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周堂斯语气稍有急迫,瞬间的功夫,他眼眶就开始泛红:“在梦中,你死了……”
沈连眉梢一跳。
“我还梦到……”周堂斯身侧双拳攥紧,像是极为难以启齿,但他还是说道:“我还梦到,我跟郑歌认识那晚,送我回房间,认真照顾我的人,是你。”
梦中一切都轻晃扭曲,像是水镜似的,原本旖旎昏暗的灯光一下子多了几分悲伤味道,周堂斯看到床边那个人凝视他许久,喜欢的情绪融化开,想忽视都难。
他看到那是沈连,而非郑歌。
第一个晚上周堂斯自我安慰一个梦罢了,可随着这个梦开启的,是很多他所忽视的细节,例如戏耍沈连时对方无奈而惨淡的笑;例如让沈连让出资源时,对方逐渐空洞的情绪;例如沈连眼中,从千言万语,到再无一词。
纵观下来,沈连明明不是他所认为的“虚荣贪财”。
沈连没想到周堂斯除了梦到原定剧情,还能开启上帝视角。
不然后一段,他醉成那样,被郑歌当猪骗也就骗了。
“梦而已,有意义吗?”沈连淡淡。
“有意义!”周堂斯眼底的浓稠骤然沸腾,他着急向前两步,然后在沈连锋利的警告下止住,“沈连,我总觉得那不是梦!因为太真实了,好像我经历过一样,你同我说实话,那晚到底是不是你?”
沈连没犹豫:“是。”
原身被周堂斯欺负成啥样了?沈连不信“遗忘释怀”这一套,他常年手握利刃,最喜欢在周堂斯这类人心头剜口子,要鲜血淋漓,要感同身受,不然原身那些年算什么?结局又算什么?
看到周堂斯眼神一亮,沈连嗤笑:“然后呢?”
“哦,那晚谁送你回房间你就跟谁上床?不是我说,找个鸭子还要讲究合不合眼缘呢,世人都说一见钟情扯,你比这个还扯。”
周堂斯愣愣的,“不是,那晚我也不知道,见到郑歌就跟魔怔了一样。”
哦对,主角攻受,但沈连不在乎,即便被剧情支配,做了就是做了。
“没事我先走了,你慢慢梦。”沈连懒得跟他多说。
“别、别走……”周堂斯低声呢喃,最近他想到这些心口就疼,不见郑歌的这些天,心静,安宁,周堂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最爱的人变得那么面目全非,相比较下来,沈连曾经的深情像是被遗忘的宝物,看到过它闪过的光,周堂斯便难以割舍起来,他一时脑热,伸手去抓沈连的胳膊:“别走沈连!我可以解释!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
砰!
沈连拍开周堂斯手臂的同时闪电一掐,直接将男人按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找死呢?”沈连神色平静,用劲却骇人,“我待哪儿都死不了,闭上你的嘴,信不信由你,反正喜欢你的那个沈连早死了,老子看到你就烦!”
第190章 你认真的?
周堂斯没想到沈连这么凶猛,他触及到对方眼底的森寒,脱口而出:“因为楚易澜?”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沈连冷声:“你不配跟楚易澜比,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再说一遍,喜欢你的沈连早死了。”
直到沈连离开许久,周堂斯仍低垂着头,立在原地。
沈连口中的“死”,是字面意思上的死,但在周堂斯听来,便是一腔真心被辜负后,再也不爱了。
男人浅浅吸了口气,巨大的负面情绪吞噬心神,几乎是一个浪头下来,周堂斯就丧失了行动力。
不单单因为这点,他人生的失控,转瞬直下,突然出现的周堂儒,他最看不起的私生子,如今能跟他打擂台,还有郑歌,那张面容竟然变得越来越扭曲,周堂斯起初以为是郑歌压力大,可随着越来越深地挖掘,他惊悚地发现,郑歌本性如此。
事业跟爱情双双迎来滑铁卢,“识人不清”更是当头棒喝。
周堂斯也需要一块浮木,他认知里的“沈连”,曾经那么爱他,如今“死了”,也是他咎由自取。
沈连没猜错,这类人的脑补能力,就是扎向自我最大的折磨。
反正周堂斯别想好过。
沈连回到楚易澜身边,男人小声:“怎么这么久?”
“听周堂斯说了说他的梦想。”沈连接道。
楚易澜脸色瞬间沉下来。
沈连拍拍楚易澜的手背:“场合不对,回去说。”
但凡今天不是冯春升的寿宴,周堂斯竖着出不去。
离开茶室后,楚易澜是等不到回去了,他十分在意周堂斯为什么找上沈连。
沈连没有隐瞒。
听到沈连死在出租屋这段时,楚易澜骤然停下脚步,“什么?”
楚易澜如今最在意的,莫过于沈连的健康问题,周堂斯找借口接近就算了,这种晦气话也敢说?
