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卜勒定律 第33章

他没理季时,继续往店外走,结果耳边忽然传来物体高速划过的疾风声,尖锐的边角差点划破他的耳廓。

林西图站住脚,看着掉在脚尖前的烟盒,慢慢转过身。

“叫你呢。”章明城冷笑道,“还想装没听到啊?真是冤家路窄,今天我们方家的小少爷怎么有空来这种地方了?”

最开始叫他的季时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盯着他左耳上的耳钉看。

徐浩没见过林西图,用一种饶有兴致的赤裸眼神上下打量他,问道:“章明城,这谁啊?也是你们一中的人?长得细皮嫩肉的还挺好看。”

“季时心上人的弟弟,一个小倒霉蛋,被我们季少盯上了就跑不了了呗。”

“哟,是做什么事了惹到季少爷了。”徐浩笑嘻嘻的,“还是方知锐的弟弟,欺负人小弟弟干嘛?追不到方知锐就恼羞成怒了啊?”

“你闭嘴。”季时冷冷瞟他一眼。

林西图被那个叫徐浩的人看得浑身不舒服,抬起脚跟就要往后退,季时却忽然站了起来,带着一身烟味朝林西图靠近。

待到对方靠近了,林西图才发现其实季时也长了张相当漂亮的脸。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五官缺少了锐利的曲线,带了点中性的模糊感,桃花眼里含情脉脉,看向方知锐时里面泛波澜的湖水将溢不溢,但此时对着林西图却是冰冷的。

“你耳朵上的耳钉哪儿来的?”他阴冷道。

“……”

林西图也冰冷地瞪回去,现在他想明白了,上次藏在车库角落里的或许就是季时,章明城那帮人说不定也是季时叫过来的。

“我在问你话,林西图,你耳朵上的耳钉哪儿来的?”

季时眼里满是红血丝,看向耳钉的表情让林西图很恶心,像在厌恶又像在垂涎。

他说话间轻轻拍了拍林西图的脸颊,夹杂在烟味里的甜腻香水味儿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狠狠地打开了季时的手。

“嘶。”

季时看向自己被拍开的手背,忽然阴恻恻地笑了笑。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听了,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干嘛……”

“你是不是有病?”林西图低声道,“上次也是你叫他们过来打我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起这个,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真是不得了啊林西图,居然能惹得你哥放下身段做出他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他把章明城几个人全打进了医院,一个星期了身上的伤还好不了,怎么,你是对你哥吹枕边风了?”

“你说什么?”

林西图心里惊诧,他哥跟章明城他们打架了?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上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

季时像是没听到林西图的话,自言自语道:“这次不会再让他发现了。”

他说着又看向林西图的耳钉,脸色忽然变得恐怖起来,在少年的耳边附耳轻声道:“那会儿怎么没把你打死算了呢,林西图?”

林西图微微瞪大眼,想推开季时,不料对方用了十成的力道,纹丝不动。

“你喜欢你哥,对吧。”

季时继续道,在看到林西图逐渐变得苍白的脸时满意地弯起眼:“你怎么那么贱啊,林西图。他是你哥,你们是兄弟,你也敢爱上你哥哥?你以为在演童话故事吗?爱能跨过千山万水阻万难?如果让整个学校、让你的父亲知道你对你哥的心思,该怎么办呢?”

垂在身侧的手蜷缩起来,最后紧紧握成一个拳头,指甲在掌心里越刺越深,几乎要刺出一道血痕。

“……你凭什么那样说我和我哥。”

林西图呼出一口气,强作镇静道:“空口无凭,你说什么他们就会信?难道不是你跟疯子似的暗恋我哥更明显吗?”

“我什么都不怕,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但你可就不一样了。”

季时无所谓地笑了笑:“小心点吧,你的把柄被我抓到了,以后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林西图不想再跟这个神经病理论,又推了季时一把,终于把人从自己身边推开。

他扭过头,最后看了角落的那群人一眼,他们都在看着自己,像毫无收获的猎人终于在山林里见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

林西图心脏沉重地跳动了两下,不再犹豫,抬脚离开了书店。

徐浩看着林西图离去的背影,抽了口烟,扬声问季时:“季少爷又有什么指示?”

季时坐回来,漫不经心地重新拿起还没打完的牌,可脑海里一想到林西图左耳上的耳钉,一股强烈的嫉恨就占据了整颗心脏,连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他绝对不会看错,那颗耳钉就是当初他在方知锐手里看到的猫眼黑曜石。

方知锐果然把东西送给了林西图,明明他付出的更多,凭什么林西图就能得到方知锐的偏爱?

指尖攥紧了扑克牌,季时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把牌扔在桌上。

“你不是就喜欢林西图这种类型的吗?想做什么就做,随便你。”

徐浩抽出两张牌,一模一样的红2,他的手里就剩最后三张牌。

“什么叫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季时和徐浩对视,这是一个芯子里比章明城那伙纨绔子弟还要腐烂的人。

他和季时同样是富人家的私生子,但徐浩不一样,他甘愿做个在泥潭里行走的人,从来不会因为自己不公平的地位而感到不满。

对他来说,只要有钱和满足他的欲望就足够了。

职高里没有哪个老师敢管他,徐浩是个双性恋,男女通吃,能把高年级的学姐搞怀孕,也能把低年级的学弟堵在厕所里亲吻,床伴换得比烟还勤。

季时一想起那些恶心事就忍不住皱眉。

“装什么,你的烂事这里所有的人都清楚,我说随便就随便,你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那可是方知锐的弟弟,你就不怕方知锐知道了报复你?”

