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锐松开手:“先坐好。”
林西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还是听话乖乖坐到旁边。
助理开车的速度不快,一路向A城的北面开,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方知锐口中的“兰屿湾”。
路上方知锐没再说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似乎在处理公务。
林西图透过车窗的倒影偷偷打量他,心里天人交战,不知道方知锐要到底要把他带到这里做什么。
兰屿湾是今年城北新开的高档公寓楼盘,公寓楼建得很高,但为了保护用户的隐私性,每层只设置了两个住户,这个时候楼里还没住几户人,走廊里干干净净。
助理把车停好后就走了,林西图跟在方知锐身后,从电梯上到18楼,最后停在1809公寓的门前。
虽然是单身公寓,但里面的陈设还是让林西图对有钱人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境界。
公寓里用一道旋木楼梯分开了上下两层,家具风格简约冷淡,没什么生活的痕迹,冰冷得像精装修时就配套好的。
但玄关一架巨大的透明收纳柜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种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说明这里是方知锐平时的私宅。
林西图换好拖鞋,亦步亦趋地跟在方知锐身后,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张望。
很好,充斥着一种单身汉的寡淡,他就喜欢这种淡如白开水的味儿。
方知锐走到吧台,摘下腕上的表,问他:“要喝什么?”
林西图看了眼台面上几台风格各异的咖啡机,不假思索道:“黑咖啡,谢谢。”
方知锐淡淡地瞥他一眼,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橙子牛奶倒给他。
林西图:“?”
林西图:“我不要喝牛奶,我要喝咖啡!”
方知锐没理会,直接把橙子牛奶拿到林西图面前。
他还记得对方初中的时候补暑假作业逞能,一天喝了三杯黑咖啡,最后上吐下泻,犯了急性肠胃炎,在医院里挂了两天水才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从此以后别墅冰箱里的浓缩咖啡都被方知锐悄悄拿掉了,林西图还傻傻地以为全被林沐菡拿去喝了。
“小孩子喝什么黑咖啡?”
“我是大学生,不是小孩子了!”林西图恼羞成怒。
方知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哥哥喜欢听话的孩子。”
“……”
林西图顿时像个泄了气的气球,刚刚还想顶嘴的气势被这句话全堵了回去。
刚出来游荡的小恶魔瞬间占了下风,被复活的天使一榔头砸进了地里。
天使大喊:听到了没,你哥喜欢听话的乖孩子!
林西图默默地接过那杯橙子牛奶,别扭地啜了一口。
他讨厌香蕉牛奶,但这杯橙子牛奶的滋味儿好像还不错。
方知锐看着林西图像舔水的小狗一样一点点把牛奶喝了,眼底露出点淡淡的笑意,留下一句“在这里等着”就往楼上走。
二楼是他平时用的卧室和琴房,衣帽间就在卧室的旁边。为了各种独奏会,衣帽间的面积很大,大多都是被熨得崭新笔直的各式西装。
方知锐喜欢有规律的东西,即使不需要请阿姨来整理,他也能将衣帽间储物的格式设计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可以说这个公寓里所有家具的样式和摆放方式都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
衣帽间的最深处是摆放腕表的收纳桌,方知锐缓缓拉开第二个抽屉。
隔着一层玻璃,法兰绒软垫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种款式的男士耳钉,IIb型的美洲钻石、Hemmerle的猫眼宝石、J’OR蓝宝石……每一对耳钉的款式都精致而昂贵,种类几乎比第一个抽屉里的腕表还多。
方知锐自己没有戴耳钉的习惯,但自从六年前出国开始,他就开始在拍卖会上收集世界各地的耳钉,并且将这些珍藏品全部从柏林带了回来,储存在这个展示柜里。
林西图的耳垂肉多但并不大,只有颜色深而小巧的耳钉才能衬出那处软肉和青年性格完全不同的媚意曲线来。
但比起宝石的价值,这些耳钉更值钱的是藏在里面的东西€€€€方知锐给每个耳钉都安上了军用的定位器,平时不会亮也不会发出声响,如果不将耳钉拆开来根本不会发现,这个秘密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从展柜的右上角拿起一颗与林西图的旧耳钉极其相似的猫眼黑曜石,转着看了一圈,在手机上确定里面的定位器正常运作后,慢步走出了衣帽间。
第43章 那现在算哄好了吗?
林西图在吧台喝完牛奶,把手机上游戏的日常任务全做完了,还不见方知锐下来。
正百无聊赖之际,终于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方知锐冷淡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
“上来。”
林西图抬起头,看见方知锐正站在二楼的扶手边,说完这句后就走进了身后的房间里。
林西图沿着悬梯跟上去,没想到二楼的空间比楼下还大,房间很多,对于只有一个人住的房子来说实在是相当奢侈。
他忍不住往走廊的最深处看了一眼,却发现最里面不是封闭的墙壁,而是一个开放空间的拐角。
那拐角里的光线很昏暗,不像是平面,似乎有道往下的阶梯。
怎么这里还有楼梯?