“消消气消消气。”沈连轻笑:“我长命百岁呢。”
楚易澜将沈连拉到怀里,躲过有些手忙脚乱的佣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寿宴一直持续到晚饭结束,冯老爷子体力跟不上,下午就上楼休息了,剩下的基本就是世家名门间的结交巩固。
周堂儒喝了不少,但收获颇丰,他坐在喷泉旁的椅子上,不远处香衣鬓影,音乐优雅。
私生子怎么了?周堂儒眼中的野心一下子极具攻击性,来到这个世间是他的选择吗?同样是周家的种,他自母亲离世后颠沛流离,读个书都要贷款,一星期五十块生活费,一块馒头恨不能掰成两半吃,周堂斯瞧不起他,侮辱他的母亲,他就让周堂斯看看,以后的周家到底谁做主。
还有周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些年就知道他的存在,那阵子周堂斯还是宝贝疙瘩,自然对他瞧不上眼,恨不能捂在阴沟角落里,让他的身份永不见天日,后来看周堂斯不中用了,才一口一个“乖孙”“周家人”将他认了回来。
这些人的虚伪,就该随着一场场美梦,一并碎在这些笙歌摇曳里。
周堂儒注意了沈连很久,可多番试探下来,他终于确定,沈连不是敌人,但也成为不了盟友。
小明星不是花架子,中午沈连一把掐住周堂斯脖颈时,凶得如同一匹狼,更别说他身后永远站着一个楚易澜,招惹不起,不招惹了。
*
寿宴结束的几天后,沈连从宁斯衔口中得知,昨晚周堂斯去酒吧买醉,出来被人打了,还是种非常屈辱的打法,套上麻袋,扔进了垃圾桶里。
周堂斯好不容易爬出来,晕头转向的,接着又被小混混抢劫。
男人跌跌撞撞去追,一头撞电线杆上,今早已经成了圈子里的笑话,想来周老太太又要放权给周堂儒了。
这么精彩的吗?沈连心想,那这波周堂儒躺赢啊,他啥也没干,周堂斯给了自己一刀。
“哎?”沈连好奇:“你知道的好详细。”
宁斯衔云淡风轻:“啊,听人说的,有些感慨,毕竟我跟易澜还有悦山,也干过套麻袋揍人的事情。”
沈连:“?”
等等,楚易澜昨晚出去因为什么?
对,男人说见个投资商,但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让楚易澜天黑了亲自去见?
似乎孙助也没开车来。
沈连:“宁斯衔啊……”
宁斯衔:“我什么都不知道嗷!”
沈连:“……”你如此想卖兄弟,还跟我拐弯抹角这么久?
挂断电话,沈连觉得有些离谱,楚易澜给周堂斯套麻袋了?
不至于啊,楚易澜吩咐一声,别说垃圾桶了,聂盛都能给他塞进下水道里。
但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是孙秉赫喊他去埋郑歌……
卧槽!那必然分分钟亲自到场啊!
喊人打哪儿有自己拳头来的实在?一拳到肉怨气都少大半。
可以,楚爷能做这些幼稚的事情,沈老师深感欣慰。
吃晚饭时,沈连忍不住多看了楚易澜几眼。
楚易澜平时最不怕这些目光,被沈连看得痒了,吃完饭就能开办,但此刻却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没。”沈连轻笑:“觉得你可爱。”
楚易澜:“……”
搁从前,这种事楚易澜碰都不碰,可人一旦染上烟火气,很多想法就会改变,昨晚冯悦山打电话,说在酒吧看到了周堂斯,原本只是路过,却听到他喊“沈连”的名字,顿觉身上爬了跳蚤,恶心至极,想套麻袋锤一顿。
楚易澜没犹豫:“等我。”
冯悦山:“啊???你认真的?!”
“我找个借口出来。”
冯悦山:“那兄弟必然为你准备沾过粪的尿素袋子!”
“少恶心人!”
亲手揍了周堂斯一顿,楚易澜胸中浊气疏散了些。
果然,他什么都可以改变,唯独无法容忍旁人对沈连有丝毫的惦念。
沈连是一觉睡醒来,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铺了层银,天地浅淡的白茫,初雪只是微微拜访,便随着寒风散开了。
楚易澜睁眼身边没了人,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地暖几日前就供给了,十分舒适,他赤脚下来,走到窗边,正好看到沈连费劲团了一个小雪球,不,小冰球,精准砸在楚猪咪脑门上。
第191章 虚伪嫉恨
沈连怕冷,疯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他眉眼间的兴致还没散去,接过芬姨递来的姜茶一饮而尽。
接下来一个月,沈连出席了两次活动,接了三个代言,胡凯岚没再催促,不管是戴桐还是赵文书那边,都没什么好本子,似乎周遭一切都有意让沈连慢下来。
步入十二月,渠都正式迎来第一场大雪。
纷纷扬扬三日,狂风肆虐,冷的人不想出门。
这天沈连围炉煮茶,冯悦山电话打来:“沈老师,浮青山开了,我在那边有个滑雪场,去不?”
沈连眼神一亮,“行啊,我去跟易澜说。”
楚易澜正在公司,这人上班风雪无阻,除非清早有个哼哼唧唧抱着他不放的沈某人,正好一个项目结束,楚易澜也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带沈连去哪儿放松,冯悦山的提议可谓刚刚好。
时间定在两天后,楚易澜原本计划着他开完会接沈连去浮青山,结果有个老合作商登门拜访,估摸着要耽误到下午,沈连在家待得发霉,而冯悦山等人昨天就到了,现在过去也不无聊,于是楚易澜让孙秉赫去接,他们先到那儿玩着。
孙助虽然战力惊人,但对开会也略感疲惫,毕竟每次看那批人不断犯错,挺折磨的。
所以对楚爷发派的任务,孙秉赫接过车钥匙就走了。