徐浩说着就把目光移向了章明城,章明城对上他眼底的嘲笑和轻蔑,恼羞成怒地骂了句:“草,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说随你。”季时加重了语气,“你听不懂吗?”

徐浩举手投降:“那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我可不负责啊,我就是个混账,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可要让那个弟弟小心点了。”

“章明城,你上次可是被方知锐跟狗一样打进医院里,不会被他打怕了吧,要当窝囊废?”他继续挑衅道。

章明城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一想起先前把方知锐打成的那个狼狈样就恨得不行。

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几乎被他的所有狐朋狗友嘲笑了一轮,天天在职高打架的人居然打不过一个只会坐在教室里的书呆子,简直是笑话。

“别动方知锐,其他都随便。”季时警告。

章明城重新拿了根烟抽上,浓郁的尼古丁很快抚平了内心的躁意。

“你这次威胁他,那小子肯定会多长个心眼,到时候想找个机会把他单独拉出来就难了,方知锐也在看着他,怎么让他出来?”

季时打出手里剩下的炸弹,忽然问:“上次你是不是从林西图的包里找出了个相机?”

“怎么?我没打开来看,你也没来得及拿走,里面有什么?”

季时大概知道相机里都是什么,他曾经看到过林西图拿相机拍照的样子,被拍的对象是正在教学楼下洗手的方知锐。

“里面是方知锐的照片。”季时阴沉道。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重新回到现实的时间线啦,大家放心,不会出现很吓人的情节…

第41章 你的耳钉呢?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高中部教学楼里的寂静几秒钟后被打破,穿蓝白校服的高中生从教室里陆陆续续地涌出来,往卫生间和楼梯间的方向走。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走廊现在顿时站满了出来放风透气的学生。

有的趴在栏杆上瞥见初中楼里的林西图,纷纷好奇地望过来。

对方长了一张酷似学生的俊脸,没穿校服,身上穿的全是潮牌,女生围在一块儿瞅着他窃窃私语,男生跟耍猴似的,冲他吹了声口哨。

现在市一中的学生怎么变得这么开放了?

林西图被那声流里流气的口哨声从回忆里拉醒了,有些无语地冲他们笑了笑,离开教室往楼下走。

他现在才想起来,原来当初他并不是和季时一点交集都没有,相反已经差点演变到了仇人的地步。

说来也有些可笑,季时的眼睛尖得就跟八点档狗血剧里的婆婆似的,林西图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知道,确实是章明城嘴里说的那样,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这种心理变态的少爷最难缠,有钱有势,发起疯来什么都不顾,林西图想着想着,心底忽然升起另一种想要呕吐的生理不适感来。

他在楼梯上停下,感到自己重重心悸了几秒,右半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又有要偏头痛的前兆。

是了,季时说的话向来说到做到,那时他和章明城、徐浩那帮人一定又对他干了什么,而且他那么喜欢方知锐,最后为什么会突然转学?

他哥又为什么最后没去参加高考?

记忆里那种怪异的空白感又悄然出现了,这种感觉让林西图毛骨悚然,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迫连根拔起,硬生生地凿了出去。

他的记忆一定出过什么差错,一片混乱,不然也不会今天回到母校后才想起来初中时的那些事。

我到底怎么了?

林西图走着走着忽然忍不住干呕了一声,他捂住嘴趴在栏杆上,听着自己沉重的心跳声,恹恹把头埋进胳膊里,叹息一声。

露出的一只眼透过楼梯间的玻璃窗,看到了废弃教学楼的车库,再往后就是一片长势茂密的小树林。

里面什么都没有,可以称得上是荒凉,只有一条泥路通往后面的宿舍楼。

不过冬天晚上天黑得早,树林里没有路灯,漆黑一片,没有住校生愿意走这条小路,路面也早被落叶盖得不成样子。

他读书时这片树林就在了,学生之间都在传市一中没建成前的遗址是个火化骨灰的殡仪馆,那片林子底下埋了很多没人认领的骨灰,怨气大,学校也不敢轻易在上头翻建其他建筑。

不过这都是学生为了找乐子闲来无事的怪谈而已,和编排废弃教学楼时一样玄乎,林西图当时就不信,不过现在再看那片林子,忽然被勾起了一点好奇。

头痛得快要炸开,心底有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在警告林西图不要过去,林西图却像魔怔了似的,出了教学楼一步步往里走。

今天的天气不错,树林里没有看上去那么阴暗,但里面确实荒芜得唬人,篮球鞋踩在枯枝落叶上细细簌簌地响,周围连声鸟叫都没有。

那条泥路已经被枯叶盖得完全看不到了,林西图抬起头,环顾四周,右半个脑袋又不合时宜地刺痛起来。

在哪里,在哪里……林西图茫然地在这片树林里找一个不存在的地方,那个地方只存在于一闪而过的记忆片段里,而且越想脑袋越痛,痛到了寸步难行的程度。

林西图无意识地越走越深,越往里树长得越高,遮盖了头顶上大半个天际。

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鬼鬼祟祟地继续往里走,神经保持着高度紧张,忽然听到背后有道冰冷的声音在叫他。

“林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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