林西图被昏暗的角落吸引了,抬脚慢慢往那个方向靠近。
果然和他想象中的没错,走廊尽头居然还有一道楼梯,阶梯两边都是实心的墙壁,墙头灯没有开,所以才会显得那样昏暗。
楼梯下面几乎一片漆黑,看不清有什么,大概率是通向一楼哪面墙壁藏着的房间里,只不过林西图方才在一楼吧台的时候也没看到周围有适合藏房间的地方。
有股阴凉的气息从楼梯下飘出来,林西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撞见方知锐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吓得差点一个趔趄从楼梯上滚下去。
“你在看什么?”方知锐问。
林西图从楼梯边退后两步:“哥,这里怎么还有道楼梯啊,下面是什么?”
方知锐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楼梯之下。
“杂物间。”
“……哦。”
林西图最后瞄了一眼楼梯,乖乖跟着方知锐往先前的房间走。
比起光线昏暗的走廊,这个房间宽敞明亮不少,三扇巨大的落地窗外能将A城市中心夜间迷离的蜃景一览无余。
最中央的灰色地毯上摆了架三角钢琴,除此之外房间里唯一的家具就是窗边的沙发和矮桌。
矮桌上搁置了一杯早就冷掉的拿铁,陶瓷杯底下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琴谱草稿。
看来除了在别墅里的琴房,他哥平日就在这里工作。
方知锐坐在沙发上,拿着耳洞枪一言不发地看着林西图,林西图突然被他看得扭捏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呆在原地像个愣头青。
“不想打?”方知锐问。
“不是……”林西图小声道,“怎么打啊?”
“小时候怎么打现在就怎么打,刚刚在车上不是还能说会道的吗?”
林西图闻言噎了一下,最后羞耻心还是被自己的色心打败了,假模假样地环顾了一圈后才矜持地挨在方知锐身边坐下。
手腕碰到对方腰际冰凉的西装布料,多年前关于那个影室里混乱的回忆霎时涌入脑海里。
成年之后林西图在网上找到了那部叫《白裙》的片子,重看一遍,无论是意境还是各种情色镜头的特写,都是小电影里可以说让人印象深刻的那一种。
可无论林西图怎么拉进度条,身体都无法再涌现出初中时那种青涩的、狂热的悸动。
原因显而易见,林西图花了好长时间才去承认,当时的悸动和欲望不是片子给的,而是坐在他身边的人给的。
他哥哥就是这么坏心眼儿,要挑在那个时候做出给他打耳洞这样暧昧的举动来,一个眼神就能让林西图没出息地小鹿乱撞,在那个昏暗而躁动的影室里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性启蒙。
坏得林西图几乎要怀疑那部影片是方知锐故意放的。
但如果真是故意的,他也不至于独自一个人蹉跎六年,林西图闷闷地想。
方知锐对谁都不近人情,那点儿仅存的特殊或许也只是因为他是他的弟弟而已,林西图还没那个勇气在这种时候就恃宠而骄地拿自己八年的暗恋去赌对方的一个心意。
“在想什么?”方知锐蹙眉,“躺下。”………………
方知锐抽开手,那一瞬间一个冰凉而尖锐的事物抵上林西图的左耳,紧接着熟悉的刺痛感从皮肉上传来。
林西图还没反应过来,左耳上已经又被穿了个耳洞,新的耳钉被轻轻地推了进去。
他抬手摸了摸,是和旧的那只相仿的棱角和质地。
“还是猫眼黑曜石吗?”
林西图上高中时特地找了个回收奢侈品的鉴宝平台鉴定自己的这只耳钉。
那时他才知道方知锐送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饰品店里的水钻,是货真价实的稀有宝石,价格林西图都不敢想的那种。
如果不是为了钩他哥上钩,他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把耳钉摘掉的。
“嗯,这次不要再摘下来了。”方知锐淡道。
“……好像肿了。”
“……”
“我说屁股肿了。”林西图嘀咕。
“等会儿拿冰块来敷一会儿。”
屁股上的余痛还在一阵阵地传来,林西图动都不想动一下。
回想起来还是太丢脸了,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凭什么就这样像个小孩子似的被打屁股?
“哥,你刚刚为什么要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真的很丢脸……”
他想说下次要打之前能不能商量一下,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太窝囊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你不是想哄我高兴么?嘴巴上说几句就算哄好了?”
林西图卡壳了,捂着耳朵和方知锐对视:“……那现在算哄好了吗?”
“如果我说没有呢,你要怎么做?”
方知锐挑眉,眼底的深缘勾人魂魄,像是要把林西图的心神整个儿卷进去。
林西图上钩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到底是谁钓谁,此刻他和哥哥凑得这样近,好像要把六年横隔的距离都在咫尺呼吸间弥补回来。
方知锐的视线专注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再也没有其他人。
林西图张了张嘴,方知锐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被自己的虎牙咬得通红的下唇,和主人的杏眼一样,散发出懵懂而青涩的引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