应缺靠坐于床头,手持书本。
再仔细一瞧,便见那书赫然是二人白日所看之书。
崔拂衣微不自在,“今日不是已经看过?”
应缺转头看他,是真是假的赧然之色溢于面上,浅笑道:“为夫愚笨,且需多看几遍。”
崔拂衣知他时常促狭,却从未如今日般令人坐立难安,他心知,兴许并非应缺促狭之故,不过是今日之事,本就令他难安。
“夫人,便是嫌弃我,也莫要委屈了自己,夜凉如水,你若病了,我该如何是好?”应缺似是无奈劝道。
崔拂衣款步走来,坐在应缺床边,倾身凝望应缺,“夫君别的不会,倒是惯会戳我心。”
“不妨说说,我何时嫌弃过你?”
应缺别开眼去,“往日不会,今日却未必。”
“夫人久在浴房不出,多半便是不想见我。”
崔拂衣咬牙抿唇,一时竟不知该拿应缺如何,明知对方故意这般说逗弄自己,偏生又拿他毫无办法。
见人不说话,担心真将人气着了,应缺当即变了脸色,笑意盈盈,“方才不过是玩笑话,我知夫人心意,夫人切勿误会。”
崔拂衣再未与他纠缠,而是倾身吻住了应缺。
当应缺不知何时已然躺下,二人长发垂落交织,难舍难分,崔拂衣方才后知后觉,原先进屋时的些许紧张局促,如今尽数消散。
睁开双眼,便见应缺也正盈盈望向自己,眸若星辰,便是如此姿态,仍淡定自若,未曾紧张半分。
应缺环住他的腰,二人皆身着单薄里衣,此时已然松松垮垮,其中风景一览无余。
呼吸皆乱,身体微有燥意,已然动情。
崔拂衣伏在应缺肩上,别开脸,阖上眸,
“夫君……”他轻声唤道。
应缺轻抚他后脑,温声回应:“嗯……我在。”
……
最后一层衣衫也褪去。
屋中唯有角落烛光星星点点,隐住帐内风景,却挡不住那低低喘息。
一开始,崔拂衣皆是按书上所写而来,然这于双方皆有些磨人。
初次尚且放不开,一切都束手束脚。
幸而有应缺言语轻哄,时而鼓励,开始虽不易,却仍坚持了下去。
终被填满时,崔拂衣忽觉面上微暖,垂眸望去,却见是应缺伸手在他面上轻轻抚过,似是拭去什么。
凉意后知后觉而来,崔拂衣方才惊觉,那是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痕。
崔拂衣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滴泪,但他却知晓,绝非因所谓贞洁、初次。
却也觉得,并非因为此时的些许疼痛。
可到底为何,他却是绞尽脑汁也不知了。
“……我并非想哭。”他如是说,然而自己都觉得荒谬。
应缺却笑着吻他,浅浅的吻落在崔拂衣唇角、鬓发……又用锦帕为崔拂衣擦去额上细汗。
“我知道。”
“夫人这般厉害,怎会因这等小事而落泪。”
见他这般信任,崔拂衣又是失笑,又是无语,还有些许赧然与别扭。
这是小事吗?他想。
在应缺含笑注视下,崔拂衣无奈承认。
或许是的。
与眼前人比起来,任何事便都算小事了。
自然而然,崔拂衣便也明白自己为何落泪。
自是为眼前之人。
与洞房无关,与孩子无关,甚至与应缺病情也无关。
仅仅为他,也只为他而已。
崔拂衣不知何处来的一股狠意,竟是低头咬住应缺的唇!
辗转厮磨,不肯放过。
应缺……
应缺……
除了他,世上再无人能引他落泪。
唇瓣被啃咬得鲜红如血,隐有湿润的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应缺知晓那是被咬破皮后的血。
崔拂衣之前也咬过他,却因心系他身体,从未当真咬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